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宁】回忆父亲

李丽娜

回忆父亲

　　
　　每年清明节给父亲上坟回来，我都会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细数记忆深处关于父亲的往事。触摸那些逝去的幸福时光，那些再也唤不回来的父爱呀！能再喊一声爸爸是多么奢侈的期盼啊!
　　
　　我的父亲是地道的农民，勤劳憨厚，秉性淳朴，从来不会撒谎不耍诈，是一个不善言语的男人。父亲很帅，浓眉大大的眼睛，高颧骨白白净净的，嘴唇的弧线很刚毅。父亲年轻时当过兵，那时候家里有人当兵生产队会照顾公分，有了这些照顾，爸爸低下七个弟妹就能上学了。因为没有文化，已经提了排长的父亲最后还是复员，回家当了一名普通的农民。他常说，最累的不是体力劳动，而是与人打交道。父亲和母亲结婚时已经二十八岁，当时奶奶家很穷好像那个年代能吃饱饭就是很幸福的。据说，结婚时还欠着母亲聘礼呢，父亲常常会说，用一辈子来偿还母亲。那些吃苦的岁月，父亲经常深夜从打井队回来，把省下来的窝头拿回来给母亲吃。还会放我床头一些小玩物，当然都是他自己做的，虽然很简单，但是那份睁开眼后的惊喜我一生难忘。
　　
　　后来，国家政策好了，由于父亲和母亲的勤劳，我家的生活也跟所有人家一样逐渐好转。在我记忆里，父亲从来不曾睡过懒觉，我每天醒来时他早就去干活了。我和妹妹在村里丫头群里衣着是最好的，别人有的我们肯定会有。父亲总是很自豪地说，我的闺女花儿似的，一定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父亲从来不打骂我们，甚至都没大声吼过我们。母亲脾气急躁很爱发火，父亲总是嘿嘿一笑说，有理不在声高，没理才大吵大闹。母亲更年期很严重，精神抑郁喜怒无常。父亲从来不会抱怨默默关心，处处照顾容忍母亲的坏脾气，还经常悄悄得告诉我和妹妹，你妈最近心情不好咱可不惹她，她发火咱就跑。记得有一次，母亲拿着一盆水追着父亲，父亲见躲不过就任凭母亲把水泼在身上。我气愤地说，爸，你怎么不反抗啊。爸爸抹着脸上的水说，男人让着女人天经地义的，好男不跟女斗，你妈的气撒出来就好了，不然她会得病的。我只看见妈妈坐在炕沿上抹眼泪儿，父亲深爱着母亲，母亲也爱父亲!
　　
　　父亲总爱把我带着身边，不管去哪里都叫上我给他作伴，我就是父亲的小跟班。那时候粮食都是拿到集市上进行交易，因为爸爸不善于与人讨价还价，每次都会把我带去赶集。虽然我那时才十四五岁的样子，乖巧的样子总是能帮爸爸揽住买粮食的叔叔阿姨呢!寒冷的季节，卖完粮食父亲都是带我去喝羊汤，吃烧饼，那个年代算是很奢侈的食物享受。爷俩总是你一口我一口。。。。。直至现在我都忘不了记忆深处那羊汤的鲜美味道。现在老公经常会带我去喝羊汤，但是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味道。他不解为什么我偏爱喝羊汤，老公哪里知道，那是父亲留在我心灵上味道啊！父亲非常宠爱我，十五岁那年的夏天，邻居家的大姐姐们要骑自行车去八十里外的海滨玩儿，我心动不已哭闹着要跟去，母亲说我太小，不安全，说什么也不准我去。父亲偷偷把母亲锁上的自行车推出来，给了我20块钱。只嘱咐我一句；是你自己坚持想要去的，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开心地玩了一天之后，回来时天已经很黑了，路上看不到行人我害怕极了。因为我年纪小又累又饿，很明显登不动车轮。强忍着泪水，因为爸爸说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有坚持，我这样告诉自己。在距离家还有十五里的一个坡上，远远地看见有人走过来，忽然听到有人叫，娜子，娜子，是你们吗、、？啊，是爸爸，爸爸步行来接我了。顷刻，不听话的眼泪奔涌而出，两条腿瘫软了。坐在父亲背后，靠着父亲宽厚的脊背，晃悠着双腿，吃着带着父亲体温的馅饼，兴奋地讲述一天里所见所闻，，，，，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感觉原来叫做幸福，那种爱叫做疼爱。
　　
　　父亲虽然宠爱我们，却不许有过分的坏习惯成长在我们身上。记得18岁那年我在一家工厂打工，会记造表错误厂长多开了160块钱工资给我。带着很侥幸的心理把钱交给母亲。父亲一把夺了过去，语重心长地说，闺女啊，不能为了钱坏了人品，明天上班立马把钱退给厂里。因为我们车间工作出色，提前出货没有耽误销售。加工商要送我化妆品以示感谢，父亲又很严厉地告诉我说，不是自己分内该得的咱不要，女孩子要懂深浅知轻重，贪心铸大错。转眼间，到了待嫁之年，因为父亲膝下无子，极不愿意我远嫁。幸运的是父亲选了老公做我一生的伴侣，母亲总笑父亲，恨不得把闺女天天拴在腰间，就差含在嘴里了。
　　
　　幸福时光总是短暂的，不幸总是没有预告的。1993年的春天来得比较早，父亲早早安排好了家里的农事，就跟村里叔叔伯伯们去城里的建筑工地上打工，每天工地派一辆破手扶车接送他们上下班。一个加班后的夜晚，因为开车司机喝了酒回来的途中，车翻了。我的父亲胸以下失去了知觉，高位截瘫。不记得父亲是怎样熬过了生死，不记得母亲哭了多少个夜晚。我铁塔一样的父亲倒下了，母亲的世界塌方了。住院了47天之后，我们把父亲带回家，大夫说他只有三个月到半年的生命。父亲怕连累我们，总是抗拒治疗一心求死。我哭着求他，爸呀，您生我养我20年，难道就不能让尽尽孝心吗，您死了让我如何心安呀，就是让我多端几天屎盆尿罐也算没白生我这个闺女呀！父亲流泪点头答应了我。我们一家以为奇迹发生了，父亲活下来了。可是，在我生下儿子7个月时，父亲病情恶化出现了败血症状。1994年农历5月21父亲已将很虚弱了。我偷偷得叫出母亲，商量给父亲做寿衣。父亲的目光始终盯着母亲一会儿也不离开，我轻声问父亲，‘’爸，你有话对我妈说吗，有啥不放心的吗？‘’父亲用很微弱的声音清晰地告诉我说，‘’有我大闺女在爸啥都放心，你要照顾好你妈，妹妹还小不要让人欺负她，好好孝顺婆婆家人，好好过日子，，，你妹妹出嫁后你妈可以再走一步，，，，，‘’母亲流泪捂住父亲的嘴，不要胡说，‘’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你还要还我一辈子的，，，‘’直到最后一刻父亲一直拉着母亲的手没有松开，眼光一直没有离开我和妹妹两个。那眷恋的眼神，难舍的目光，眼角流出的泪水，我至今清晰地记在脑海里。父亲走了，把他的爱留下，把母亲的爱带走了。父亲把他的精神和品质传承给我们，却停止了继续宠爱我们。
　　
　　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女儿何处报父恩，如今女儿只有清歌一曲伴泪唱，这一辈子做您的女儿我没有做够，来生还要继续我们未尽的父女情缘！

殷凤君

没想到丽娜妹妹的父亲这么早就去世了！妹妹的这篇文章发自内心，写得太感人了!感动你父母夫妻情深，感动父亲对你那浓浓的父爱！看得我眼泪擦了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