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家（6）

朱海明

                                               我的一家（6）
                                                  朱海明
      爹凭着对用户负责，为天下公平交易负责的态度和精神，凭着精湛的手艺，他做的秤销路通畅，无人可比。爹做的秤极准极灵，秤盘里放一粒沙子，秤杆秤砣立即有反应。所以，尽管县里有计量站，养着几个工人做秤卖秤，可是很多用户仍不远几十里到台营来买爹的秤。一个姓刘的， 南台庄人，一直想和爹竞争，一直是自叹弗如甘拜下风。1960年修洋河水库，南台庄也有搬迁任务，姓刘的麻溜的搬走了。除了做杆秤之外，爹还会修理磅秤，一修一个好。
     爹除了做一手工艺品般的好秤外，还自己打制秤刀子和秤毫、秤钩、秤盘等附件。他发明了一个小烘炉，用破搪瓷脸盆套上泥巴，中间抠个带炉篦的方形小炉膛，旁边有风道，通过铁皮通风管接受旁边风箱打来的风，以加强炉内燃煤的火力。还有一个中型砧子，砧孔里插着钢剁子，外加锤子、钳子等打铁工具。打制秤刀子和秤毫、秤钩是铁匠活儿中的细活儿，最吃功夫的是打秤刀子也就是刀梗儿，必须掌握好火候，关键是蘸火（淬火），钢口硬了吧，刀梗儿容易折断，钢口软了吧，刀梗儿的刃口不禁使，影响秤的灵敏度和使用寿命。可是爹干起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着实厉害。打秤盘则是白铁匠的活儿了，爹也不在话下。记得老杆秤的秤盘是铜的，圆形。由于铜资源越来越少，秤盘改成白铁皮的，簸箕形。爹没专门学过铁匠也没学过白铁匠，开始秤盘打得不太好。可是灵心妙手的爹很快就拿下了这门技术，秤盘打得好好漂亮啊!
      爹平时在家做秤，逢集日便挑着秤挑子上街赶集。爹的秤挑子那叫棒，一头是工作台，台面上装着做活儿的附件，大小手钻就挂在附件上。下面是抽屉，装着做活儿的工具。一头是坐柜，打开盖子，里面装着做好的杆秤（小型杆秤）盖上盖子，爹就坐在上面做活儿。挑秤挑子的是一条加宽加长的槐木扁担，每到集日爹就铁肩担秤挑儿早早上街。爹的秤挑固定在东门里路北，福兴昌（买卖字号）门外，当属最热闹的地方。爹坐北朝南一边做活儿一边接活儿（接的活儿以修秤为多），还经常回答顾客的咨询，一天下来忙得很（抬头营的集市是天儿集，直到黄昏才罢集，现在依然如此）1961、1962年，白薯干儿3块多钱一斤的时候，爹一个集日能挣几百块钱，我家也就成百斤的买高粱米（五、六、七十年代，高粱米是主粮，好东西）我经常到爹的秤挑子前看热闹玩耍，跟爹要钱买小人儿书，记得最真的是曾买了一本《碧血扬州》，反映抗元将领张达夫妻悲壮故事的，画面非常精细好看。
      爹除了赶集之外，还经常下庄卖秤、揽活儿。他做了个宽约五六十厘米，长约七八十厘米，厚约二三十厘米的箱子，带两个挂钩，可以挂在加重自行车后架上。里面装着做好的杆秤。他一去就是一天，不知串了多少个村庄，其中辛苦有谁知？一次他骑车回时来摔了，大腿擦破了一大块皮，妈看了好心疼，我却说不怕的（至今回忆起来，我这不是放屁吗？）
      爹是名传遐迩的做秤（星秤）高手，我亦引以为自豪。因为小小的杆秤流传了几千年，凭着一条杆一只砣量遍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世间万物。并衍生出不少成语格言：人心如秤；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秤杆离不开秤砣，男人离不开老婆……哦，小小杆秤，能量泰山、量鸿毛、量天、量地、量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