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忆王各庄姥姥家

朱海明

                                            小忆王各庄姥姥家

      姥姥家王各庄距抬头营8华里，庄北大约一二华里有座山叫咧山（山顶中间有道裂缝，好似山顶咧开）我经常站在咧山山顶遥望家乡，只见10华里外的抬头营一片灰色屋顶，好大的一片呦，如海市蜃楼一般美轮美奂……
      青砖灰瓦是中国古建筑的特点，也是千年古镇抬头营古建筑的特点。她虽然人为地从地球上被抹掉，但那好大一片如海市蜃楼一般美轮美奂的灰色屋顶却留在我深刻的记忆中，直到地老天荒星球爆炸宇宙蒙尘……

      还记得20多岁的母亲骑着毛驴回娘家，爹在一旁赶驴（其实就是护着妈别摔了别碰了，看住毛驴别惊了别跑了别下道了）我呢，在爹妈面前跑前跑后撒着欢儿……

      到姥姥家庄外的南岭了，下坡儿道，很陡。只见母亲紧紧抓住驴鞍子，神色很紧张。毛驴也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如临深渊，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那情景如在眼前……

      姥姥家庄王各庄是一个殷实的小村庄，庄里人才济济能演评剧能唱皮影。人们从事着和平劳动，文化生活丰富而多彩。尤其是过春节，除了唱戏外，庄里人还轮流请客，可谓喜庆热闹和谐红火。这样的村庄这样的生活如今还有吗？那时候那人啊，亲情乡情又浓又厚，浓得化也化不开，厚得胜过九重天上的九重云。

      青的山绿的水淳朴的乡风敦厚的人，解放后蒸蒸日上的好日子，构成了共产党的黄金时代。

      王各庄姥姥家的住房是胜利果实（从红军时代的‘打土豪，分田地’到建国前后的土地平分，地主家被没收的土地、房产和浮财统称胜利果实）那是一个由北向南三进大瓦房的四合院大院子，肯定是大地主的。最北临街正房五间，中间是过道，两边住的李树春家。第二进五间正房，中间是过道兼灶房，两边住的王昆家（我管王昆叫大舅，管他媳妇儿叫大妗子。他夫妻有三个儿子，老二小名顺来头，老三小名正果头。我去过他家，家具摆设挺讲究）。接着是天井，东西两座厢房。东厢房是王昆大儿子小夫妻俩，还有个四五岁的孩子。西厢房是二姨的闺房，二姨是党员又是民间有名的评剧演员剧团的台柱子正工青衣，挺懒也挺矫情，所以屋子收拾得不咋样显得黑洞洞的， 一点儿也不亮丽，和她这个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最后一进是姥姥家五间正房，中间是过道兼灶房。东两间堆放杂物，西两间是居室，叫两间一明的屋子。再往南是个小院，然后是后门，姥姥家是走后门的。

      姥姥家庄西头地势较高，有一棵大树冠如华盖。树上有梨雀窝（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梨哪个雀，发音是‘梨巧’）住着梨雀。梨雀是黑色的，体型较大，起码比喜鹊大。每天早晨它都叫，叫声嘹亮也很好听。50多年了，我再也没见过这种鸟，也再没听过它的叫，估计它已经灭绝了吧。

      姥姥家西屋（卧房）东墙上曾挂着一根又粗又长乌油发亮的马鞭，不知是哪儿来的。那面墙上还贴过年画《洛神》。姥姥家东屋（杂物房）窗户上糊了不少旧报纸，其中一张《中国少年报》上有一张照片，一位解放军战士骑着战马高举马刀英姿飒爽，至今不忘。

      在姥姥家睡觉时，天没亮就听到二遍鸡叫，于是就醒了，眼见着窗户纸由黑变黄由黄变白由白变亮，接着就是大天亮了。这一经历不知有多少次，那情那景记忆犹新，似在眼前。

      那年春节前，我和姥姥到庄南头那个有石磨的妇女家拉粉饹馇（粉饹馇的原料是杂豆：小豆、绿豆、白豆……，里面掺上姜黄——为的染成黄色，和着水一齐入磨磨成糊糊状，再像摊煎饼一样烙熟了就是粉饹馇了。杂面的原料也是杂豆，也可加入少许玉米面。可是纯杂豆的粉铬渣和杂面花多少钱也买不着了），拉磨中，真真的记得姥姥在寒风中留着清鼻涕跟那个妇女唠嗑，姥姥说她四十八了。此事印象很深，想起来依如昨天一样。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时间和病魔把我的长辈亲人几乎斩尽杀绝了，可是我控告无门啊，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