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古镇的记忆（三十）

朱海明

                                  家乡古镇的记忆（三十）
                                            朱海明

      实事求是的讲，1958年是辉煌的一年，特别是全国人民的社会主义积极性，空前的高涨。正因如此也就有了急躁冒进的失误，如大范围的大炼钢铁，热闹了半年，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抬头营也不例外，在大南门外烈士塔南建起了炼铁炉，以锅驼机为动力。锅驼机好大啊，还有唱锅驼机的歌呢。不知现在国内还有没有锅驼机实物，1968年以前我还见过，放置在东街米面加工厂外，后来就消失了。
      抬头营有许多名贵家具 ，虽没有紫檀、红木的，但是花梨的、铁梨的随处可见。我家就有一张花梨木的大炕琴，还有一张花梨木桌子。因为名贵家具大都镶有铜饰件儿，大炼钢铁用的着，上边开始在民间搜集铜器，包括家具上的铜饰件儿，全都给我尅下来，不得有误。
      我们村负责搜铜的是女干部杨巴儿妈，她长得微胖，黑脸一沉很是怕人，搜铜非常卖力，态度非常坚决，谁敢不听？连小孩儿都怕杨巴儿妈，唯恐躲之不及。我家的铜辅首、铜钌铞、铜锁头、铜脸盆、铜汆子、爹的铜酒壶都乖乖地献给了杨巴儿妈，进了炼铁炉。
      急躁冒进的作风延续到1960年修洋河水库，抬头营第一次大拆迁。试想，住了几十年几辈子的宅院，谁愿意说拆就拆呢？你不愿意吗？咱就来个强迫命令，十几个基干民兵，强行登堂入室，一根直径三四厘米粗的井绳往房梁上一栓，用力一拉，轰隆隆一连声巨响，整座房子轰然而坍塌，烟尘升腾遮天蔽日。
      那些青砖灰瓦的高大建筑，那些雕梁画栋的青堂瓦舍，那些整齐划一的古老民居，那些布局精美的宽宅大院，就这样被粗暴的摧毁了。文同工胡同以南的半个大南街，半个小南街，整个下壕，三分之一的城区变成了废墟。从此，千年古镇抬头营成了缺了半边的抬头营。
      抬头营人的家庭摆设也很讲究，我家就有个玻璃镶框的门斗，是古货。上面画的湖水帆船，非常雅致。还有一座座钟，西洋古货，奶奶说是土改平分那年爹偷偷抱回家的。另外就是掸瓶、茶壶、盖碗儿、铜盆等等不少称得上文物的物件儿，可以说不论贫富家家都有几件，其中最多的是掸瓶也就是插鸡毛掸子的瓷瓶，上面的彩色图画那叫精美绝伦，有山水风景，翎毛花卉，历史故事，神话传说，写意的，工笔的，带款识或不带款识的，难以尽述。有些图画作品当是出自名家之手，掸瓶的年代也似很久，绝对有价值。
      可惜那年跟风破四旧，人们忍痛大砸特砸，几天之间，古瓷器几乎砸了个罄尽，瓷器的碎片堆在东沙河下游形成了一座小山。
      后来，我在水库边拣了两三斤古瓷碎片，仔细一看那平面那断面，晶莹细腻，含浆豆腐一般。再看当代的瓷器，豆腐渣，绝对豆腐渣。
      老祖宗弄得那玩意儿，嘿，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