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病痛与人生

东山峰

感悟病痛与人生
    初春的窗外依然向屋里递来丝丝的寒意，暖气供给还没有断灭，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仰起头闭着眼，默默的想起那天晚上突然发病之痛的感受，自然就联想到我们即将面对的晚年生活。也许，退休后正经历着一个身体骚乱不宁的时期，充满着兼有毁灭与害怕影响的风和雨。
时间，从来不语，却回答了所有的问题。老了就无端的中了邪式的生出许多些麻烦来。让你身体内这里不舒服,那里又欠安。一向身子骨无大碍的我近来也不知怎么地就频频冒出着许多毛病来，首先是腰椎和关节痛，然后又烙下肩周炎和颈椎不舒服，再后就是牙床跟着凹陷，牙齿脱落，紧接着就是胃和肝胆不舒服或者身体哪个部位又发出危险的信号来。它搅动着我身体部位每根敏感的神经，使我有种恐惧感，隐隐约约觉得世界末日的到来。这正如微信上有人所言：如果你想知道生命意味着什么，请去深夜医院的急诊看看。如果你想知道贫穷意味着什么，也请去手术室的走廊看看。
早一两周，我还真的尝试了深夜去医院看急诊的味道，那天晚饭后，忽然觉得腹部之间有种轻微的痛疼，本以为无事，仍坐在沙发是看电视，继而感到疼点加深，于是，自认为插电热水袋想用热敷驱散痛疼，而且还早早的睡在床上用热敷紧紧地贴住腹部依然没有好转，痛疼反而加深发展到绞痛，看此情况，不得已，爱人只好打112电话叫救护车送我去医院。
须臾，一阵‘唔唔’的警鸣声在小区门前等待，我捂着腹部，爱人拿着一些考虑住院的东西搀扶着我蹬上救护车。在车上，我有气无力的睥睨车上狭小的空间，除了一个生锈的氧气瓶和一副污浊的担架外再无别物了,车内黄色幽暗的灯光照印下我瞧见两个穿着白大挂模样的人毫无生气冷漠的盯着我，没有任何嘘寒问暖的问意，眼神像是打好了商量似的在思虑着我口袋里钱是否带足了冒的感觉，我一阵紧慌，接着又发麻，因为我医保卡里早就被前几次看急诊攫取了几千元钱，现卡的余额也所剩不多了。
深夜的马路寂静而又空旷，不一会儿不到四公里路程的医院急诊部就出现在眼前，下车后爱人赶忙付完一百二十元车费，挽着我的胳膊踉跄地踏上急诊门的阶梯，进入大厅，好不容易寻找到座位，她就匆匆忙忙去办理看急症的有关手续，此刻，我仍捂着绞痛的腹部，有气无力的低着头用眼角两边的余光扫射了整个急症大厅，呵，人还真不少，几十张塑料座椅几乎全座满了人，深夜的‘丑时’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汇集在急诊室，难怪有人形容；医院如同城皇庙赶庙会人山人海。今晚一瞥果不其然。按理说，现在经济富裕了，医疗水平提高了，病人应该减少一些，但今晚上一趟医院才发现病人没有越治越少，而是越治越多了，这使我感到畏惧而又不可思议？
爱人交完钱，又钻进内科急诊室，把病历本、以前诊断的图片和各种开具的发票等手续放在医生桌上，等了一个时辰被医生传呼了进去。我想今天的痛苦和病因将会随白衣大使的温柔和医技将明确而消失，心里腾升出一股希望，仿佛绞痛减轻了许多。我捂住腹部慢慢走近急诊室，坐在医生側面的四方木凳上，我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位大夫，他年轻，看样子不过三十多岁，胸前挂着一个副主治医生的医牌，深度的镜框里透出斜视的眼光，上夜班的疲惫和见惯了病人就诊的心态吞噬了他所有的表情。他低着头手里拿着那一叠处方纸，仿佛是事情还没有开始却就已经要结尾了的程序问我；‘哪里不舒服’，我说腹部绞痛。他接着又问；’是肚子还是肝脏或者是......’？我说；就是‘肚挤眼这一块块子痛’，具体我也搞不清。如是，不到两分钟他就刷刷地在便笺上写下了像蝌蚪一样的‘象形文字’，仿佛是从古墓里挖掘出来的文物字体横竖让人看不懂交给我的爱人。此时，我爱人也如同我秘书般样的在急诊室大厅里跑前跑后排队、交费、拿票，随后，我又拖着身子去做检查，一会儿做B超，一会儿验血，再一会儿检查大小便，看医就变得经营销售般模式，几番折腾完成了医生开出的那蝌蚪般文字上的所有项目。在看医生的整个过程中，即没有‘寻医问诊’，也没有明确病因的来龙去脉，更不问我有何病史等，最无奈的是没有诊断出我今晚出现的腹部‘绞痛’到底是什么原因？得出的结论；就是上楼去输液消炎。
此时，我像顺从的羔羊一样，艰难的爬上二楼输液室，一个值班护士站在隔断的柜台后面，爱人替我交完药和单子，我本想好好躺在病床上休息，慢慢减少一些疼苦，然而，想不到这里面却没有一张床位全部都是塑料椅座位，椅座上竖立起一根铝制的挂钩长杆，用作挂输液的药瓶,输液室里几乎都坐满了挂瓶的人，男女老少的人都有。由此可见，医院连夜晚都有这么多病人，真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了？也不知道医院怎么了？没有办法。现在人都是一切向钱看。急迫的心态导致人们不顾发展自身实力，只是一门心思赚钱。看看今晚一切就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在去医院之前，我总是为各种生活上的琐事烦恼，怼天怼地从不服输，但在医院走过一趟，我突然明白，世间之事，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时间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跨度，让惨痛变得苍白，让执着的人选择离开，然后历经沧桑，人来人往，你会明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说的这么夸张，弄得人心惶惶的，没有病都被他吓出病来了.坑钱啊，医生、医疗器械检查；还有那吞噬钞票的玻璃小窗口无一不是冲着病人的腰包而来。
在我的记忆中，以前去医院看病，医生都会认真问诊，看看舌头，听听胸口，摸下脉络，病灶部位还会用手用眼检查，追问病史等，而如今慨然都不见了，带而取之的是各种设备检查后的结果汇总，什么‘救死扶伤’仿佛只成了历史的一道印记。
无意间，我又瞧见墙壁上挂的医生的岗位和职责表，医生，是指钻研医学技术，以挽救生命为己任的人。其岗位职责有：
1、对来诊患者进行专业的检查、诊疗工作，开具处方、撰写医嘱，填写门诊登记本；
2、对住院患者进行全程病情跟踪登记，对病愈患者书写病情小结和出院通知书；
3、及时向上级报告治疗过程中遇到的疑难杂症，为患者开具转科或转院手续；
4、参与病房查房工作，关心所负责的患者病情变化；
5、耐心向其家属说明病情，安抚患者情绪，促进病患康复；
6、做好值班交接工作，重症病人需特殊交代；
7、积极与其他医生沟通医学上的难题，做到对每一个病患的生命负责；
8、积极学习先进医疗技术，不断更新自身的医学知识储备，积极参加医院组织的医疗培训；
9、遵守医院制定的各项规章制度，指导护士严格按照医疗技术操作规程进行检查，防止出现医疗事故。
醒目的‘岗位职责’表对应着输液室的氛围。值班护士配好药，三个二百五十毫升的药瓶挂在我头顶上，黄色的液体一点一滴的从塑料管流入我血液中，唯有眼神忧郁的看着输液室白色的墙壁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清冷。一些发出轻轻哼呤声的病人，一些俏俏私语陪同人的议论声，还有那些出出进进护士的脚步声，真是声声揪心入耳啊！这里生出的人烟，比往日多了一份凝重，在夜晚的输液室久久不曾散去。

年少的日子，谁又去领略以看医生命名无奈的深意呢？只是多年以后，当我亲身感受时，当我坐在此地时，才忽而明白，病痛之色，挂瓶之日，楼上楼下做检查之时何尝又不是那一袭人生的风霜呢？
几个小时的输液，天色渐明，爱人急如上班，就委托我一个同学开车接我，早上喝点稀饭回家，做医生的哥哥姐姐打来电话问我病因情况，我却含含糊糊说不出一二，因为，医生本身就没有告诉我病因的确切情况，我又何尝说得清原委呢?
现在无法触碰的难过，终将可以当作笑话去讲。时间不能改变你的故事内容，却可以改变你的叙述方式。两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提出‘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现在的疾病越来越复杂，大医院的病人越来越多，老百姓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本应该好好享受，现在却往返于医院里，疲于奔命。今日一急诊就看去我一千大几百元，还没做大检查、正式住院，如果包括此项目将不知是多少？如果遇上疑难杂症或者大手术，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它会立刻使你家倾家荡产,中产阶级变为无产阶级。
在社会中贫富差距不断拉大的情况下，底层的沦陷将是一个不可回避的话题。匮乏的资源，狭仄的生存空间，医德的败坏会从根本上扭曲人们的价值观与是非观。是非、伦理、价值等等，往往是要以尊严作为支撑的。但在匮乏的资源和局促的生活空间中，当尊严得不到维护的时候，沦陷甚至堕落的过程也就悄悄开始了，因为没有了尊严，也就意味着堕落没有了代价。
难怪老百姓都说；现在的医生离开机器就不会看病了？只会让人照片、做CT，这个检查、那个检查？然后再捧着这些图片汇诊，当然费用全归你病人买单。
生活原本是没有色彩的画面，充满琐碎与漫长，唯有心怀热情的人，才可以将它的每一寸灰暗燃亮。现在中国医疗环境的凶险和未知也让一部分医生感到悲观，他们自己声称自己看到了很多“黑暗的、隐性的东西”。有的医院医生曾揭露；希望‘在有限的时间内，住进来的病人越多越好’，还有；“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医生总有办法去提高收入，那就是灰色收入了。”如是有人总结一些不规范的医疗机构和极少数无德医生的坑人方法：过度治疗，效果陷阱，检查陷阱，加价陷阱，医托陷阱，专家陷阱，技术陷阱，仿冒陷阱等等不一而论。
综合感言；如今老百姓和很多医院管理者都呼吁医疗一定要回归本质、一定要讲究品牌、一定要维护患者利益，杜绝继续恶化的医患关系，如果继续恶化，对医者、对患者、对社会都必然是伤害。改善医患关系，需要社会多方面、多层次的努力，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了解了如今的医院现象，无形中就有种对年龄的恐惧，因为年龄增长所带来的苍老和病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将使我们变得痛苦不堪甚至一无所有。为此，我常常在梦中惊叹。
我想，现在不要急着让生活给予你所有的答案。有时候，你要拿出耐心等等。即便你向空谷喊话，也要等一会儿，才会听见绵长的回音。我已退休多年，退休是秋天最后的乐章，在天地的色彩、声响与气息里，涵蕴着生命的苦难与光明，亦融汇着时空的苍茫与沧桑。是苦寒与等待，这一切，赋予了“人生”的格局与重量，让它在初春的月夜，发出念念不忘的回响。那曾经上山下乡踩过的凛冽霜痕，回城后下岗的旷古寂寞，都是我天涯孤旅的苍凉背影。
有了这些历练，无数染着“人世间”的生活字典里，个人境遇都在“人世间”的回声里辽阔开放，如是，我把坚持打包在岁月中，忘掉看医的那些不愉快，你会感到，生活是甜的；把努力书写到行为中，你会感到人生是美的。
        2019.3.7草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