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古镇的记忆（二十一）

朱海明

                                      家乡古镇的记忆（二十一）
                                                  朱海明

    抬头营和全国城乡一样，最快乐的节日就是腊月三十过大年了。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大人们开始赶集上店儿，买柴火，办年货，贴春联，挂年画，扫房，祭灶，真是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每逢过小年，一大早爹妈便把我们从热被窝里轰起来，打开门窗，扫房了。爹把笤帚绑在长杆上，把大梁上房顶上的灰尘一扫而下，门窗的晨风吹来，把弥漫的灰尘顶到窗外，屋子里干净多了，积聚一年的浊气也随之烟消云散了，这也许是扫房的真正意义吧。
      做豆腐也是年前的一项内容，父亲到几百米外的西关天主教堂井里挑来甜水，家出地长的优质黄豆磨的豆汁细腻腻油乎乎牛奶一样，起了几张薄如蝉翼的豆皮儿之后，开始兑卤水点豆腐了。母亲胸有成竹，手法娴熟，卤水的比例精准无误，豆汁很快凝结成块，之后马上打包，加压，滤掉多余的水分，一桌豆腐成了，用刀打成豆腐块，还没进一步加工，浓烈的豆腐香味已经弥漫了整个厨房了。
      拉粉饹馇也是年前的重要项目，粉饹馇的原料是豆子，杂豆，有红豆白豆小豆绿豆，都是营养高而产量低的作物。那时城镇村庄都有磨房，公用的。把杂豆用水泡透了，再上磨房的水磨，磨成浆，里面要兑上姜黄，所以变成了黄色。豆浆再上锅烙熟，像摊煎饼那样，一张粉饹馇就成了。烩着吃熬着吃都是美味的农家菜，尤其是炸饹馇，那是家家必备的过年菜品，等闲不可或缺的。
      炸饹馇也称炸菜，把粉饹馇切成半尺宽的条状，裹上肉、豆腐和蔬菜做的馅儿，再切成两寸长的小段儿，下到油锅里一炸，表皮变成了金黄色，成了。这就是炸饹馇，我们这一带的民间菜，也是过年的下酒菜。如果用豆皮包裹，同样的制作，就叫炸千子，比炸饹馇还要酥还要脆。这两样菜不油不腻，香脆可口，如果有幸品尝一下，保证终生难忘。
      除了炸饹馇炸千子，炸丸子也是炸菜之一，有肉的有素的。家家户户都把炸菜做为准备过年的重头戏，油锅烧得滚滚热，主妇们忙得不亦乐乎，天空中弥漫着久久不能散去的诱人的香气，把个年味儿渲染的越来越浓，人已经全然陶醉了。
      杀猪也是年前的一道风景，几乎家家都杀猪，庄稼人一年中的大事儿，圈里的肥猪好肥啊。我们小孩子从春天就开始打猪草喂它们，平时喂剩饭剩菜喂泔水，快肥了的时候就加紧催膘，喂豆饼花生渣等精饲料，看着它们天天长，肥头大耳笨乎乎的，现在该吃它们的肉了，一大半卖钱一小半过年，大米干饭炖肉可劲儿造。除了吃肉还炼了不少猪油，足够用几个月乃至小半年的。
      预备好吃喝儿之外，精神食量也不可或缺，俱乐部里热闹起来，锣鼓铿锵丝竹悠扬，民间演员们开始排戏排节目。民间有许多好演员，艺术水平不比专业差多少，主要是评戏和皮影戏。再不然把大鼓抬出来擂它一通，锣鼓镲震天价响，引得观者如堵。擂鼓人一时兴起，甩掉棉衣赤膊上阵抡圆了鼓槌，博得围观的人们喝彩不迭。有人在准备秧歌儿，有地秧歌儿和高跷，还有旱船，龙灯，大家忙着召集演员和吹鼓手，忙前跑后乐此不疲。
      新中国的百姓，过上了蒸蒸日上的好日子，过年过节普天同乐，包括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的千年古镇抬头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