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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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千古一商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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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9 15:46: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装载得满满的五辆粮车停驻在新吕府大门前,数十位伙计和家仆来来回回往门内搬运着一袋袋沉甸的粮食。

  庭院中,总管吕征吆喝不停,指挥他等将粮食搬运进暂作粮库的偏屋里。

  吕不韦与辛劳归来的父亲吕廪,行走在前往紫厅堂的石径道上,他颇为关切地问候,道:“父亲,一路辛苦哦,雪地道路不好走吧?”

  吕廪略显疲惫地:“辛苦倒还好,路确实是难走了点,但还不怕,我呀只担心这些粮食能否运进邯郸城。”

  吕不韦一脸轻松,不无得意地,道:“这不成了,父亲,守城都尉赵错将军可给了我好大面子呵,否则如何能进的来。”

  吕廪瞥了他一眼,不由心疼地:“不还是花了许多金锭。”

  吕不韦当不以为然,口气轻松随意:“打点到哪都免不了,就怕打点不到的苦呵。”

  吕廪不免显出一脸的忿忿然:“嘿,这吏腐了不算,军腐亦如此猖獗了。”连着,他恨恨地骂噘道,“这该死的战争,何时可以休矣,亦可让我等商家能太太平平营商,太太平平过日子呀。”

  吕不韦才不屑一顾,坏笑道:“父亲,战争的事,由不得我等百姓,它打它的,我等商家嘛照做生意,而且还要做大。”

  吕廪望着口气忒大的吕不韦,紧锁上了一道眉骨。

  腊梅飘香,溢满整间紫厅堂。

  一个偌大火炉盆里,炭火烧的火旺旺,蒸腾得厅内随处都是暖和。紫衣婢女慢手轻脚,端上来两盏香茗放在了吕不韦、吕廪面前的案桌几上,然后便退了出去。

  吕廪可哪有心思品茶,还在忧心忡忡,道:“不韦啊,听说,秦国不久还要来攻伐邯郸?”

  吕不韦只稍微沉吟一下,便模棱两可,道:“可能吧。”见父亲似乎加重忧焚心情,他又转而言道,“父亲,孩儿以为呵,国家之间的事根本无法定论,亦实难猜测。譬如两月之前,眼看赵国就要面临覆顶之灾,可秦军倒好,忽然半途而废,退军回去了。”

  吕廪不自觉地摇摇头,仍然心情沉重,道:“不韦啊,我呀还是担心,倘若秦国真的又来围攻,我等该如何办好?一个措手不及,我等怕招架都来不及啊。”

  吕不韦连忙接口:“是呵,是呵,父亲,孩儿亦正是如此之想,故请您老将粮食早早运过来,权作有备无患之用呵。”

  吕廪一听,一下更着急了:“嘿呀,不韦啊,秦国一旦攻破邯郸,你要这些粮食又有何用?我是说,我等能否暂避这灾祸,离开邯郸,回阳翟去!”

  吕不韦瞪直了眼,这哪能行,异人未见,美人未得,自己如何离得开邯郸。思想片刻,他便耿直言道:“父亲,不是孩儿不想避开灾难,其实,是灾祸亦躲不了。再说,我这偌大的宅邸,这珠宝金铺,如何搬得走呵?父亲若要走,那您就先走吧,孩儿是无论如何得留在邯郸,因为我知晓,邯郸不会亡。”

  吕廪惘然惊诧道:“你何以见得?”

  吕不韦说的是振振有词:“因为邯郸有常胜大将军廉颇镇守呵,并非赵括那不通晓打仗之人。再者,秦军若再来犯邯郸,早已没了昔日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的气势。只要廉老将军继续采取坚壁固守,只怕秦军远途劳顿围攻,不出三月,仍必自退。”

  吕廪不似相信地摇摇头,固执己见,道:“不韦啊,凡事还是得想的坏点,想的远点,想的周全些为好。我等商家,一旦遇难,逃亡不及,那几代人的营商心血,辛苦赚来的钱财,都会付之东流的!”他见自己无法说动吕不韦,便只好气咻咻,道,“好,我说不动你,你不走,我走!我带着孙儿吕蜴走,总可以了吧。”

  吕不韦急忙一声恳切地叫道:“父亲!蜴儿学业正由凤先生教在火候上,怎能离去!”

  吕廪拼劲摇头,气得唉叹道:“不韦啊,你何不知,吕蜴并不想学甚么《老子》、《鬼谷子》之类的东西,你都教训他多回了,他专心过吗?没有。没有,怎能成业?不韦啊,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让他跟我,或跟你学做生意吧。我觉得,还是营商为好,他亦愿意。”

  吕不韦是断然回绝:“不可!父亲,万万不可!孩儿营商多年,深知商家位贱人卑,不能再让蜴儿营商了!”

  吕廪伤心至极,不由一声喟然长吁:“如此说来,我吕家的营商之道就此后继无人了?天呢,我此一生是为谁乎?早知今日,我又何必吃辛吃苦呢!祖宗啊,我吕廪不能为你传宗接代,发扬光大,死安能瞑目乎?”

  吕不韦并不为父亲的哀伤所动,良久,他再一次气昂昂地迸出一句话:“我吕不韦定然会让吕家发扬光大,荣耀祖宗的!”

  北风阵阵呼啸,天寒地冻。

  邯郸东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影,唯有一辆紫蓝色车辇碾压着冻僵的冰雪,孤独远远地,缓慢行驶在泥雪混杂的街道上。

  丛台监馆舍,大门朱漆剥落,庭院泥地凹凸不平,残雪覆盖,寸草不生,五大间泥墙瓦顶的大平房,呈倒“凹”字组合,给人一种陈旧、破落的感觉。

  在监馆舍周围,时不时会传来守军士卒的阵阵喊杀声和操练步伐声,搅得人是耳膜膨胀,心绪不宁。

  嬴异人进来已两月有余,天长日久,对如此嘈杂的声音早就习以为常了。此时,他僵直地坐在地席上,默然无语,身上虽穿着厚袄,但都已破旧不堪,尽管冷得微微打颤,人却一动不动。

  公孙乾引领着吕不韦进来了,嬴异人连眼皮亦没抬翻一下。

  公孙乾指着嬴异人,带有轻蔑的语气,道:“先生,这个,就是嬴异人。”

  吕不韦视作初次见面,显得甚为恭敬,一个拱手作揖,轻声道:“吕不韦见过嬴公子。”

  嬴异人似乎听到一个很遥远的熟悉声音,不由微微抬起了头,迷糊地看着,见是一身穿着华贵的吕不韦,微微一震,便出于礼貌或许随性,轻微点了下头,然后,又闭上双眼,顾自垂下了头去。

  公孙乾一声呵斥:“哎,嬴异人,吕先生叫你呢,怎么一点反应亦没有,死人呢!”

  嬴异人装作没听见,神色不动,只是轻微挺了挺身子。

  吕不韦笑着对公孙乾道:“公孙兄,可容不韦与公子聊聊?”

  公孙乾听出吕不韦话中之音,是想单独与嬴异人说话,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先生,何必费时间与这般丧尽天良的秦狗说话呢。”

  吕不韦善意地笑道:“公孙兄此言稍有不妥。其实,秦人与秦人之间有差别,即使赵人与赵人之间亦有差别。嬴公子非白起也,白起凭享秦王厚爱,杀人不眨眼,而嬴公子却代人受过,失却父爱,穷困潦倒,同是秦人,却难以同日而语呵。”

  嬴异人听着听着,眼睛慢慢睁大了。这两个月来,他听到的全是责罚谩骂声和拳打脚踢,没有一个能体谅他的痛楚心情,亦没有一个能知晓他的困苦处境。然而,尽管他内心触动甚大,表面依然如故,平静似水。

  吕不韦仅看见嬴异人这微妙的睁眼动作,便赶紧补上了一句,道:“吕不韦今日顺便来探望公子,若公子允许,我就会时常来打扰一下公子,如何?”

  公孙乾见吕不韦这般低声下气,气更不打一处来,然又不好发作,便觉无趣地退走出了房间。

  吕不韦只作没看见公孙乾的神情怪样,又重复了一遍:“公子以为可否?”

  嬴异人见公孙乾站到了门口外,总算颤动着嘴唇开口了:“此是你的自由,我无资格阻拦。”

  吕不韦看着冷得嘴唇有点颤抖,身子发寒的嬴异人,若有所思,道:“那就说定了,公子。”

  嬴异人不想回答可否,仅是动了动身子,随之又顾自静然了。

  吕不韦不便再劳烦下去,想着今日只是打探一下,于是就轻笑着,道:“公子,吕不韦就此告辞,改日我会再来看你。”不等嬴异人作答,亦知晓嬴异人不会有甚么反应,他作了一个揖,转身,轻轻地出了房门。

  嬴异人见吕不韦来去匆匆,真不明其意是甚么,眼睛迷茫地眨巴了两下,随后,他依旧保持身子不动,脸无表情地思想着。

  吕不韦踩着冰冻的泥雪,跟着公孙乾朝监馆舍门口走去,有两次,他闪速回头瞥了两眼嬴异人住的那间小屋,让大脑飞转了瞬间思索。

  守护在门口的守卒启开了半扇黑漆门。

  公孙乾将吕不韦送到了门口,很客套地,道:“先生,恕公孙不再远送了,闲时请常来走走。”

  吕不韦嘴吐冷气,含笑道:“那自然,只要公孙兄不烦我,我会常来的。”

  门外,被微弱阳光洒照的街道上,依旧地冻僵硬。

  吕不韦坐上了紫蓝色车辇,回头又望了一眼监馆舍的大门,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蓄谋笑意。

  邯郸城郊野外,山岭镶白,天际清明。

  灵台府邸内,按照惯例,赵略又来探望守灵的赵母一家了,然而,这次他是带着使命来的。

  赵母一见赵略,免不了又是一番对吕不韦的夸赞:“侄儿呀,以前你对吕不韦多有褒奖,伯母我呀总是不信。此次营造灵台,开祭大奠,才让我真见识了吕不韦的人品为人。唉,不义商贾之中,有吕不韦这等舍利取义,见识超绝的人,令我觉得呀,我从前是把商贾都看扁看低了。更没想,吕不韦办事还如此智慧机敏,周详慎密,无可挑剔。赵国能有这等人才,乃是国之大幸,民之大幸!此次他为我,更为赵国做了一件大好事,不知大王能否摒弃偏见,乘势而起用人低位贱的吕不韦?要能呀,赵国怕是有救了,或许还能成就中原霸业呢。”

  赵略点头称是:“伯母所言不虚,现在整个邯郸城的百姓,都在盛赞伯母和吕先生。侄儿作为吕先生挚友,深感荣幸,同时,作为赵家的一份子,我亦想寻个机会报答一下吕先生呢。”

  赵母很是赞同:“侄儿说的极是。只是上次伯母愿将马服君府赠与他,却被拒绝了。如此高义之人,我亦一时再寻不出其它法子来报答,就劳请侄儿替伯母再想想,可有甚么更好法子?”

  赵略故作无辙:“是啊,吕先生非谋利之徒,侄儿一时亦寻不出更好办法。”说着,假意冥想,过半晌,他忽然道,“对了,伯母,吕先生一直住在邯郸,妻子却呆在老家阳翟。因而,吕先生有意要寻一位意中人作妾,前几个月时间,还把个邯郸城寻了个沸沸扬扬。若……若我等能为他成就这一美满姻缘,不啻亦是一个莫大的回报……”

  赵母闻言,急忙问:“哦,他有娶妾的想法?……嗯,伯母或许能帮上一点忙,尽些许力气。”她只是这样说着,其实亦没有寻到甚么现成的人选。

  赵略顺应着道:“是啊,是啊,伯母您见人识广,可以寻寻……”

  赵母有心探问:“那你可知,他需要一个甚么样式的女子呢?”

  赵略装模作样,翻眼思索起来:“甚么样式?甚么样式?有,有……”他忽然把眼翻下,看着赵母道,“嗯,侄儿知晓,伯母,吕先生曾一直在夸赞一个女子……”

  赵母断问:“谁呀?”

  赵略故作踌躇,难以启口:“这个女子……这个女子……侄儿不知能不能说?”

  赵母面露怪异:“谁人啊?有甚么不能说的,奇怪了。”

  赵略再卖关子:“伯母,是……唉,让侄儿先问伯母几问,再说如何?”

  赵母摇了摇头:“问吧,今儿个你怎么这么不爽快了。”

  赵略嘟着嘴道:“伯母,你说,守寡的女子苦不苦?”

  赵母显然莫名其妙:“这得如何看这个‘苦’字了。”

  赵略堆着苦脸,道:“伯母休要避讳,直快告诉侄儿,到底是‘苦’还是‘不苦’?”

  赵母不无犹豫地:“……苦。”

  赵略紧追不舍地:“那么,一个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女子苦不苦?”

  赵母干脆不假思索道:“自然更苦。”

  赵略几近明了,道:“侄儿再问,一个年轻守寡了的女子,还要伴着家中另两位守寡的女子渡过一辈子,是不是苦不堪言?”

  “是……”赵母蓦然惊悟,“你是说……说的是我家?你说的是……赵姬?”

  赵略狠劲地点点头:“正是,侄儿说的正是赵姬。”

  赵母突然沉吟了,不再发一言。

  赵略趁着热劲,继续道:“侄儿刚才没有回答伯母,吕先生仰慕的那个女子是谁,现在伯母该知晓了吧。”略顿须臾,见赵母还是不言,他又一鼓作气道,“依侄儿看,赵姑娘身为寡妾,伯母若放她另嫁他人,并不辱没赵家门风,更何况嫁与吕先生这样好人,一来可以了却报答之情,二来明义成全之举,必然令伯母为邯郸百姓传为美谈,以挽回长平大败赵家丢失的脸面,此一举两得的美事,伯母何不主动送嫁呢?”

  赵母沉脸,仍不无踌躇,始终默然不语。

  天亦无语,唯有寒风飕飕。

  丛台监馆舍,小屋开始暖和起来。一盆小小的炭火燃着,使室内温度陡然上升了许多,嬴异人换上了簇新的袄衫,蓬头垢脸亦修理了一番,虽则瘦削,却比先前精神多了。

  磨磨损损的案桌上,摆着数种味美可口的菜肴,吕不韦同嬴异人又一次对坐着,啖菜嘬食,气氛亦比以前越来越融洽了起来。毕竟,吕不韦又给他嬴异人带来了生活改观,以及他嬴异人又可以有叙谈之人,不再孤单寂寞了。

  尽管有了如此改观和优待,嬴异人仍是谨小慎微,因为他到底不清楚吕不韦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若他还是为前几次登门所谈之事,实在是竹篮打水,肉包子打狗,于他嬴异人目前严控看管的境遇简直是异想天开,根本没任何一点希望可言。

  俩人各想各思地饮食了一会儿,嬴异人突然开口,道:“吕先生如此照看我,究竟为何啊?”

  吕不韦看着嬴异人,慢慢笑了起来:“公子心里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嬴异人似乎糊涂,似是探究其实:“我清楚吗?咦,吕先生不曾说明,我怎么知道你腹中所藏之事呢?”

  吕不韦诡谲地:“公子是健忘了呢,还是明知故问?三番五次拜访,难道我吕不韦就为淋一身雨,冻一脑寒呵?”

  嬴异人瞧瞧自身,苦笑道:“我嬴异人这般不堪,吕先生还有奢望可求?”

  吕不韦当要给以希望,遂咪笑道:“应该说不是奢望,乃是可以企及的。”

  嬴异人却是更添一层苦涩:“如何企及?就凭我这般落大难模样?说不定哪一日赵王就会要了我的命。”

  吕不韦一下收敛住笑:“公子,吕某所虑的亦正是这个,所以急呵,一旦秦国大军再次来犯邯郸,赵国难以抵御,绝望之际,赵王会来个玉石俱焚。”

  本来是说说而已,嬴异人一听他如此之言,心里便开始慌乱噪动起来,想到随时有被杀的可能,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极了,虽说怨火填胸,可又发不出来。

  吕不韦见状,紧忙轻声道:“所以公子,必须有所打算,而且必须早作打算。”

  嬴异人显得手足无措:“我……”他已心乱得不知如何说好,语又塞住了。

  吕不韦又开始循循诱导起来:“吕某想,以公子目前境况,时时在公孙乾的严密监视之下,恐难有作为。吕某虽是一介商人,但毕竟读过些书,知晓一些事物的道理,和所作所为的结果。若公子同意吕某的话,不妨尝试一下,我必助公子一臂之力。我想,这对公子不会有一点坏处的吧。”

  嬴异人终于又开口了:“可是……可是,这与你吕先生却是性命悠关的呀,弄不好亦将……难逃一死。”

  吕不韦点头承认:“是的,公子所言一点亦不错。”

  嬴异人诧异了:“那吕先生为何还要这么去做呢?”

  吕不韦耸了耸肩,坦白道:“这因为吕某那时在公子府上只说了前半截意图,那后半截意图公子没有问,我亦就没说出口呵。”

  嬴异人似有抱歉,便急不可待地赶紧问道:“那吕先生的下半截意图是何呢?”

  吕不韦自然一笑:“其实亦很简单。公子知晓,商人所行必言利,吕某亦是商贾,自然得有利可图。如此,公子便可明白,吕某一旦光耀了您的门庭,接下来就是我的门庭了,它将借着公子的门庭而得到发扬光大呵。”

  嬴异人似乎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啊。”

  吕不韦马上定定看着他,直言不讳地:“其实,公子和吕某将是同坐一条船上,搏击那凶险的海浪与飓风呵!”

  嬴异人怪怪地看着吕不韦,切齿道:“所以吕先生就不怕死啦?”

  吕不韦立马脸色坚硬,语言坚定地:“所以吕某才有如此决心,一而再,再而三,寻你公子呀。”

  嬴异人是一阵哈哈大笑:“吕先生直爽,如此坦诚,我嬴异人敬佩不已。”刹间,他忽然停住大笑,“吕先生,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以我现在这般境遇,成功之可能微乎其微。退一步说,赵王不杀我,我到了秦国又有何用?我说过,我无非是个徒有虚名的王孙罢了。再退一步,即使有其王孙的实名,并非就能做成嗣子,恐怕父亲早就把我这个人都给忘了……吕先生不惜以性命相搏,不值得,到头来仍是一场空啊。”

  吕不韦点头又摇头,慨然道:“公子所言是也。可是,此事究竟能否成功,我等还未做,难有定论。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以吕某看,我等不妨一试,成则行,不成则罢。”

  嬴异人想了想,颇有点替他惋惜:“其实,我嬴异人死活已经掌握在赵王手中,搏与不搏,无碍于我,倒是吕先生你……摆放着富足的日子不过,陪我一起死,惜哉。”

  吕不韦当是豪气满天,血液沸腾,冲着嬴异人,道:“此是我吕不韦心甘情愿,大丈夫面世,就为一搏!若壮志未酬,死亦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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