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精华”和他的“兵”们（中篇小说）【三】

于仙田

【3】“校园新闻”诞生了，同学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神乎其神……


　　开学第一天，首先是编班划级，其次是分发课本、作业本，再次是清扫卫生，最后是建立班委会，这是开学第一天学校的四大任务，至于开学典礼一般要推后一天或几天了。因而，有些学校就来个预备开学，在这预备的一天里就提前完成了这开学的四大任务。
　　下午第一、二节，全校清扫卫生。卫生区政教处和团委还沒划分好，仍然沿袭上学年划分的卫生区先进行清扫。原初三(5)班的卫生区，是男女生厕所內的地面、厕所外的甬路以及学校公园內的各条甬路。这样，潘一夫老师就将全班人马分为三大组：一组女同学以朱安娜为组长打扫教室，清扫地面、处理墙面、擦拭门窗及桌凳;一组男生以梁柱为组长清扫男女生厕所地面和厕所外的甬路;另一组男生以朱迪之为组长清扫校公园內的各条甬路。
　　校公园分布于学校大门內中心甬路两侧，占地面积大约在四、五十亩的样子，说是公园其实就是植物园。中心甬路以南，一座八角飞檐的琉璃瓦的凉亭，亭中有东西南北四根一抱粗的水泥柱子支撑着亭子，亭里一张石桌，六只石凳。亭外以东全是蓊蓊郁郁的黑松，以西尽是各种梅树，以南便是修长挺拔的青竹，这里是“岁寒三友”的家园。尤其那修竹，有十余亩地大，青翠挺拔，密密匝匝，几条甬路穿过竹林蜿蜒而去，颇有“校园花木深，曲径通幽处”的意境。中心甬路以北，就是名副其实的植物园了。这里有樱花、银杏、玉兰、芙蓉、牡丹、芍药、月季等几百种木本、草本的植物，一年四季郁郁青青，芳香四溢。春夏时节，蜜蜂嘤嘤嗡嗡，色彩斑斓的蝴蝶上下翻飞，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各种鸟儿，知名的不知名的，都来安营扎寨，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园。尤其夏日里，骄阳似火，你走在这植物园里的林荫小径上，耳边聒噪着蝉的“热啊热啊”之声，偶尔传来三两声什么鸟的啼鸣，真有那“蝉噪林愈静，鸟鸣园更幽”的感觉。
　　潘一夫老师先从教室转到厕所这边，检查着同学们的清扫质量，有不达标的地方立即让他们重新拾掇清扫。潘一夫老师转到中心甬路南边的“岁寒三友”园时，园內甬路上几个男生正在清除杂草清扫路面，他沒有看到朱迪之的身影儿。潘一夫老师又在穿过竹林的几条甬路上巡视了一番，也沒发现朱迪之，他就询问正在清扫卫生的几个男生。男生们低着头，只管干活儿，沒有一个吱声的。
　　潘一夫老师嘿嘿一笑说道：“你们真是任劳任怨啊!一个朱迪之就能把你们吓成这样?连个敢说话的都没有!”说着话潘一夫老师拉开了一个格斗的姿势，“嗨嗨，你们告诉我，他要敢欺负你们，我就咔嚓咔嚓地收拾他!”说罢把手向下使劲一挥连着做了几个切西瓜的动作，“怎么样，兄弟们?”潘一夫老师这一比划，再叫出一个“兄弟们”，这几个男生乐了，他们觉得这个班主任很有意思，念了六七年书还没碰到过这么有意思的老师呢。他们之中一个高个男生，抬起手向八角凉亭一指，说道：“老师，您自己去看吧!”潘一夫老师把目光从八角凉亭收回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高个男生犹豫了一会儿说：“杨帆!”潘一夫老师拍拍杨帆的肩膀说道：“谢谢你，兄弟!”，说罢向八角凉亭奔去。
　　八角凉亭的石桌旁正围坐着朱迪之和他手下五个得意的小兄弟，他们的“够级”牌正热火朝天地甩着，有四个人脸上还贴着长纸条，忽达忽达地遮住半个脸。潘一夫老师来到他们面前，他们竟沒有发现，可见精力集中到何种程度，简直不亚于大烟鬼正捧着白粉儿。
　　“兄弟们好闲情啊，潘某人佩服，佩服!”潘一夫老师朗声说道，并伸出右手大拇指。
　　闻声，抬头，那五个人丢下手中的扑克牌，慌忙站起来，战战兢兢的样子，低下头等候发落，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瞟一下朱迪之。朱迪之没有站起来，也沒有他的五个小兄弟那般慌慌张张战战兢兢，他始终坐在那里，也没放下手中的扑克牌，只是阴阴地看着潘一夫老师，将手中的牌一合往石桌上一摊，又一拾掇在手中“叭叭叭”地玩着，那架式活像个十足的黑社会老大。
　　潘一夫老师将朱迪之这一连串的动作、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清楚，这小子是在跟我较劲儿叫阵呢，现在不能把他摆平调理成正儿八经的人，再住一两年流入社会整个是人渣一个!奶奶个熊，我就愿意调理刺儿头，拔拔你的刺儿，煞煞你的威风，让你自己找不着东南西北，你就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你就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我就不信你还能比队伍上那些刺儿头战士还那个不成?潘一夫老师当侦察兵两年中干了一年班长，跟着老连长学会了骂人，动不动就是“奶奶个熊”。他这会儿是在心里骂的，他知道朱迪之是他的学生而不是他班里的战士，更清楚自己现在是“学高为师，身正是范”、“教书育人，为人师表”的班主任而不是管十一个人的班长了。
　　潘一夫老师笑嘻嘻地问道：“怎么，同学们还沒玩够，还是想着干点什么啊?难道清扫卫生区你们沒有责任吗?一个个在这站着干什么，不去尽自己的责任吗?”他心里盘算着先让他们去清扫卫生，后边再处理违纪打牌的事情。
　　朱迪之那五个小兄弟像接到特赦令似地刚要走掉去清扫卫生，朱迪之阴阴地站起来，把手中把玩的扑克牌往石桌上一掷，说道：“沒玩够怎么啦?想干点什么?就想跟你‘潘精华’玩两下子，看看你姓潘的‘华’能‘精’到什么样!”他这一发声儿，那五个小兄弟刚迈出的腿儿又硬生生地被钉在那里。
　　潘一夫老师依然笑眯眯地，他转身跳下八角凉亭，站到下面“岁寒三友”园的甬路上，向朱迪之招招手说道：“来来来，今儿我‘潘精华’陪你玩两下子，叫你知道知道应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怎么做人!”
　　朱迪之腾地一个高儿蹦下去，沒等站稳，又一个恶虎捕食向潘一夫老师扑去。不知怎地，朱迪之被潘一夫老师按着一只胳膊轻轻放倒在地，潘一夫老师松开手退后站好。朱迪之爬起来，呼地一下子又扑向潘一夫老师，又被轻轻放倒在地上。朱迪之再爬起来，又扑了上去，这一次整个的人飞到了南边的手指粗的竹林子中去了，生生压倒十几棵竹子，就是在旁边观战的五个小兄弟也沒看清朱迪之怎么就飞过去了，他们的眼珠子瞪得有鸡蛋那么大，嘴也张得老大能塞进一只拳头去，猴子吃芥麦——干瞪眼儿了!
　　潘一夫老师缓缓走过去，伸手将朱迪之拉起来，依旧笑美美的，说道：“你是我的学生，如果是我的敌人，你早就完蛋了!做人，不能像你这样不知大小，社会上比你有本事的人多着呢，再说法律不允许你胡来的，如果现在不改，放任下去，将来你一定沒有好结果的，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潘一夫老师停了停又说，“我知道没跌着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领着他们干活去吧!”
　　朱迪之转回头看看被自己压倒的十几棵手指粗的竹子，心里暗道：妈啊，幸亏有这片竹子!他哪里知道潘一夫老师早就是哑吧踢毽——心中有数了。朱迪之一看那五个还沒反应过来的呆鸡，火儿噌地就窜了上来：“妈的，不去干活，等着挨揍是怎么的?!”
　　……
　　朱迪之亲手制造的“校园新闻”诞生了，同学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神乎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