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征文稿之三 朱乾怀《大串联回忆》2

李世荣

                                            三、 缅怀革命先烈

       列车到达重庆时已是第二天拂晓。重庆是山城，火车站建在长江边上，位置较低，进入城区，要向上走很长的台阶。站在台阶底下往上看，分不清哪是城里的灯光，哪是天上的星星。
       在重庆，我们被安排住在江北富强村接待点，那也是一座小学，位于嘉陵江北岸，是郊区，学校周围都是菜地，去城区要坐船过渡。人们过江，先在高处路边一位老者那里买票，每人每次三分钱，下到江边，凭票上船。开始，我们也是自己掏钱买票过渡，当老者得知我们是来渝串联的红卫兵后，就不再收我们的钱了，他每次撕给我们两张票，一张去江南，一张回江北。   
       来重庆串联，自然要去参观渣滓洞和白公馆。六十年代的中学生大多读过小说《红岩》，对小说里描写的英雄人物很崇敬，对渣滓洞、白公馆这两个地名很熟悉。第二天早饭后，我们一行五人就迫不及待地乘公交车来到了这里。
       渣滓洞集中营位于歌乐山麓，原是一座小煤窑，1939年，军统特务逼死矿主，霸占煤窑，在此设监狱。这里关押有上、下川东三次武装起义失败后被捕和在《挺进报》等案件中被捕的革命者，《红岩》中的江姐（江竹筠）、许云峰（许建业）等都被关押在这里，最多时曾达300多人。白公馆离渣滓洞2.5公里，原为四川军阀白驹的郊外别墅，关押的都是军统认为案情严重的政治犯，抗日爱国将领黄显声，爱国人士廖承志、共产党员宋绮云夫妇及其幼子“小萝卜头”等皆被囚禁于此，最多时关押过200多人。   
       军统特务对囚禁在这里的革命者进行了残酷的迫害，渣滓洞刑讯室里，铁链、烙铁、老虎凳、竹签等刑具一应俱全，它们无声地记录着军统特务的残暴，也反衬着革命者坚持信仰的坚贞不屈。1949年11月27日，军统特务在溃逃前，对渣滓洞、白公馆策划了震惊中外的大屠杀，两地仅35人脱险，其余革命者壮烈牺牲。为了人民的解放，这些革命先烈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了长期的不屈不饶的斗争，在狱中，又受到军统特务非人的虐待，胜利的曙光已经显现，他们却没能活着迎来升起的太阳！他们甘于为信仰献身的精神令人敬佩，他们的名字，将令后人永远缅怀和景仰！
       参观完渣滓洞、白公馆后，我们又游览了朝天门、解放碑等几处市内景点，参观了周恩来同志在重庆期间的住地周公馆。这时，我们已离家半个多月，该回家了。
       回家比出来就简单多了，再也不用逃票了。那时，国家规定，全国各地火车站、轮船码头都可以为在外串联的红卫兵免费办理返程票。
       从重庆回湖南双峰有两条线路，一条是坐火车原路返回，一条是乘轮船顺流而下到武汉，再从武汉乘火车返回。我们当然愿意坐船。但去朝天门码头办返程船票时，我们发现，除长江沿江地区以外，其它地区的红卫兵要乘船返程，都要由一个专门窗口的工作人员对线路的合理性进行甄别，经他签字同意后，办票窗口才给办理。
从重庆回双峰，坐船去武汉无疑是绕了路的，这票办不下来，大家不免有些失望。可就在我们彷徨观望之际，却发现有人办成了，他串联证上的签字是：“合理线，可予办理。”于是，我们决定做假，让字写得好的朱乾堂模仿工作人员的笔迹，在我们的串联证上也写上这几个字，然后麻着胆子去办票窗口办票。或许是朱乾堂的模仿很逼真，或许是办票人员太忙来不及细看，总之她没看出破绽，刷刷刷几下就给我们办好了票，一把向窗外推了出来，成功！
       船票是三天后的，我们去接待站借好到到武汉期间的饭费，又安心玩了几天。那时，参加串联的红卫兵可以在接待站借钱，一般是三、五天的伙食费，每人每天三毛钱。说是借，其实不用还。在贵阳和遵义，我们也曾借过钱。

   
                                             四、 直下长江三峡

   
       2月21日，我们按要求于天亮前赶到了朝天门码头，在指定的囤船前排队，然后登船。我们从没坐过轮船，原以为船上都是一排排的座位，没想到却是一间间的房间，房间里是双层床铺，床铺上还有毯子。船上有餐厅，房间外有走廊，我们一路上何曾这样舒服过？大家都高兴坏了。早上7：00，轮船缓缓离开囤船，掉转船头下行，再见了，重庆！
       安放好行李后，我们都站在甲板上看风景，繁华的城市渐渐远去，两岸的青山扑面而来，令人十分惬意。长江从重庆到三峡端口夔门这一段，两岸都是高山，但坡度平缓，山坡上有耕地，树木，民居点缀其间，很有诗情画意。唐代诗圣杜甫，当年就是面对我们眼前的风景，吟出了“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千古名句。  当天天黑后，轮船抵达万县，船上广播通知，需在这里停靠几个小时，天亮后再开船。于是大家下船，上岸活动。从江边到万县城区要向上走很长的台阶，我们不敢走远，就在江边活动。好些人在码头上交换纪念章，我也凑上前去，用我的遵义纪念章换了别人一个延安纪念章和一个毛主席像章，不久，又用延安纪念章和另一个人换了一个遵义纪念章，然后上船休息，睡觉。那时，全国各地都盛行交换革命圣地纪念章和毛主席像章，纪念章有韶山、井冈山、遵义、延安四种，毛主席像章则有大小、颜色和材质的不同，人们把纪念章和像章别在手帕上向别人展示，相互属意就可以交换。   
       一觉醒来，船已进入三峡，看看窗外，立刻感觉江岸逼仄了。长江三峡西起奉节县白帝城，东至宜昌市南津关，全长193公里。瞿塘峡和巫峡两岸奇峰陡立，峭壁对峙，极为雄伟险峻，西陵峡两岸山岭连绵，高低错落，步步皆景，船行其间，似在画廊中行走。   
       在巫峡一处悬岩底下，我们看到有人身背簑衣，头戴斗笠，在江边钓鱼，他应是附近居民。我们很好奇：山这样高，坡这样陡，他们是怎么生存的呢？恰好一个在巫山码头上船的当地旅客就站在我们旁边   听到我们的疑问，他主动热情地告诉我们，巫峡两边全是高山，山上没有水田，农民只能在陡坡上种些玉米和马铃薯作口粮，但山上野生药材很多，采挖药材出售，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因山势太陡，这里农民生活极为不便，家里人有病，一般请巫医诊治，重病人送县城医院治疗，不能用担架运送，只能由一人背着，慢慢下到江边乘船。
       中午过后，轮船驶出三峡，到达宜昌。这时，江面一下开阔起来，江面上轮船、机帆船、人工划子来来往往，一片繁忙，相比三峡，又是另一番景象。第三天，轮船一直没有停靠，一群江鸥，在船尾追了我们整整一天。快到武汉时，房间里一些新结识的朋友各自拿出本本，互留联系地址，都说以后多联系，惜别之情，溢于言表。晚上9：00，轮船准时到达汉口港。
       下船后，我们找到接待站，此时，距中央文革发出停止大串联的通知已近二十天，在接待站住宿的红卫兵明显减少，这提示我们，得赶快回家了。第二天上午，我们在汉口火车站办了当天晚上的返程车票，利用等车的时间去了一趟武汉长江大桥，为了留个纪念，我和朱春钦在汉阳桥头照了一张合照。晚上10点，我们在汉口站登上由郑州开往广州的81次直快列车，经长沙中转，于2月26日到达三塘铺火车站，回到了学校。

   

       作者简介 朱乾怀，男，1951年11月出生，双峰县甘棠镇人，双峰八中1967届初中生。回乡10年后于1978年9月考入湖南农学院（现湖南农业大学），1982年7月毕业后一直在双峰县工作。农学学士，高级农艺师，曾任双峰县人民政府副县长，正处级干部，2012年3月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