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潮汐

难忘68

长篇：         《春日潮汐》

引子

数辆风驰电挚的警车刹然停下。跳下数十名持枪荷弹的武警战士。一声令下，“唰”地一下，包围了一座楼房。几名武装干警和武警战士快速冲进125号房，破门而入。
“朱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一名干警说。
“你们要干.....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们是在依法执行公务。请吧。”
说着，烁光亮闪的铐子，烤上了一个男子。
他叫朱占傲。五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中等，宽额背发，小眼单皮儿，尖颏瘦腮，葱鼻，耳轮薄且奓，一副轻梁镀光眼镜单耳钩挂，悬吊目下。一身冷汗，精颓神衰，体软堆泥，被两位武警战士掐押下了楼。
披发蓬乱的妻子，紧随嚎啕，但，非敢搅缠。
至楼下门口看，嚇！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七型八色的小轿车，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瘆影疑奇！但，只见车堆，无影人形。
武警战士钢枪托握，形成圆形阵容，威震武慑，警戒森严。
朱占傲被押进囚车。在前三辆、后四辆卡车武警的监押下，开向朱占傲该去的地方——监狱。
如影随形、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如蚁附膻之车辆，空前绝后，聚来速度之如此惊人，逆水哈鱼必有来头。如没有雄兵森严壁垒，还真不知道会是何种局面咧。
......

第一章  天时助衍下的地利人和

（一）咱家的孩子

坐落在燕山南怀的古城，虽，小不扬名，但，处于地理要塞关口，古乃兵家必争之地。
现代史：曾被军阀张家父子统治；曾蒙受过日本帝国侵略、霸占而遭受蹂躏的屈辱；也曾被蒋家王朝统治数年。
解放后，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要塞变通途，铁路、公路枢纽大动脉并重贯通；通讯网络发达高效，正在为国家的建设做着伟大贡献。

古今南朝北国，纵横历往今世，官宦家族，属国之精英，民治上统。
正当“改革、开放”大潮急速涌来之际，一代创举之例，即造就成形，脱颖而出——豪门权贵、精英世家大显身手，志在必得——漫漫故事，惊天动地，晓揭幕帷，细细道来——
“老伙计，咱孩子没出息，当兵回来了。我好几个晚上没睡着觉，真不好意思跟你张这个嘴，你看——?!”
“是吗？！”
“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们爷俩是皮和肉不和。还是得请你这个当叔叔的给多操心、费力，给找个安静的、可自食其力的地方，好好地改造改造这混蛋，啊。”
“看你这话说的，我真不爱听！咱家的小婧是谁给操的心！？”
“亮儿这孩子，咳——！怎么说呢，跟婧儿哪能相比，咳——！差远喽。”
“你这是啥话呀，亏你说得出！”
“行了，行了，不说了，那就——！”
一九八零年四月底，当兵三年、勤务兵出身的朱占傲（乳名：亮子），退伍复藉，靠就着县委副书记的老爸多年的权势搭档，踏进了“金堂玉阙”，凭着自己的“实力”，逐步台阶，骎骎日上，进而为官爵土吏，更然之于呼风唤雨。
小伙子虽然身材不大魁势，但当冷不丁的接触，机灵好动的身躯还倒挺能故弄玄虚，体面得装腔作势于一身的高傲楞模，大雅公子的派头，却让人不恭也得必敬！那透过眼镜的强光锐线，乍射在哪里，哪里就彤光闪烁；直线射在人身上，就会使其萎蔫麻痹，魂不守色，又魄不附体。
被固发剂料理后的乌发，规整滑顺，光闪靓丽。布满微笑的红润肤面中透出一种难以解释的灿烂与和善，薄薄的嘴唇出口言谈象敲梆子似的那么响快，不快不慢的语速，耳背者也不误其闻。
性格的强项与官宦贵胄之适身合体的有机结合，又从容地搭配，就完美地造就了当代个“霸主一雄”。加上时代阳光的滋润，既不顺理，也已成章。谁能说出个“否”字来？！
古话：“人自有天命”。谁都没辙。
大队书记；村委会主任，谁能说没喊叫过？！
希特勒当年也是千呼万颂的德国红人头首相咧！
历史问题，都是留给后人去做、去解决的事情。
止：求全责备。
在父辈光环照耀下，闪烁光亮的、桃花运得主朱占傲，在人际关系方面是个人范儿高手。（引子）里展现的“那堆五颜六色不明来历的小轿车”就是物证（当然，也有受益者和求欲者不等）。
把鱼放到水里——任其游；把鸟放飞天空——任其翔。让大自然的空间、人世与时间的大舞台去承载——演绎它的戏曲歌舞吧——一处正北向南、很普通的院落，铁栅栏儿式的大门，很简陋。右门框边悬挂着白板黑字“中国共产党青山县委员会”牌子。走进大院，灰瓦顶拱式建筑群排序院落两旁。绿油漆玻璃窗，各个门楣式儿单位、组织红字木牌（如：组织部、宣传部等等）醒目正规。虽小气，但很俭朴、具有革命传统的政治气息。
县委正在开常委会会议。
县委大院儿后，隔一横街道道北，是处顶级四层大楼院落。它是“青山县人民政府”。院落东西横向宽，南北纵向窄。办公大楼不算华丽，但很庄重。体现着政府的威严形象。
县委红字头文件：县委和政府“关于人事任免决定”。
已正式发文儿公示。
“.......任命朱占傲同志为青山县人民政府土管局常务副局长职务。主管土地审批与监察业务”。
一纸任命书下来，朱占傲很兴，但非常低调。聪明的他——像棵刚刚被移栽的幼树小苗，不是参天大树。他在适应环境，待空气温度，还要扎根、伸展、长叶儿，逐步发育。

（二）土吏

“大华面粉厂”，举全县之力，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建中。
县政府筹建机构正在齐下火龙关，与各乡镇有关单位开协调会议。
“同志们，青山县第一家县办企业，经县委、县政府决定，正式立项，并在积极地筹建中。‘大华’是我县最大的县办国有企业，落成投产后将给青山县带来前所未有的利益和财富。希望全县各单位领导干部和人民群众给与全力的支持与协助，积极配合县委县政府努力建设我们的青山县，让人民脱贫致富。这是县委县政府对大家的寄托和希望。怎么样，同志们，有决心没有？！”
这是一次县政府出头、大规模的、协调会会议的中心内容。是县委常委、青山县常务副县长程大鹏的开锣痛。
“大华”准厂长发求助言。朱副局长给两位发言者溜了“缝子”。
这位朱副局长第一次大场面出台，就显现出了官场的才能很是出众。语气顺溜，光滑，笑眯眯的表情让人非常的容易接受。是位官场很会“演戏”的配角儿。才华横溢不说，且兜水不漏。
朱副书记的大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表演功底，已经刷爆了“高智商、高政治颜值”的存在感平面，感染了在座的与会者，平易近人的人面“装修图版”，令人不烦不腻，不点头，却心服就。仪式签字当场落笔画押。

（三）都在酒里

朱副局座的鼎力相助，堪称一大之功，更赢得了“大华”准厂长的感激之情！职业平台上的碰撞，成就了二人的第一次握手。迸溅火花的道同志和，将两人从此捆绑在一条绳子上，固化成了铁帮铜底儿金刚鼎、交际成了情同手足契合之友。乃天作之合也！
“德胜”酒楼，后厨一派繁忙。
五个雅间儿，层次有别——县里大首长；乡、镇、局领导；农村土干部，挨挨有靠。整个场面在朱副局座的统筹照应下，敬陪着领导们分别走进五个餐间儿，面面俱到地敬了酒意——“同志们，感谢大家对县委、县政府工作的大力支持与全力配合，感谢对‘大华’的支持。在此，我代表县委县政府，代表‘大华面粉厂’，代表青山县二十六万人民，对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和深深的敬意！今此略备薄酒，以表谢意。请大家共同端起杯酒，为青山县的经济发展，人民的富裕，干杯！”
“谢了，谢了！心意、谢意都在酒里，干杯！”
.......

古言曰：“龙生龙，凤生凤，天生的老鼠会打洞”；“龙王爷后代能行雨”。有先天之基因，也有后天熏陶、浸染之素。
“一人得势，鸡犬升天”；“朝廷有人好做官”之说其实只是一种铺垫而已。那还有一句：“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上有仄，下有韵，才能配成一副好对联儿。
虽老父对自己的后生不太满意，磕磕绊绊，只说明老子过于甚求严苛，恨铁不成钢；或同人不同志；同行不同路罢了。
当下看来，时代产物出生了。老子天不顺眼于心，能奈儿何？只得默认，或门旮旯偷着乐去！
青山县的天，在摇晃，青山县的地，在颤动！
前瞻昭示，盈红地毯，歌舞门庭；旁门左道，明锣奏乐。大权旁落，霸主继位既定，朱副局座已触摸到一把硬硬的“东西”——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个不大的物件——是一支笔，又不是一支笔。在一般人的手里只是一根木棍儿，而在马良的手里就不同了，那可是一支随心所欲、任意几笔就能成真的笔，能挥点蓝图的神笔。
黑色能覆盖一个颜色，或能吞噬更多的颜色。
这支笔要是握在朱副局座之手，灰色蓝图可圈可点。但他不会用黑色，黑色是夜空，只有鬼才可出没。而灰色才是阳阴不忌之最好色素。
他也不会用红色，古云：红为血；红为净。红色很艳，很闪眼，很挑剔。俗有不可参赃色之说道。
青山县大环境一般。如同一只小舟，在改革开放大潮中飘摇、颠簸着。
经济基础本不雄厚的现状也得随之大势所趋；裹脚的女人也得争当巾帼英雄。这叫适者生存吗。
当年最抢手货是钱，最火的是银行；最眼馋的是自然资源：如土地、矿山、山林、水产等；最时髦的是建筑行业。
青山县党、政内最富有的权威机关是：地矿局、土地局，水产局。
银行是财神爷，这三局分别就是东海龙王、山神爷和土地爷喽。他们不是玉帝，不是中央，可是现管。县官不如现管。当年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每到一域一国，还要倒换官文呢。这是规矩，古今公认的规矩。山高皇帝远，千手千眼佛都管不了。只能授受与地方官吏于权力，替管政务。山中无老虎，这就成全了喜好称王称霸的猴子们了。
“开发”一词盛得很，几乎想干点事儿的个人和集团满脑子都贯通了开发意识——为筹建这个开发公司，那个开发公司冥思苦想、东奔西跑，上下打点求筹。
开发公司如雨后春笋，遍布青山县大地。
自从生产队解体，人民公社改称乡镇，憋得眼蓝的受打击、被惩治者们，象放飞的鸽子——铺天盖地，浩浩荡荡。
开发，开发，开发........，不可逆转的大局之趋势迅猛扩展。
个体企业，村办企业，乡镇企业，私营、股份制，县级以上国有企业等等都在找点定位。跑马圈地动态，如火如荼，应运而生。
土地，土地，土地呀！
渴求的人们，眼睛盯出了血！
衙门朝南开,没钱别进来。
虽指的是打官司，这句古话，今仍乃适用，更不分行业地通用开来！
“受用”的实施，已经打破了行业界限。但，比“八国联军”文明得多——不用枪炮抢夺、霸占。是用钱交易，花钱买。并且按国家有关政策，缴纳各种税收。这必定是依法办事的单位吗。是必须得经过依法审批的程序的。
改革开放带来新形象城市的革新改造，相互配合的经济膨胀，土地的过量交易。成了流行性病，高度快速地“传染”、并蔓延着。
毛主席时代，中央一直反对修建楼、堂、馆、所，改革开放把老祖宗的话统统都当作耳旁风，被当作废品扔进了历史垃圾堆。
就青山县县城的建筑面积比八零年前超出了五倍之多。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党政机构、事业单位都翻了身，住进了高楼大厦，往日的“小老妈子”们都屁颠颠儿坐上纺车——抖起来了！
有企业项目的报批了土地，没项目的也垒圈了大院墙，把十亩、二十亩不等的地块儿囤积起来。挂个——“xxx开发公司”挺像样的牌子，还插上个国旗，迎风招展，再雇几个老年人看家护院儿。倒显得十分的和谐！且等待着地价高涨时抛售。
从土坯木结构，向钢筋混凝土结构跨进，再向高楼大厦猛攀，形成了时代的大跨越。这些，都是要通过土地来实现，去完成的。
从开始迈步进入，再向疯狂过渡，政府机关、各行各业施政性质走进了拐点，权势者利令智昏，开始向“卖法”倾倒过去（以身试法）。
战争年代将军们云集荟萃；和平时期地方官员们pk；大建设年里精英们歌舞联欢，酒桌杠杯罚拳。这是最现代文化的标准形象之缩影。同一种环境，不同的意图、不同的追求（包括幻想、异想天开）时令主人们，都被时代的大潮旋卷，一并被筛罗到了一块儿。
发泄、浪漫，下海，各行就业；
餐饮、卡拉OK灯火辉煌。
新气象，新光景，新面貌，粉粉花花，夺人眼目。
有的人刮目相看，有的人红红绿绿，道貌岸然。
有的人丑态百出，像人，又像鬼！
流行的俗语“研究研究（烟酒烟酒）”已是当时交际时使用的公开的秘密口令。当然，这“小把戏玩艺”只盛行了一时，就被淘汰了。因为很不过瘾，如同把苍蝇喂给鳄鱼。不符合一些人口味的东西，嗅了，扔了，也是必然的吗。
有的人爱上了吃豆腐，因为它滑润、白净、鲜嫩。享口爽，则不腻。但，它是豆子的膏酯，是被石磨炸出来的。
万物离不开大自然，人离不开社会，交际离不开群体。这就是人的短版之处。
过去讲，凭“交情”办事儿的多。
当今讲“当面银子，对面钱”；“一手桃，一手杏儿”；“现钱杵”交易。哪怕是当面即为陌生之人，也无关紧要。
开放的社会真是令人们太过于现实了。
人与人之间除了运用不同的交易手段、形式、各种快捷方式，其他的什么都是虚的。所有的、过去的，都将被自行淘汰，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国家政治体制和社会经济体制的大改革，大开放，促使着人们生活观念、生活方式的选择，改变着人群参与意识和关系的再次重组。所以，一切从来未有过的、形形色色的新手段、新结构、新关系、新格局等等，都会应运而生。新的形势在大演、大变、大现。
地方政府是改革开放的引导者和领跑者，也是支持者和服务者。带领这些“闯关东的勇士们”进入了时代的快车道。同时也不自觉地、大踏步地陷进了“乱请、胡吃、狂喝”的腐败泥沼之中。“酒桌办公”；“酒桌谈生易”；“酒桌拉关系”等等，成了时代的创举、时髦的规矩。这是中国五千年文明——“吃”的再次“以老卖老”，“以萌卖萌”。“酒桌饭局”成了无可代替的中介媒体、潜意识规则，成了一种不合法，但却被公认的定式，被人们遵循延用起来。吃喝风与改革开放并驾齐驱；形成了席卷全国的龙卷风。

（四）小角落大圈子

改革大潮汹涌澎湃，龙卷风势不可挡。篱笆助桩，适者生存观念正在高效、快速地迫使人们晒演相互关系大重组游戏。
“大华面粉厂”座落在青山县县城北郊。在原来的“糖厂”旧址上扩建的。是一个举全县之力建起的第一个县级大型加工企业。也是一个人、财、物强强联手汇聚的交点与核心。更是政治权势高能量储存、释放与角逐的政治经济实体中心。第一个框架主体结构组成的要件当然是县政府领导、土地局、财政、银行、厂老板和属地庄主们喽。由此，“地盘政治网络”就会有机地形成，随时随地应运而生。主角、配角以及三教九流都要纷纷登场亮相。
人，自古以来就分个三六九等，而且等等也各有其用，缺一不可。   
（待续）

梁贵才
作于2018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