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征文稿之三 朱乾怀《大串联回忆》1

李世荣

       1966年8月18日，毛主席在北京天安门城楼首次接见了北京和外地来京的红卫兵，此后，在全国各大、中学校师生中迅速掀起了红卫兵大串联运动。那时，我在双峰八中读初中，随着这股潮流，和同班朱春钦、朱水初、朱庆德及外班朱乾堂等五个同学，于1967年2月进行过一次为期23天的远程大串联。
   

                                            一 、 穿行桂北山地

       红卫兵大串联，中央文革的要求是步行。红卫兵们大多响应中央号召，发扬红军长征精神，徒步进行串联。那时，在途经我县的潭宝公路上，举红旗的，打被包的红卫兵队伍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但是，为了能够到达更多更远的地方，也有很多人通过逃票乘火车的方式出行。双峰八中附近有三塘铺火车站，这给了我们乘火车串联提供了方便。2月2日上午，我们五人各花2毛钱，买了从三塘铺站到最近的金家站的车票，顺利登上了从邵阳开往长沙的306次火车。我们当然不会在金家站下车，一路前行，天黑时到达株洲后下车中转。
       株洲是枢纽大站，停靠车次很多，几乎每十分钟就有一趟客车进站。但我们很快发现情况不妙，各次列车都验票很严，都是车停稳后车门打开，列车员把住车门，对上车旅客逐一验票，旅客上完，立马上车关闭车门，然后开走，不给我们任何可乘之机。等了五、六趟车都是这个情况，我们有点焦急。正在大家几近绝望之际，上海开往贵阳的一趟列车进站了，因为是临客，在株洲上车的旅客不多，在离我们最近的车厢门口，列车员验完上车旅客的车票后，竟然退到一边去休息了！真是天赐良机啊，我们几人一个箭步冲上列车，迅速找好座位，个个庆幸不已。
       大家伏案睡觉，天亮时车到桂林。望着窗外千峰竞立、群山如黛的秀美风光，我想起了“桂林山水甲天下”的名句，提议下车看看。但朱庆德不同意，他一脸严肃，义正辞严地说“我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游山玩水，在大串联中是犯忌的，可做，但不可说。我立刻噤声了，但心里想，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走，除了看看沿途风景，又能干什么呢？   
       于是继续前行。车过柳州，转头向北进入黔桂线。柳州的气候比湖南暖和，车外的行人衣着单薄，有人赤脚在地上行走。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透过车窗洒进车内，令人昏昏欲睡。突然，车厢前边传来嘤嘤的哭声，朱水初循声上前探看究竟，却原来是朱乾堂的钱被窃贼扒了！遇到这种情况，大家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嘤嘤着。   
       他的哭声招来了乘警。他向乘警说明了情况，也把我们几个供了出来。乘警把我们叫到一起，和颜悦色地告诉我们，中央文革已经发出通知，停止大串联了。他要求我们在前方站下车，然后返程，回校闹革命，我们当然只能听他的。   
       列车又走了很久，从丘陵区进入山区，才在一个山脚下的车站停了下来。乘警把我们叫下车，向出站口值班人员打好招呼，就让我们出站了。   
       我们下车的地方叫金城江，是一个小镇，但却是广西河池地区行署驻地。这里两山相夹，山势陡峭，一条河流从中间穿过，城市就建在山与河之间狭窄的地段上，河东是火车站，河西就一条主街。金城江的红卫兵接待站设在河池中学，离火车站约四公里，我们在接待站住下后，在这里休整了一天。我们每个人都只带了几块钱，匀不出钱来帮助朱乾堂，便建议他返程。但他坚决不依，说身上还剩得几块钱，一定要和我们往前走，既如此，那就一起走吧。   
       第二天中午后，我们回到金城江火车站，准备坐火车北上贵阳。但一看车次，晚上才有火车停靠，大家一番商量，觉得在车站干等很无聊，不如沿铁路步行一两个站再上车，顺便看看山区风景。河池地区地处广西北部，云贵高原南麓，是广西喀斯特地貌出露最多的地方，境内地形多样，结构复杂，山岭绵亘，岩溶广布。黔桂铁路在这样的地方穿过，坡道、弯道很多，路边山岩陡峭，须时常注意危石。我们一路前行，不由感叹铁路修建工程的艰巨，地形地势的险要和沿线风光的优美。   
       天黑以后，我们到达六甲火车站，想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也有红卫兵接待站。或许是接待的人不多，接待站工作人员对我们很热情，我们在那里吃过晚饭，就去车站买票。车站售票员对我们也很照顾，他告诉我们，下一站是拔贡，全票每人五毛，他破例给我们买了半票，每人三毛钱。当晚十点，我们准时上车，前往贵阳。
       因为天黑才到，我们没能看清六甲的全貌，多年以后我乘火车白天经过六甲时，才发现那是一个美得让人不忍离去的地方。它是一处山间盆地，四周是峭立的高山，一条小河蜿蜒流过，将盆地绕成半岛，街道建在河边，民宅点缀于山脚，风景极好，是风水宝地。   

                                                 二 、 瞻仰遵义会址

       第二天下午，列车到达贵阳。下车以后，我们看到很多人都不从车站出站口出站，而是朝站台两端走，估计他们也是逃票的，跟着他们不会错。走到站台尽头一看，果然发现车站围栏处有一个缺口，走出缺口就是大街！大家顿时放下心来，心底里直称赞贵阳车站的同志是好同志。   
       到车站广场红卫兵接待处登记，分配我们住中华路大十字附近的建工二站。这里大概是建工系统还未交付的家属楼，房子很新，按单元设计，宽敞安静。站在后向窗口，可以看到马路对面贵阳师范学院的校园。只见园内楼群整齐，绿树成荫，红墙蓝瓦，尽显高端大气。这就是大学，是我们自小向往的地方！但此刻，国家废除高考的趋势已经很明显，直觉告诉我们，对大学校园，我们这些除了考试分数外一无所有的农村娃，恐怕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我们在贵阳住了四天，大家每天三三两两上街，分头去了黔灵公园和河滨公园，看了甲秀楼和朝阳桥，然后就是逛街。除了看风景，大家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做。
       第五天早上，我们回到贵阳火车站，大家轻车熟路，从围栏缺口进站。贵阳火车站的列车员也是好同志，车厢门口不验票，任由大家随便上车。当天下午，我们到达革命历史名城遵义，被安排住在老城小学。
       我们来遵义的主要目的，是参观遵义会议会址，这是当年红卫兵向往的五大革命圣地之一，其它四个是北京、韶山、井冈山和延安。1935年1月，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遵义，中共中央政治局在这里召开了历史上有名的遵义会议。这次会议是中共中央政治局独立自主地解决中国革命问题而召开的一次极其重要的扩大会议，会议结束了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在中央的统治，确立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新的中央的正确领导，它在极端危险的时刻，挽救了党和红军，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一个生死攸关的转折点，是中国共产党从幼年走向成熟的标志。
       遵义会议会址为黔军25军第二师师长柏辉章的私人官邸，修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逐一参观了会址的各个陈列室。站在举行遵义会议的会议室门口，望着领导们当年的座位，我们不由浮想联翩：红军到达遵义时，形势非常险恶，前有川军阻挡，后方和左右有黔军、滇军和国民党中央军围堵，若没有毛主席出神入化四渡赤水的指挥，红军能脱离险境吗？此后，红军长征经过的地方，无论金沙江、大渡河、雪山、草地、腊子口，无一处不是绝地，若没有毛主席运筹帷幄，正确决断，红军能顺利到达陕北吗？中央红军离开江西瑞金时，博古曾想让毛主席留守中央苏区，若毛主席没参加长征，中国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幸好，历史选择了毛泽东！遵义会议以后，在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中国人民终于战胜千难万险，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创了中国历史的新纪元。   
       第二天，我们又参观了红花岗红军烈士陵园及毛主席和朱德总司令等领导在遵义期间的住地，在老城小学接待站购买了遵义纪念章，第三天下午离开遵义，乘火车前往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