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古镇的记忆（六）

朱海明

                                     家乡古镇的记忆（六）
                                             朱海明

      和我们这个屡经磨难的国家一样，抬头营也难免战乱的浩劫，除了城楼城墙毁圮外，许多房屋建筑也成了平地。如下壕东北、柴火市西南、东关和城东北部的几大片菜园，过去都是房子，占整个城区的五分之一以上。
      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后，抬头营也是他们的必争之地，曾遭到侵略者的飞机轰炸。那次鬼子飞机来了，我家人躲进一座白菜窖，结果罪恶的炸弹炸塌了白菜窖，我家九口人全部罹难。我长大后，不少人还经常谈起那场悲剧。那地方离我家不远，就在城隍庙往东，木业社的后院，当兵前我还去过那里凭吊先人，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鬼子飞机轰炸时，有一颗炸弹曾卡（qiǎ）到文同工胡同一家房梁上，没爆炸。西街的汪振云大叔就没那么幸运了，一颗跳弹击中屁股好在九死一生，后来人背后称他半拉屁股。我管他叫叔，见过他坐在门口拉二胡。他家祖传手艺大饼裹肉，抬头营著名的特色小吃。他的后人仍然经营着这份家业，2020年战友王树奎到抬头营办事，给我带来了一份饼裹肉，甭说，味道好极了。
      后来鬼子在抬头营修了炮楼做为据点。爹常说，鬼子每天早上练刺刀，鬼叫三拿的，难听，吓人。鬼子还经常到城外四处讨伐。一次讨伐到抬头营东三里巨各庄时，一个鬼子想强奸妇女，结果被一对姐妹用铁锹砍死。
      八路军也经常化装进城袭扰敌人，包括鬼子兵和警败类，警败类是老百姓的蔑称，即警备队也就是伪军。有个叫潘锁元的汉奸，就是被一个八路军除掉的，那八路军七十年代还健在，是抬头营北边什么庄的，忘了。炸集，是八路军利用集日执行任务，之后开枪把集市搅乱趁机脱身，我们在电影电视剧上经常看到。听老人说，那年抬头营的一次炸集，一颗手榴弹在东门外肉案子下爆炸了，这也许是八路军的一次失误吧。爹还常说当年八路军经常在城外逗弄鬼子，逗得鬼子草木皆兵整夜打枪消耗弹药。这就是八路军的麻雀战袭扰战吧，敌强我弱的八路军好好厉害啊！
      老人们还经常提起米奇戏园子，提起喜欢中国戏曲艺术的日本人米奇。这不奇怪，从种族上我们是日本的祖宗，从文化上我们是日本的先辈。鬼子当年对蓄须明志的梅兰芳虽恨之入骨，但是也无可奈何。至于抬头营这个米奇，除了霸占戏园子，别的恶行倒没听说。
      抬头营作为沦陷区，当然也有混伪事的，三村有个叫武义言的就当过警败类，八路军一来他就交枪，还帮八路军到炮楼上取枪，所以搞运动时他没挨整。我们村也有几个当过伪军的，搞运动时，晚上办过他们的学习班，白天照样下地干活儿。
      外敌入寇和战火硝烟给抬头营的历史蒙上了深刻的阴影，也给受害者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