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槐（三十）

于仙田

第三十回  好医护病房诀勇士   众战友海林悼英雄

谢家沟医院的手术室里，生命垂危的高波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
在副院长刘波的亲自主导下，经过医生会诊，高波胸部、背部、腰部、四肢多处受伤，乃至骨裂，更严重的是头骨被击打变形，严重脑震荡，脑神经严重受损。医院最好的日本籍外科医生川岛亲自主刀，浩子等几个业务最强的护士在一旁协助，经过了五个小时的手术，川岛大夫的手术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特护病房里，浩子护士守护在高波病床前，为高波挂吊瓶输液。手术后，高波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有时似乎清醒一点了，他就会突然大喊大叫：“同志们，消灭土匪，冲啊，杀啊！”川岛医生说，这是脑神经严重受损的后遗症。他的生命体征极不稳定，心跳时有时无，浩子趴在高波的耳前，握着他的手，含泪轻声呼唤着：“高桑，高桑，你醒醒啊！”
高波在朦胧中，感觉自已又骑着白马，胸佩红花，腰挎双匣子枪，威风凛凛，驰骋在胶东大地上，他又变回那个活泼可爱的高新亭了；在晴天丽日下，高家村穿村而过的大河依然在静静流淌，两岸的柳树随风摇曳，地里的麦苗已经发黄，远处的大山一片苍翠，啊，青山绿水的故乡啊，高新亭回来了，高大的龙头槐张开树冠，热情地迎接着黎明剧团的“虎子”；
这不是那三间准备结婚的新房吗？爷爷奶奶笑着向他招手，爹爹二先生捋着胡须念叨着：“我儿终于回来了！”
娘不时地用衣襟擦拭着欢喜的眼泪：“妈妈的，三画脸可是回来了！”
妹妹瑞亭、弟弟泉亭像小鸟一样飞到他跟前：“二哥可回来了！”
玉兰从房内走出，娇羞地拉着他的手：“新亭哥，来家咋也不提前捎封信回来？”
高洪昌、高普连、高左宾，高万成……黎明剧团的伙伴们都来了，他们看着他胸前的大红花，伸出大拇指夸赞：“我们的英雄回来了！”
高卓臣老师目光坚毅、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了，新亭走上前去：“先生，新亭没有给你丢脸！”
高卓臣紧紧握住他的手：“新亭，好样的，你实践了你的诺言！”
高波笑啊，跳啊，在极度兴奋中忽然感到一股强劲的倦意袭来，恍惚中乡亲们拥簇着他来到村南龙头槐下，硕大的树洞展现在他面前，儿时在树洞里玩耍、歇息的场面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他疲劳极了，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乡亲们，我太瞌睡了，我要在树洞里美美睡一觉。”
浩子感觉握着高波的手在发凉，她急忙看了一眼挂着的吊瓶，药液已经停止下滴！
“高桑、高桑！”
听到浩子的惊叫声，刘波和川岛医生跑进特护病房，浩子嘴对嘴在对高波做人工呼吸，高波毫无反应。
刘波用手指握着高波的腕动脉，急切的对川岛说：“川岛大夫，是否再打针强心剂？”
川岛先用听诊器仔细地听了高波的心跳情况，又用手在高波的鼻孔前试了试，最后翻开眼皮看了看，川岛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站了起来，沉痛地说：“刘副院长，我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让高桑安息吧！”
刘波呆呆地看着高波，眼泪涌出了眼眶，浩子呜咽着用白被单盖住了高波的脸……
一九四六年农历十二月十八日凌晨三时，高波因脑部严重创伤、外伤失血过多以及脏器严重衰竭并发症经抢救无效在牡丹江谢家沟医院去世，终年二十岁，牡丹江军区追认高波为革命烈士。
窗外寒风在呜咽，星星在悲戚……
出殡那天，曲波政委来了，徐成之部长来了；同村乡亲、一团参谋高富京来了；生前好友王学俭、马国栋、王振先、孙良贵来了；杨子荣、孙大德、董中松和小分队的战友们全来了；刘波副院长、浩子护士来了……
高波的灵柩被安葬在在海林东山一片苍翠的松林中，墓前摆满了战友们送来的花圈。
曲波在花圈段带上写着：“以最深的敬意，献给我的战友高波烈士  曲波敬挽”。
王学俭在花圈段带上写着：“高波烈士永垂不朽  战友王学俭敬挽”。
马国栋、王振先和孙良贵在花圈缎带上写着：“高波烈士千古   战友马国栋、王振先、孙良贵敬挽”。
下葬前举行了简短的追悼仪式，曲波在追悼词中深情地说：
“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悼念一位从胶东大山里走出来的革命战士，他叫高波。高波原名高新亭，入伍后改名高波。高波同志自幼受家庭和师长影响，接触革命理念，热爱党，热爱人民军队，参军前在村里就是优秀民兵，优秀剧团团员，经过革命实践锻炼，高波同志文武双全，智勇兼备，在马石山阻击战、万第收复战和参军以来的各项战役、战斗中都立下了赫赫战功。特别是在这次二道桥阻击土匪的战斗中，不怕严寒，不畏艰险，阻击了兵力十倍于我的郑三炮匪徒，解救了大部分群众，最后弹尽被俘被残暴的敌人打成重伤而拒不低头！高波同志被我军解救回来后，终因伤势过重医治无效而牺牲，我们要学习高波同志忠于党、热爱人民群众、英勇作战、不怕牺牲的优秀品质，早日消灭土匪，消灭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中国，为高波和牺牲的战友们报仇！高波烈士永垂不朽！”
    战友们的呼唤在群山中回响：安息吧，高波同志，你未完成的事业由我们来完成！
一九四七年的三月，曲波、杨子荣带领小分队，在海林北部闹枝沟的积雪密林里，消灭了最后一股残匪——郑三炮匪伙，匪首郑三炮被小分队战士当场击毙，为高波烈士报了仇，可是，杨子荣在战斗中中了土匪孟老三的黑枪，英勇牺牲。杨子荣牺牲后，二团指战员和海林县地方群众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杨子荣和高波被一起迁葬在海林烈士陵园，东北军区授予杨子荣特级战斗英雄、革命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