单文宗原创60回评书---帅哥传奇---第4回

铿锵居士

                    第四回：小英雄垂泪乘勇追穷寇漏网鱼沽名钓誉学霸王

七岁孩童，仇恨满腔，看似从容。

与虎谋皮，谈笑风生，巧做调停

哪堪忍辱负重，逆境中，造就英雄，

勾践再世，荀灌重生，四海扬名。

      几句《柳梢青》词吟罢，书归正传，我们上回书说的是：为了得到一部分高额悬赏，娟子姑娘投怀送抱求川岛，见川岛被耿抗儿忽悠的晕头转向，却满肚子是话说不出。佐藤和川岛急得团团转，佐藤却官大几级压死人。抗儿露面后。佐藤和川岛脸上分别阴转晴。并带上耿老天、耿魁元和川岛的士兵们想龙汀村西门外的一块儿开阔地快步走去，此时奉命在开阔地上集合的全体日伪官兵在各自的头目口令下，以立正姿势等候长官训话。然而，已经等得很不耐烦的日军总指挥佐藤一雄。似乎仍然余怒未消，他气昂昂的骑上战马。把手中战刀一辉，口中喊了一声：“嘎咯叽。”就带领着部队出发了。耿老天倒是挺实相的。他迈起碎步，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在队伍最前面。履行着他那二分之一向导的职责。此时，骑兵马上的耿魁元，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见耿抗儿仍站在原地未动，川岛七郎把马圈回来，命部下把抗儿抱到了自己的马上。他左手搂着抗儿右手抖动缰绳，那马一溜小跑。向走在前面的佐藤追去。

来到了龙角山上口前，佐藤一雄坐下的白色大洋马似乎是嗅出了点儿什么。它四蹄儿原地踏步，忽而扬起头来嘶鸣，忽而又低下头来响鼻不止。

佐藤举起望远镜向整个龙角山扫视一遍，见整个山谷腹地开阔，只有些薯藤和矮杆儿庄家，左右两侧则山深林密。且沟的另一端奇峰突兀，悬崖峭壁。近处的沟口处左右各有巨石耸立。像二鬼把门一般。这里久经沙场的东洋鬼子。此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心里想：此处地形地貌太令人不寒而栗了。当他再度举起望远镜时，龙角峰大洞内一闪一闪的火光和洞口岗哨模样的士兵，吊起了他的胃口。他用手一挥，将那个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耿老天招呼到跟前说：“你的，龙角峰洞口的多大？”但见那个耿老天说：“太君，这个洞口的很大很大。”佐藤又问：“你的知道，八路会场的，真的在这里？”耿老天说：“太君，我的亲眼所见，八路军的在这儿开会。”听耿老天如此说话，佐藤一雄先是把牙齿咬的咯噔噔响。然后又长吁了一口气说：“马骥、张百策，你们的死期到了。”说完这句话，他用眼睛瞅了瞅耿老天和川岛七郎，又喊了一声：“嘎咯叽。”两千多人的队伍由川岛七郎和耿老天带队。成弯弯曲曲的，一字长蛇形，顺着沟左侧的人行小路，鱼贯而入。

书中暗表。这位佐藤一雄与马骥和张百策两人有着杀兄灭弟之恨，今天夜里之所以身陷险境而贸然前进，纯粹是一个恨字所促成。原本，这个佐藤一雄在唐山地区的丰润县任日本驻军长官。这家伙心毒手狠曾亲手策划和指挥了惨绝人寰的龙家峪惨案。于去年7月连续惊闻其兄佐藤一世和其弟佐藤一杰死讯后。直气的哇哇怪叫，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为了给其同胞兄弟报仇血恨，他明面儿上迫切要求。背地里几经活动，终于如愿以偿地调到热河地区。并得以重用。接任了其兄佐藤一世的青绥淩三县日军总指挥职务。到任后，经过了解得知其兄死于马骥枪下，其弟四死于张百策刀下这些情况之后。立马就悬重赏，以求大仇快报。然而，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不仅马骥和张百策的人头还长在人家的脖子上，倒是他所管辖的青绥淩三县境内。他的许多部下们屡屡向他报丧。而今，眼看这两个仇人就在面前的洞中开会。实际上是，等于坐以待毙，他怎么舍得走开呢？

此时此刻的佐滕一雄。恨不得一把就抓过马张二人。亲手用他那把东洋战刀割下二人的首级来，以泄杀兄灭弟之仇。

此时此刻的川岛七郎则盘算如何建功于上司之前和得到上司赏识。一雪前耻，并官复原职或有所重用。

此时此刻的耿老天想的是：如何尽快结束战斗，尽快领到他应得到的那份赏钱。

此时此刻的耿抗儿想的是：如何在战斗打响之前尽快来他个金蝉脱窍。

就在各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的时候，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原来站立在洞头的岗哨和火光都忽然不见了。就连在洞口远处巡逻的流动哨兵也趴在地上向洞口里爬去。

此时此刻的龙角山。除了刚停下来的队伍仍有一些马蹄声和脚步声外，四面八方静悄悄，静的在连身边的人马喘气声都能听得到。

此时此刻的佐藤一雄，用手一挥，走在队伍前边儿的头目和士兵们立即把洞口围成了一个铁桶般的弧形，他天真的以为在里面开会的那些八路已经成了笼中鸟，瓮中鳖。如果不举手投降，下场将和龙家峪村那一千三百多名老百姓的下场没两样。

此时此刻的川岛七郎与佐滕一雄说了几句日本话，然后从马上放下耿抗儿说：“你的，和老头子洞口的喊话，放下武器投降的干活。不投降者，死了死了的。”

此时此刻的耿抗儿如临大赦，他拉上耿老天向洞口走去，而此时此刻的耿老天则不然。他心里想的是：你川岛七郎也太不够意思了，所谓向导向导，领到地方就好，这到洞口喊话是那么好玩的吗？万一洞里人不听呢，一颗子弹射出来，我这条老命不就报销了！想到这，他放慢了脚步。干啥呀，耍滑头呗，他想啊，这种事啊，还是由你耿抗儿先来吧，要挨枪子儿也得你先挨。而耿抗儿呢，他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你耿老天算计别人一辈子，今天却失算了。你以为在后面就可以活命啊，等我进去后，机关枪一响，你还有命吗？边走边想，已经来到了洞口。他故意使了个声儿说：“里面的人听着，我是向导耿抗儿，”这句话的儿字还没说完，他噌的一下就向洞的一侧跑了进去。

因为洞里守门的这些人听张百策队长交代过：待耿抗儿进来后，就机枪、冲锋枪和手榴弹同时开火呀，那么耿抗儿已经进来了，他们还等啥呀。单说那个耿老天，这时候他要趴到洞门口也许能捡一条命。可是他没有。听到枪声大作，他扭转头就往回跑，只几秒钟的时间，这老家伙的身上就成了筛子眼儿。而围成弧形的那些日伪官兵们，也一茬接一茬的被打的血肉横飞。

此时此刻的佐藤一雄已经气的红了眼，他把手中的战刀不停的挥舞。日伪军们就不停的向洞口涌来。听的听四面八方枪声大作，他意识到自己的严重失误。但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别无选择，只好像机器般一个劲的挥舞着战刀做拼死一搏。

而此时此刻，隐蔽在龙角峰顶上的马骥和张百策，对整个战场看得一清二楚，为了使这场战斗速战速决和减少伤亡。他俩分别从掩体内瞄准目标，须臾间，几个佐藤身边的副官、参谋长和翻译官之类的首恶者和佐藤一雄一样，滚鞍落马。失去了指挥系统，两千多名日伪军像没头苍蝇一样顿时乱作一团，他们有的被白薯秧子绊住了腿，有的被同伴挡住了路，一时间抱头鼠窜者有之，鬼哭狼嚎者有之，互相倾压者有之，血肉横飞者有之。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战斗结束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马骥和张百策命令打扫战场，经详细请点，此一仗，共击毙日军士兵八百一十三人。伪军士兵一百二十一人。日伪军小队长以上官衔者三十四人，缴获的轻重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枪共两千一百支，子弹若干。更令人喜出望外的是，在这次战争中还缴获了重型武器拍击炮十一门。这在未来摧毁敌之明碉暗堡中将发挥很大作用。

在清理战场过程中。耿抗儿刻意的辨别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当他看到那浑身像筛子眼儿一样的耿老天。和躺在佐藤身边的耿魁元时。嘴里喃喃的自言自语说：“我的本家老哥哥和大侄子，记住教训吧！如果有来生和来世，别再当汉奸和走狗了。”等战士们把所有尸体都掩埋完了之后。他仍然没发现川岛七郎和他手下的另外五名士兵（也就是轮奸他两个姑姑和杀死他爷爷的那几名士兵）时。这个小娃娃立马就火了，他找到马骥和张百策说：“请马上派给我一支人马，我要回龙汀村。”马骥和张百策被这孩子的举动给弄蒙了，经过询问，小抗儿声泪俱下的说：“是驻龙汀村的几个鬼子糟蹋和伤害了我的两个姑姑和爷爷，我要找他们报仇。”弄明白了小抗儿的意图后，张百策跟马骥说：“关于开会和分配战利品的事儿，你看着办吧，我要满足咱们这位小抗日英雄的心愿。”说完，他骑上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把小抗儿揽在怀里，带着十几个弟兄向龙丁村耿家大院疾驰而去。当他们来到村西门口时，见已人无守门。一行人正想进村。耿牛儿从斜刺里跑了过来说：“日本鬼子向南跑了。我爸已经先他们几步，把船撑到了对岸。现在龙王河正涨着大水，他们过不去，你们快点追吧，准能把他们堵住。”听耿牛儿这么一说，张百策等人拨转了马头向村南一阵风似的跑去。在河沿边不远处，见川岛七郎等共十一个日本鬼子带着两个妇女。正沿龙王河北岸向下游跑去。张百策带着十几个兄弟跃马扬鞭，将十一个日本鬼子远远的包围了起来。

尽管这十一个日本鬼子中有四五个身负重伤。但他们却仍然做拼死挣扎，那一发发仇恨的子弹，不时的向追兵们射来。在彼此双方均无掩体，离远了，谁也打不着谁；离近了，谁都有可能中弹这样一种情况下，张百策命令弟兄们再撤的远一些。只围困而不发一枪。

急欲摆脱困境的川岛七郎等十一个日本鬼子。明知道双方对峙的时间越长，就越对他们不利。便发了疯似得化攻为守。拼着命的向围攻者射击。仅仅十几分钟时间，对方的枪声就稀疏和停止了，在这个时候，敌人到底还有没有子弹。张百策还不十分清楚。但是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他最清楚不过。也曾多次领教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和节约子弹。他向川岛七郎喊话说：“川岛君，你来中国已经有十了多个年头了吧，霸王别姬的故事，听说过吗，你们现在的处境不也是前有大河拦路后有追兵吗？如果投降的话，可能多活几天。但是那样的话，可有辱你们大日本皇军的武士道精神啊，要给日本天皇和日本人民丢脸哟。”

话至此处，川岛七郎提高嗓门说：“张百策队长。把眼睛睁大些看着吧，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子孙们是不会让你们中国人看笑话的。”说完这句话，他拿起战刀。先后向娟子姑嫂两人刺去。然后川岛七郎又声嘶力竭地向他的同伴们说：“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拿起你手中的战刀，自裁吧！从踏进中国领土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耿抗儿小朋友，你的中国人的骄傲，我川岛七狼败了。败在一个娃娃手里，败得心服口服，远在大日本帝国的天皇陛下和亲人们，请记下这个教训吧！永别了！”

眼前这一幕集体式的霸王别姬之惨剧，被龙汀村许多村民看到了。川岛七郎那震撼苍穹的忏悔词，他们听到了。大家主动从家里拿来锹镐挖，了一个深深的大坑，把一具具东洋鬼子的尸体掩埋。一个年轻人问：“这两个荡妇的尸体咋办呀？”一位老者说：“让龙王河为她们洗刷耻辱吧。”

曾经在杀人不眨眼的川岛七郎面前从容镇定和谈笑风生的耿抗儿，此时此刻却蹲在地上哭了，他哭的是那样的悲切，那样的伤心。张百策和乡亲们都围过来问：“孩子，你怎么啦？”耿抗儿说：“都是战争惹的祸，要是放在和平年代，我和他也许真能成为好朋友。”张百策百感交集的说：“是啊，是战争使人们失去了理性，是战争使人的疯狂。他们之所以发动战争是为了侵略、扩张和掠夺，我们之所以卷入战争是为了自卫，是为了和平。天下没有永远的和平，也没有永远的战争。”

此时此刻的抗儿，完完全全的恢复了他那七岁孩童的天性，他们抹了抹眼泪说：“张叔叔，我要回家看奶奶。”张百策说：“怎么还叫张叔叔呢，你昨天可是说好了的，要是还能活到今天的话，就认我做干爹呀！”抗儿说：“等到了我家，你先认我奶奶做干妈。然后，我才能认您做干爹。”张百策说：“”好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呀，好好好，我张百策从小就没了爹娘，能有个小英雄的奶奶做干妈，我求之不得哟，走吧，大家陪我认干妈去。”

大概是有人先给耿大娘报过了喜讯吧。当耿抗儿、张百策、战士们和众乡亲来到小院时，见耿震山老汉和耿栋、大华、耿大兰、耿小兰几人的牌位已经摆好，耿大娘正在烧香。大家来到排位前，先是随着张百策致敬默哀。

耿抗儿此时来到前面跪在地下说：“爷爷、爸爸、妈妈和大姑、小姑，是共产党和八路军帮助抗儿为你们报了血海深仇，从今以后，抗儿就是共产党和八路军的人了，我会孝敬奶奶的。我会和共产党八路军一道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请相信共产党八路军，请相信你们的抗儿，你们安息吧！”

小抗儿这几句声泪俱下的话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张百策跪下了，战士们跪下了，乡亲们跪下了。

张百策话语铿锵，落地有声地说：“耿震山大伯，耿栋大哥。大华嫂子，大兰和小兰妹子。你们这个家庭是革命的家庭，是抗日的家庭。你们的后代耿抗儿是抗日英雄。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为了让烈士的家庭能够安度晚年，为了让祖国的花朵能够受到良好的培养和教育。我张百策，今天代表共产党和八路军，认妈和认儿子来了。各位为革命死难的先烈们，如果泉下有知的话，你们就安息吧！”

耿大娘此时赶紧来扶起张百策等人起来。众战士也纷纷七嘴八舌地说：“耿栋大哥牺牲了，我们都是您耿大娘的儿子。”耿大娘说：“孩子们，乡亲们，都到屋里坐吧。”大家来到屋里，两件一明的大炕上和地下的几条长凳上都坐的满满的，有两个年轻姑娘赶紧给战士们沏茶倒水，耿大娘从柜子里捧来大把大把的大红枣和花生栗子瓜子。大家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聊着。那军民团结一家亲的气氛，温暖着每一个在场的人。不一会儿，耿壮和牛儿来了，美子和秀秀也来了。耿壮把耿抗儿举过头顶，又是亲吻又是顶牛的亲热了好一阵，然后用眼睛盯着抗儿说：“臭小子，你成功了。”耿壮刚刚把抗儿放下，牛儿和美子、秀秀几个人就拉着抗儿跑到院里玩儿去了。这时候张百策瞅了瞅耿壮说：“耿大哥，你把船提前撑到河的对岸。可把这帮漏网之鱼坑苦了。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此时此刻对这句话，你怎么理解呀？”耿壮笑了笑说：“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指的是不绝好人之路。中国有句古话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华夏古代的大英雄项羽尚且如此，更何况区区几个倭寇乎？”听耿壮如是说，张百策笑了笑说：“行，耿大哥不仅今天的绝人之路有功，而且这几句绝人之路的理由也很充分。”话说到这儿，耿壮又接过话头说：“我现在想起来有两个人，咱们还应该关心一下。给他们一条生路，理由是他们是无辜的，虽然过去也做过一些狗仗人势的事。但毕竟老的老了，小的还小。”张百策接过话茬说：“你说的是耿魁元的儿子和母亲吧，这么想对头。以他们家现在的财力来看。娘两个过生活暂时没啥问题，只是在思想上，平时的一些活计上，大伙儿多帮助帮助吧！另外就是：今天我们虽然取得了局部和临时性的胜利，但日本鬼子是不会就此罢休的。未来的战争也许更残酷，乡亲们要团结起来。有所准备和接受更大的挑战，关于耿大娘和抗儿这娘俩，为了避免日本鬼子报复，我打算把他们带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耿大娘听张百策说到了她们娘俩的事，忙接过话茬说，抗儿这孩子命苦啊，打从一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娘啥模样，我抱着他东家西家讨奶吃。他是吃大伙儿的奶长大的呀，他爷和他两个姑姑死后，他跟着我这个孤老太太没少吃苦哇。他姥爷和姥姥一连几次来接他，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啥也不肯去。刚才他说他是共产党和八路军的人了，兴许是他认定要跟共产党八路军的吧，这孩子人小心大主意正，能跟共产党八路军在一起是他的造化，我也放心。至于我呢，还是跟乡亲们守着龙汀村这片黄土地过吧。就是日本鬼子再派人来，俺也不怕他们。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就是死了也不算短命鬼。”耿大娘话说到这儿，耿壮说：“婶子的晚年就由我们两口子包了。近一两天收拾收拾，然后就跟我们一块儿吃住吧。”乡亲们也都你一言他一语的说：“张队长，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让老太太遭罪的。”

“既然干妈愿意和乡亲们在一起，那我们也就放心了，以后什么时候想孙子，我们再陪着抗儿来看你。那我们就带上抗儿走吧。”张百策说。

耿壮说：“别走了，为了招待八路军兄弟们，你嫂子找人杀了只羊。咱在坐的，待一会儿都上我那儿吃羊肉去。”听耿壮说杀羊，几个年轻媳妇赶紧下了炕，她们七嘴八舌的说：“大哥你这人就是憋的住。难道杀羊弄菜，这是一个人的活儿吗？你们先聊着，我们帮忙去了。”龙汀村一带自古以来就民风淳朴，赶上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即便是准备的不够充分，到时候你家拿把菜他家提壶酒救。再加有柴的送柴，有米的送米，大家齐的乎的一起上。用不了多大时候，几桌酒菜就很丰盛的摆到了客人面前。

因为是几个年轻媳妇儿的帮忙，不大的功夫，牛尔就来喊吃饭。在此盛情难却情况下，张百策和他的战士们还能走得了吗，耿壮说：“在坐的乡亲们不论辈分大小年龄长幼，谁也别等我废话，都陪咱们子弟兵一起热闹热闹。”是啊，自打日本鬼子进村以来，乡亲们好几年也没这份兴致了。今天算是开斋了。大家有说有笑的簇拥着十几个八路军向耿壮家走去。

刚一进大门，张百策就说：“嗬，耿大哥，你的院子够大，房子也蛮多的嘛！”耿壮说：“自打修围子。搞无人区以来，这东西厢房里共住进四户。正房的西屋也住了一户。这不，听说今天没人守这东西南北四门了。就都跑到老家上坟去了。”

进了正房东屋以后，张百策放眼一瞧，好家伙，两间一鸣的大屋子。不太洋气，却很干净整洁，炕上放了三个八仙桌，地下放了三个八仙桌，杯盘碗筷一堂新，每桌上摆着四个凉菜，咸菜碟里的红辣椒和蒜末、香菜外加上玛瑙色的酱油，令人一看就吊胃口。说句实在话，张百策和战士们可好长时间没像模像样的吃过一顿饱饭了，更不用说是吃羊肉。喝烧酒喽，看着饭菜都弄差不多了，耿壮就忙着让座，他说：“咱们今天吃这顿饭总的原则是：各位乡亲们要陪着喝好，吃好。除炕头这桌游我安排外，其他每桌三位八路军弟兄。再加三位乡亲相陪。人们的心情被阴云笼罩的时间太长了，今天，和自己的子弟兵坐在一起，不论老少，也不论男的女的。他们那感情的闸门，像黄河之水开了闸一样，激烈奔涌。大家说说笑笑，推杯换盏。这饭吃得令人热血沸腾，终生难忘。

耿壮的妻子是一位很内向，又非常善解人意的女人。见大家酒足饭饱，她又拿来了从自家树上摘来的桃子。吃完了吃完了油腻再吃些水果爽爽口，无疑是很令人提神的事儿。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她进门后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而且边哭边说道：“八路军同志和乡亲们啊，你们快去帮帮忙吧，魁元他妈上吊死了。因为平时对长工们不好，再加上不好好给人家工钱，诺大的家产，除了房子搬不动以外，其余浮财已被抢了个空啊，现在，只剩下耿乐这孩子一个人，他还太小，今后可怎么生活呀？尽管是爷奶爹妈不积德，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啊。”

还没等听完这位老大娘的下文，张百策从炕上跳下来后说：“咱大家去看看吧。”

一大群军民人等来到耿老天家大院后，但见屋里屋外一片狼藉，那位报信的老大娘，一进院门就絮絮叨叨的说：“八路军同志，你们看看这也是仓库，粮食全让长工们给抢走了，这边是马圈，一大群骡子马也被人家给拉走了，这边。。。。”这位老大娘的话，张百策似乎是没兴趣听下去，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正面五间大房子的堂屋里，见有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悬在半空中，瞪着两个大眼睛。吐着长舌头，其状惨不忍睹。张百策和战友们摘下门板，搬来板凳，七手八脚的把老女人从半空中抱下来放在门板上。耿壮在屋里转了一圈后说：“这儿还有一个空板柜。大家就动手把他抬进柜里。然后找些绳子杠子，抬着挖个坑埋上，入土为安吧。”大伙儿听耿壮这么说，认为很有道理，就找来绳子杠子和锹镐。把这个老女人装进板柜后开起来就走。这时，有个老者发话了，他说：”大伙儿等等，听我一句话，按常理说，人死不结怨。然而这个女人不是跟我们龙汀村某个人结怨，她是和我们中华民族结怨。做了很多辱没祖宗的埋汰事。按祖宗规矩，这样的人死了以后是不可以入咱们耿家祖坟的。依我看，就在河边上挖个坑埋上。让每年的滔滔洪水来为他洗刷和荡涤那肮脏的灵魂吧！”听老者如是说。张百策悄悄问耿壮：“这位老者与耿魁元家是什么关系呀？”耿壮说：“是耿老天没出五服的哥哥。平时对耿老天父子的为人就很不以为然，方才到我家去哭着报信儿的那位老女人是耿老天的大姨奶奶。和她妹妹一样，也不是个好东西。”张百策说：“告诉大伙儿，就按老爷子说的办吧。”

耿壮指挥抬重的乡亲们到河边上下葬去了。张百策和战士们仍停留在耿老天家的大院里，对方才已经忙活了好一阵子，却没见到这家子的唯一后人耿乐。这个事儿，他一直纳闷。为了解开这个疑团，他来到方才说话的老者跟前，主动搭讪着说：“老大伯，您知道这家子的孩子哪儿去了吗？”老者说：“你是说耿乐呀，找她娘家舅舅们去啦，这不，奶奶上吊死了，他不喊不救，见长工们抢了东西，这小子着急了，和他那死爷和死爸没两样，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见这个老者和一群八路军在大街上说话，很多乡亲们都聚拢过来，想听听究竟在说啥，不一会儿，到河边下葬和看热闹的人也回来了，见人越聚越多，这位老者也就越说越来劲儿，他说：“按常理说，出来这么大的事儿，乡亲们和家族亲戚应该上前帮忙，可他们家不行，平时有财有势的时候，只知道抖洋精神，对谁都无所谓，对谁都不待见。出事儿了，谁来呀，乐子不是找她娘家舅去了吗，我把话搁到这。临去薛礼，回来白袍。他家姑奶奶活着那会儿，跟日本人明铺暗盖的事儿就已经把娘家的脸给丢尽了。要是一听说是跟日本人跑了。最后没跑了还死在日本人手上，上演了一出霸王别姬的丑剧，她娘家还有脸来吗，人家真的霸王别姬是虞美人怕霸王死后自己受辱而主动吻颈的。而今天这个虞姬是日本鬼子给杀的。这人活着不咋样，连死都死不出个样子来。

今天我之所以说这么多话，目的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几个观点：

一是人生在世，学问固然重要，但是人品比学问更重要，人品好的人有了高深的学问，可以利国利民，造福百姓给国家增光给祖宗添彩。人品不好的人，学问越多，就对国家和人民越有害。就拿魁元来说吧，当年留洋的时候全村人也曾为之高兴，说耿家祖坟上冒青烟儿了，可后来怎样，这是个沉痛的教训啊，因此我说，咱们各家各户，在希望你的孩子有学问，有出息之前，首先是要从小就教他们怎样做人。

二是关于老天家被哄抢一事，这事不怨那些长工，大家想一想，不就是人家穷才来当长工吗？干什么那么几吊工钱要今年推明年明年推后年老不给人家呀。但凡是有二分能耐，谁愿意抛家舍业的给人家当牛做马呀。这倒好，你耿老天当兴的时候，人家没法子，敢怒而不敢言，人死了。人家抢了。这事啊，我看到公堂上，人家长工们也有理儿。这事告诉人们一个道理就是：为人在世，无论办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良心。

我说的第三个事嘛，是个实质性问题，现在老天家已经是家败人亡。只剩下个孩子耿乐才七八岁，要是哪个族人或亲戚。能收养过去固然很好，如果没人收养，这就是个难题，尽管这孩子已经养成了少爷脾气，但他年纪尚小，仍属于无辜者，咱老少爷们儿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挨饿受冻不是？”老者话到此处。人群里一位年轻人说：“老万大伯，耿乐是你没出五服的孙子，由你收养不挺好的吗？”老者说：“我呀，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儿哟。”

老者的不敢揽瓷器活儿之语说出口以后。稍稍冷场了几秒钟。然后就议论开了。

这个说：“这孩子飞扬跋扈的惯了，一般人家可管不了他。”那个说：“你们有谁听说过。狼羔子能喂熟哇？”站在张百策身变得耿壮说：“一般来说，孩子到了七八岁性格就已经基本形成。想管是不太容易了。”

正当人们议论纷纷，谁也拿不出一个准主意之时。一连串气急败坏，且又霸声霸气的童子腔像炸弹一样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大家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望去。天知道是什么时候，耿乐已经从娘舅家回来啦，并且就站在人群的最后边。这耿乐说的是：“谁用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谁让你们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了？我的亲人们虽然都死了，我家的粮食和牲畜虽然都被抢光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有大院子大房子，还有很多土地，我可以照样当我的少爷。我可以雇人种地雇人做饭，我的生活仍然比你们这些穷光蛋都强，呜呜呜。。。。。”这小子连珠炮似的说完一席话后，呜呜的哭了起来。

原本是追住那帮漏网之鱼就走的张百策和他的战友们。此刻却欲进不能欲退不忍。再多在这呆一会儿吧，看来，一时半晌间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就这么一走了之吧，这不是他张百策的脾气。

正当乡亲们，让耿乐给弄了个左右不是，张百策也感到进退两难时。耿抗和耿牛、美子、秀秀几个人来到了耿乐跟前。耿抗儿说：“耿乐，把门锁上，跟我去抗日吧。”耿乐说：“我才不呢，我要继续当我的少爷。”耿抗儿说：“少爷有什么好啊，你爷爷是老爷，你爹爹也曾经是少爷，不都死了吗？”耿乐说：“你爸爸和你爷爷抗日，不是也死了吗？”耿抗儿说：“我爷爷和我爸爸为抗日而死，重于泰山，死的壮烈，死得其所。而你的爷爷和父亲为日本人办事。当汉奸走狗死的轻于鸿毛，死的一文不值和骂名千古。”耿乐说：“既然咱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又何必拉我去抗日呢？”耿抗儿说：“人之初，性本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之所以拉你一道去抗日，是认为你还可以挽救，如果走上正道，凭你的天资聪明。将来也可能成为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耿乐说：“共产党和八路军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是绝对不能和他们走同一条路的。”抗儿说：“你爷爷你爸爸之所以死在共产党和八路军的枪下，是因为他们当汉奸当走狗。为日本人卖命，在战场上，枪炮和子弹是不长眼睛的，尽管共产党和八路军的本意是不打中国人。但是你爷和你爸在打仗时，混在日本鬼子群里，就难免被打死。你说，这能怨八路军和共产党吗，再就是你妈和你姑，本来是中国人，干嘛非跟日本鬼子搅合在一起呀？丢人现眼不说，最后还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你醒醒吧，耿乐，我是看在五百年前咱们的祖宗曾是一个锅台抡马勺的份上才想拉你一把的。”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见抗儿说出的话句句在理。耿乐先是把头低了下去，良久，他扬起头来说：“让我跟你去抗日也行，你得保证别欺负我。”耿抗儿说：“你既不是侵略中国的洋鬼子，又谈不上是走狗汉奸，我干嘛要欺负你呀？”耿乐说：“那咱拉勾。”耿抗儿说：“来吧，拉钩。打保票，咱班耿乐走正道。”

拉完勾后。耿乐说：“我们家的地，谁愿意种谁就种吧，房子我也不锁了，谁愿意住就先住吧，奧，对了，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可别忘了，把爷爷藏的那两把枪带上。”耿乐跑回家找抢去了，耿抗儿这才来到张百策厕身边说：“干爹，我把耿乐也带上，你没有意见吧？”张百策笑了笑说：“抗儿啊，这事儿可不是光带上那么简单，你以后可要多帮助他哟。”抗儿说：“干爹，我知道。”

耿乐跑回来后，把两只用油布包着的手枪和一些子弹递到抗儿手上说：“看看，这俩支枪还不错吧？”抗儿问：“你会用吗？”耿乐说：“还不会用。”抗儿说：“为了防止走火，就先交给八路军叔叔先给你保管着吧，等什么时候需要练了，再还给你。”耿乐说：“行。”这是张百策向其中一位战士说：“小王，让耿乐跟你骑一匹马吧。”说完，张百策向乡亲们行了一个军礼说：“乡亲们，再见啦。”然后一行人向龙山县县城方向奔去，这正是：

昨夜今朝，几多人去了。

世间善恶到头来，总能见个分晓。

曾经良田广厦，曾经美妾如花。

须臾化为乌有，空留几句词话。

几句《清平乐》词吟罢，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