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弄

绿叶草根

春天来了，大地揉着矇眬的睡眼醒来了；花儿们陆续地开放了；一些南飞的鸟雀也拖男携女地赶回来了。若以它们不同的性格来说，它们彼此是不能聚集在一起的，但在这个既非真实也非虚妄的树林中，它们却飞到一起定居了。
每天天还没亮，鸟们就起床了。他们尽情地享受着春天的快乐，在晨雾缭绕和明媚阳光照耀下的林中，他们有的在树梢上高歌；有的在树枝上追打、嬉闹；有的在地上捕食；还有的津津有味地摆谈龙门阵……玩了这样耍那样，一直玩到天黑。每天都是这样，真是快活极了。
过了一段时间，鸟雀们过惯了这种生活，觉得生活也不过如此，别人也不过如此，便渐渐地觉得自己比别人强，自己才是林中本事最好的一个。
一天，鸟雀们吃过早饭，不知为什么，和往常大不一样，都飞到林中最大的一棵树上，不唱也不跳，各自坐在一边，默默地想着，都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多嘴麻雀实在闷不住了，正想说，又停住了，他想当众直言有点不好，他便以说冷话的形式说道：“哎，人家总是说我小，可没想到我的本事比他强，呸，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这一招还真灵，还没等麻雀说完，树上就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地争吵起来。
喜鹊的声音最大，当然争得最有劲，只听他说：“论本领，可能数俺了吧！尤其是我的造房本领。你们知道，不论在哪根大树杈上，我都能造出一座坚固的房子，不信瞧那儿。”众鸟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的确一枝大树杈上顶着一口小锅似的鸟窝，看起来非常之牢固，即使再大的风恐怕也刮不掉。
黄雀看了有点不服气，便启齿道：“造房是不足为奇的，谁都会造。真正的本领还是捕食本领。我的捕食本领比谁都要厉害——”。
“要说捕食本领——”还没等黄雀说完，打鱼郎傲慢地说道：“你敢与我比吗？哼！我主要是捕鱼，只要鱼儿在水面吐一个泡泡我都能看到，而且毫不迟疑地钻进水里，不让它逃上一米远就能叼住它。”说完又向黄雀扮了个鬼脸。
“像你那样捕食是够麻烦的。我只要用我这灵巧的爪子和尖利的嘴，在人们种的地里乱抓一下就可饱饱地吃一餐。”野鸡接着也自吹了一回。
一直没接上嘴的啄木鸟正想打瞌睡，突然听到野鸡说自己的嘴尖，便来了精神，也算一个钻字眼的行家：“什么？你说你嘴尖利！笑话，恐怕还没有我的一半长。”说着把视线从野鸡转向众鸟，“我的嘴呀！既长又硬，既尖又利。”说完扑的一下飞到一根树杆上，可可可地啄了十几下，树杆给啄起几个洞，众鸟见了都点头称赞。
“别吵了，听我说，”百灵鸟用她那尖嗓子喊道，这话像是命令一样，使众鸟立刻停了下来。百灵鸟抖了抖她那小巧玲珑的翅膀，清了清嗓子说道：“依我看，本事好，要看嗓子如何。我的嗓子非同一般，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她又故意把声音压低些，抒情般说道：“我唱出的歌呀！真是悠扬、婉转，嗯，就像小溪流水一样——”，她慢吞吞地想着适当的措词。
乌鸦用捧场而又带有讽刺的话说道：“百灵小姐的歌的确唱得不错，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可就是有点阴柔了，不像我那样唱得刚劲有力。”乌鸦故意把最后几个字说得很重，颇有一番抑扬顿挫的功夫。
“算了算了，别争了，依我看还是燕子本事好点，不管是砌房还是捕食或是唱歌都可以，大家说是吗？”八哥怕弦外之音大家听不出来，也就直言了，“我也差不多！”
“娘的些，吵啥子！谁敢同老子比捉田鼠？”这一声像天上打了个闷雷，把大家都惊呆了。原来大家的争吵声把睡得正香的猫头鹰给吵醒了，非常恼火，吼了一声，众鸟都不敢做声了。
这时树下有两个人在说话，只听一个人说：“人，各有各的长处，也各有各的短处。”
“嗯，对，只有取别人长处补自己的短处，才会有进步。”另一个人说。
众鸟过了许久都没有做声，各自在一边默默地坐着，并不是被猫头鹰吓得不敢说话，而是听了两个人的谈话，都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