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两则

文化宝贝

偶尔路过的聆听者
作者：暖雪


气候不同以往，今年的阳光特别稀少。自从养了多肉这种植物以后，我比以往更强烈的热爱阳光，需要阳光。有时候我长久地坐在窗前，总是不由自主地望向天空，希望云层散去，阳光降临。厚实的云层，像一件密不透风的大棉袄，裹住了整个天空。你知道云层之上，六月的阳光一定是那么的热情与好客，他总是带着清晨焕然一新的喜悦心情来问候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问候像我这样热爱阳光的普通人类。在如今这个阳光稀少的２０１６的上半年，除了祈祷上天的恩赐，以大自然所掌握的生命观点，万物生灵如往常一样生活在这多雨多阴令人捉模不定的季节中，不停止地探究着自己的生命奥秘。大自然中的生命会因气气候的无常而谨言慎行吗？
植物总是宽容的，阳光少我就停止生长？显然它们是不会计较的。它们不会像我一样，清晨起来看到又一个阴沉的天气，心里不免叹息或报怨一声。忽冷忽热的气温令穿衣出门也比往常多费心神。或许它们心里也有想法，也有些担忧，但比我沉稳，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不慌不忙。但我还是看出了一点它们自己也不可控的生长中的无奈。那棵叫作火祭的多肉，已经长成了一棵普通的草，身躯变得细长，叶子也由冬天的火红转为青色，只有每一片叶子的周围还保留着其本色。其他多肉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勇往直前，不计后果的生长势头。在一起生长的同类中，火祭的“出类拔萃”，我猜连它的同伴们都有些惊讶的。
因为，我总笑它疯疯癫巅成长的样子，似乎鳖了一个冬季的气力都要在春天爆发出来，外貌体型也不讲究了，长成一棵草也是值得庆幸的，因为我在生长路上，这比什么都好啊。倒是我这一个人，多肉眼里的另一物种，这些日子似乎某些方面悄然停止生长了，不该生长的却不知加以任何阻止，任其在体内如鱼儿一样的畅游。似乎这种日子越过越令自己不足为奇了。这可能也是另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我对它充满些许警惕和防备。另一边我敞开大门，却未见有人造访。我明确地知道这二种容易撕扯的东西是什么，但要说清楚，说得让自己心悦诚服有所行动，我得花费多少的时间精力去思考，替自己解答这个问题。而仅仅是思考就够得着这个搁置在我头顶之上的问题么？显然，多肉们在有限的土壤里，从它们日夜不停的生长中，早就替我作好回答。
还有那一棵大和锦，样貌极其的普通。普通到我都不怎么注意到它。显然，我对多肉们也做不到一视同仁的。虽然我一直以为我是一视同仁地对待着它们。然而有些行为举动连自己也大意到忽略掉了。大和锦开出的花友善地提醒了我。它的花朵使我对它生出了一种另眼相看的心情，看着它，我好像受到了一次心灵上对美的重视和启蒙。我清楚地记得，小时路边的野花，不知被我摘下来多少。对美占为已有仿佛是孩童的天性。若照着这天性生长，一样对美的占有，此刻的天性与童心天壤之别了。花的美只属于它真正的主人。你看，一朵低头思考的花蕾，里面未说出的秘密，是未来某一时刻对自然的馈赠。她的美好仿若歌声，我是偶尔路过的聆听者。

没有杂质的静时光



原以为住得高，屋里的灰尘便少。虽有坚固的墙和窗户，但不可能因此而与世隔绝。打开窗户，为的就是迎接光和热，迎接空气和微风。同时，把外面的灰土也一同迎了进来。住得高，似乎与雾霾也离得近。我听说有人为了拒绝灰尘一年四季不开窗，但人又不是树木会洁净空气。每天拖地，吸尘布上总是沾满了黑色的灰尘。这和外面的街道没什么两样。某种程度上，我和环卫工人也没什么两样，每天和大自然的落叶、人类产出的垃圾打交道。所以，因为我自己的缘故，对环卫工人总是充满敬意。他们和大自然的落叶也没什么两样，谁知道一片落叶的美德呢。我们是各行其职，履行着自己对生活默默无闻的那些机械单调又不可或缺的重要的劳动。
我的邻居，只比我年长二岁。长期从事着不固定的工作。一年前她成了环卫所的一名临时工。第一次扫马路，怕熟人认出来，戴上大口罩，目不斜视。她觉得以她这个年纪当一名环卫工人有失脸面，怕被人小偷一样的认出来。她说，实在是工作难找，才迫不得已。我以为她做不长，她也以为自己做不长。没想，她坚持了下来。现在，我只看到她已经轻松而愉快地从事着这份工作，并得到了别的工作所没有的身心的自由。她对工作的态度得以认可，不久就成了一名正式工。认同并接受是她对自我的奖赏。这是一种成熟的智慧。像自然结出有果实一样。她因此成了一名快乐的环卫工人。
我只是想说，如果一个人不厌弃打扫大自然的落叶，人类产出的垃圾，不怕枯燥机械，以及严寒酷暑，把城市的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连我都觉得像走进我自己的家一样的舒服。这才是一个人具备了大自然赋于的秉性。其实我赞美他们，就是在赞美我自己的劳动。我的百合又开出了鲜艳的花，我关注花朵总是多于在花瓶里为它们提供养份的花枝。纯朴的行为就是这样，总是愿意让花朵浮出生活的水面，并且在那些一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不忘那些为使生活看起来更美的单调的劳动。美的成果与它的源泉都是要同等的去对待和热爱的。
实际上，完成一切的家务后，我开始享受我自己的劳动成果。我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会获得一种非常寂静的安全感。这种没有杂质的时光就是幸福。家具不会发出声音，植物也不会发出声音，鱼缸里的鱼也显得比我更安静。除了我自己弄出的声响，走动的声音，喝水的声音，打扫屋子伺弄花草的声音，打字或点击鼠标的声音，偶尔翻书的声音。更静一些的时候，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呼吸的声音。再往静处，仿佛时间的声音，植物和阳光无声的交谈也会传入耳朵……。其实我什么也听不见，是从它们的音容笑貌中感觉得到这份愉悦的交谈。正如你读到影响你心灵的句子一样。这种微妙的感觉，跟植物和阳光的交谈又有什么区别呢。当我沉浸在这样的时刻，觉得生活有意义极了，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仿佛经过自己的思考，得到了什么宝贵的馈赠。
但这种馈赠由于一个人的闯入，被打得支离破碎。这种心情很糟糕，很长时间难以修整，但又不能发作。于是我的思绪像小溪遇到石头的阻碍一样停滞不前了。或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候。特别是像我这种不以文字为生，但偶尔觉得文字不可或缺的人，时刻有被人侵扰的危险。属于我的感觉犹为强烈。当我觉得自己真正静下心来的时候，这一时刻千金难买，对我来说极其珍贵，怎么轻易让它溜走呢。我可以在这样的时间里去体验从未得到过的心灵之旅。所以，无论你对我发出什么样的邀请，我都会义不容辞地拒绝。即便窗外的小鸟在邀请我，让我打开窗户聆听它的歌声，我也只能对它的歌声报以微笑，不会和着你一起去歌唱了，因为我心里也有一支歌声在荡漾啊。你在你广阔的天空。我在我广阔的大地。于是小鸟用它婉转的歌喉去赞美别的春天的事物去了。
春天正浩荡着，植物们积极地回应着春天热烈而隆重的邀请。花朵们有的奔放，有的矜持。一旦被春天唤醒，就昼夜不停地生长。这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而我根本不知道时间是以何种形式赶赴它的目的地的。可时间有目的地么？它穷无止境，没有彼岸。然而人生短暂，来往去处一目了然，似乎没什么意义的了。但生活就在这来往去处的中间里一样穷无止境。一个人可以获得几十年甚至百年的时间馈赠。假设我知道我可以活一百年，那么能够从容地生活在一种寂静的安全中，是非常得之不易的了。寂静地生长，是一种生活的状态。学习那些具有美德的植物，浇一些水，明天就能看到更加清新繁茂的枝叶了。
作者简介：

   暖雪 上海金山区散文学会及故事学会会员。2015年11月成为《千高原》杂志签约作者。创作的故事作品曾入选刊登《民间文学》；2009年作为群文成果与人合出散文集《村落里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