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脊之1

绿叶草根

淫水洪荒

灵霄宝殿。

烟云缭绕，紫气腾腾，夔鼓巨槌，杀气森森。
天帝升殿，昂首向上，怒容满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众臣山呼之时，他才稍稍正颈。
专会拍马屁的太白金星李长庚出班奏道：“万岁龙体是否欠安，还是有何不快之事？”
天帝咆哮地吼道：“当年羿神违拗朕之天意，铸下大罪。不过让他劝劝十大金乌，不想竟将我九个儿子射死，若非帝尧一言，十乌尽皆丧命，下界的凡人又尊他为什么‘后羿’，真真气死朕也！”
李长庚再奏道：“万岁派逢蒙下界，假作向后羿学箭，得便棒杀后羿，此祸已除，此仇已报，望龙体大安！”
天帝怒气不息，又道：“后羿之死，蝼蚁不如，怎能消得朕之大仇大恨？况此小子又教坏凡人，不再祭献肉膏，如此不敬，殊为可恨，卿等有何主意，可以惩治凡人？”
只会打坏主意的共工出班奏道：“河伯有一幺儿，封为钱塘君，极忠极直，神通广大，何不差他每日降水三尺，九年之后，凡间便无一人可以幸存者。”
正中下怀。天帝道：“准奏。”
寿星闪出班来，奏道：“不可，不可。凡人不敬陛下，乃是万岁圣灵不享后羿祭献之后，方有此事，故此不可怪罪凡人，更不可涂炭生灵！“
天帝大怒：“值年功曹听令，将寿星解去南极受苦，永爱冰肌玉雪之享！”值年功曹跪伏：“领旨。”
值年功曹押下寿星。众神愕然。
又有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奏道：“陛下容臣弟慢禀，寿星所言极是，不可无辜惩处，况且，凡人皆不畏死，奈何以死置之！”
天帝怒极：“值月功曹，将真武押赴北极受苦，永秉一烛，照于羽渊之滨，非朕有赦，不得回还。”值月功曹伏阶领旨，押真武而去。
众神恐慌无地。
头比车轮还大、腿比桅杆还长的防风氏出班奏道：“陛下圣明非凡，共工所言至理，维护天意乃天府首要之事，万岁不可迟延。”
天帝颔首道：“准奏。谁若再有多言，当受皮肉之苦！着太白金星传旨。”
李长庚领旨去后，天帝犹觉不妥，又狂吼一声：“值日功曹！太白金星年老不济，恐有差迟，着你加力催促。”
太白金星老态龙钟，步履维艰，来到钱塘水府，并无一人，走一步而三叹。
值日功曹急急赶上：“金星差矣！钱塘君今日到洞庭水府，给他哥哥洞庭君贺寿去也。我们径往那里方可！”
二人向洞庭湖急奔。
灵虚殿外。值日功曹：“天帝圣旨到，钱塘君何不快快出来听旨。”其声直达水中深宫。钱塘君急出灵虚殿，在洞庭湖上空中云头上跪伏接旨。太白金星宣读天帝圣旨：“下界凡人，侮谩神灵，对天不敬，大逆不道，尊叛逆竟以为王，轻上苍而无祭祀。当令钱塘君每日降水三尺，以示儆戒。钦此。”读毕，钱塘君山呼万岁。二神回天。
灵虚殿。钱塘君得意洋洋坐于洞庭君之侧；“天帝令我每日降水三尺，正合我好玩之意。”洞庭君道：“当年巴蛇壅塞洞庭，是后羿杀之，方有灵虚今日之壮美。后羿之恩，我辈应累世不忘。后羿乃空前之英雄，救诸凡人而得凡人之敬，你岂可逆英雄之志，造此杀尽凡人之大罪孽吗？”钱塘君道：“不是小弟忍心作恶，此乃上天之意，如果违抗，我之头颅殊难保住，兄长难道不为小弟想想吗？”洞庭君道：“待我上天去给你告一病假，不必作此大无道之事吧！”钱塘君道：“兄长之言也是。我就等待你吧！”
洞庭君急升南天门，急挝天鼓。
天帝正在深宫欣赏凤舞，与羲和、长庚饮宴。听得鼓响，天帝惊问长庚：“是何人挝鼓？”长庚说：“待我去问问值日功曹。”长庚出去须臾，天帝又饮一大杯酒。长庚回来奏道：“乃洞庭君也，此来原为降水之事。”天帝：“此洞庭君乃下天神界之德行最大者，其意执拗，诸天众神亦且向他。他既来劝谏阻发洪水，卿且替我考虑，当何以对付？”长庚道：“他来了，则不好不见，可教他终日陪伴陛下，他不敢不依，只要用假话将他在此羁住，我再去向钱塘君传旨。天上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洞庭君只消陪得你一日，下界即被钱塘君变为汪洋一片也。”天帝捋须狞笑：“妙哉！妙哉！”
广袤的神州大地，湖泊星罗棋布；连绵不绝的森林，高大壮美；处处显出盎然生机。
皋陶。黄帝在议事厅主持禅让仪式。
黄帝：“我商原不过辖中原一地，后为大家推为神州诸地之首，现年老力微，难理大事，此位当让与当今天下之大贤人。尧乃当今大贤，齐家且能治国，务农且巧天工。已蒙大众支撑，尧可继我之业也”。帝尧在大众欢呼声中，坐上首位。
钱塘君现出猪婆龙本象，横长空，挟雷电，姿意肆虐，大显淫威。刹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雷电击地，暴雨倾盆。万恶之声，撕肝裂胆。大水猛涨，越涨越高，浑浊污秽，血光片片。田地、房屋、花园、草地，悉被淹没；人类、鸟兽、山丘、树木，尽被吞噬。到处天连水、水连天，波浪滔滔，狂涛漫漫。只有五岳、峨眉、会稽及少数高山，一时尚未淹没。
人类用竹木做成筏子，漂浮在水上，有的跑上高山。
涂山。娲裔扶着爷爷、奶奶，背上背着阿娇，跟着逃难的人们，拼命跑上高山。
大家在岩下挖土洞，住进洞穴里去。洞穴一个挨一个，犹如蜂窝一般。
洪水声震九天。天帝的孙子鲧正在愁思难眠，闻声惊起，变作一匹白马，出南天踏空观望，鸟瞰人间浩劫。他看到了一幕又一幕触目惊心的惨象：
洪水追赶着人，也追赶着狮子、老虎、斑豹、熊猫、豺狼、鹞鹰，一齐跑上高山。人和禽兽挨挤着，冲突着，搏斗着。人们用石块、木棒作为武器，打击禽兽；禽兽用铁硬的尖嘴，锋利的爪牙来对抗。人们组织得好的，打退了禽兽；组织得不好的，被禽兽啄伤、吞食。到处是病人、饿殍、白骨……有的地方，则人已死光，只见到禽兽横七竖八的脚印；还有的地方，人兽俱无，唯存山顶尖岩。
涂山。阿娇的爷爷饿死了。阿娇的奶奶饿昏了，一头栽下涂山，被凶恶的鸷鸟啄食了。
娲裔哭天号地，人们都投以怜悯的目光，但都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娲裔紧紧搂着阿娇：“我的阿娇，我的心肝啊！你命好苦哇！刚刚满月，你就遭这个大罪了！天哪……怎么活下去啊！”
涂山上的洞穴又被淹了，人们只好上树筑巢，吃树叶树皮度日。娲裔一手抱着阿娇，一手死命地抓住树枝，在死亡线上挣扎。洪水又向大树卷来。
鲧向下界喷出一股火光，只能将水退下一尺。
鲧想：“多灾多难的人类啊，我怎样才能帮助你们脱离苦难呢？”
白马跑到钱塘君跟前，现出原身，拉住钱塘君说：“洪水把人类快淹死完了，你怎么还在拼命地下、下、下？”钱塘君暴怒地说：“你不过是天帝的孙子，你的话也想管用？我是遵从天帝的旨意，这个你未必还不懂？人类灭亡了，与我，与你，又有何相干？”鲧说：“住嘴！再要下雨，我和你在此拼了！”钱塘君说：“何必呢？你回去劝你的祖父收回旨意，我就回我钱塘水府睡觉去了，又有何不可？即使我俩都拼死了，洪水也不会退的呀！”
玉皇后宫。
鲧向天帝哀求说：“仁慈的祖父圣君哟，快把洪水收回来吧！人类快灭亡了啊！”
天帝把脸一沉，骂道：“你是高贵的天神，谁要你管份外的闲事？那些下贱的凡人死要和我作对，不惩处还行！小小孺子，乳臭未干，你懂什么？这是天意天机，谁要你来多事？赶快去玩你的，我的事不准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