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总会亮的

陈丽丽

    前方一片黑暗，不知要走多久，可我依然相信，早晨的阳光一定会来临，因为我坚信太阳的执着，不管暗夜里是否经历了什么，天总会亮的。
    这个时代就如同我现在的脚步，走起来感觉越来越沉重，疫情和战争，百年不遇的灾难，让我们意识到了生活的艰辛，可不管怎样，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一辈子都在追求完美的我，曾经手里起了一手烂牌，杂乱无章，那时，我挣大迷茫的双眼看着前方的路，思考着如何走下去。因为这副牌很棘手，而我又不是打牌的行家，怎么办？
    11岁时，当我穿着破衣烂衫，领着年幼的弟弟妹妹站在学校大门外时，我彷徨着，慨叹命运对我的不公，空洞的眼神里透露出无助的目光，因为我尽管这么大了，也不能上学，我得看孩子，为父母分担责任，谁让我是老大呢？
    隔着学校的铁门，上课时，听到课堂里传来的朗朗的读书声；下课了，看到跟我同龄的伙伴做操，套皮筋，我徒有羡慕之情。
   人与人不能比啊！
   一个寒冷的冬夜，外边纷纷扬扬地飘落着雪花，我当时那么羡慕雪花，因为它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到哪儿而去，而我，世界之大，竟然没有我待的地方。
    家里的房子不大，但坐满了跟父母打牌的人，瘦小的我竟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我走出房间，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雪花，嘴里感觉丝丝凉意，可又忽然觉得轻松起来，毕竟，这里是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院子里有一间房子，那是爸爸妈妈做豆腐的地方，我拿着妈妈亲手缝制的碎花布书包，走进了这房间，拉开电灯，轻轻地把书放在冰冷的磨盘上，看看四周，一个凳子也没有，唉，就站着吧！
   我打开语文书，轻声地朗读起来……
    学习让我忘记了黑夜的寒冷，陶醉在迷人的情节中，这时，我是最快乐的。
    “小丽，你干啥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不由得心里一惊，是爸爸进来了。
    我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怯怯地说：“没……没干啥，我看书呢”。
    爸爸重男轻女，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在这个家里就不受待见，动辄打骂，他跟我说话从来没把音量放低过，我很怕他，但在心里，不服他，又不敢跟他分辩。
    “朽木不可雕也”！，他白了我一眼，愤愤地走了出去。
     我不生气，因为他从来都不看好我，我也没指望他相信我一次过。
    窗外的雪花还在飘着，我那么羡慕它的自由自在，随性与洒脱，可我却不可以。
    磨盘流水的四周结满了冰，我下意识地掰下一块，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爸爸，我不会做一个随波逐流的浪花，抑或是浮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大海，被别人主宰，不会，绝不会！
    还记得1976年唐山大地震吧，那晚我在同院的大太家住，就她一个人，我家里没地方睡了，弟弟妹妹们都长大了，我只好去她家睡了。
    半夜里，忽听大太大喊：“快跑，地震了”！
    我迷迷糊糊地赶紧跑出来，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救家人，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将吓呆的弟弟妹妹抱了出来……
    天亮了，才看到，倒塌的墙已经把自己砸伤了，小腿上伤口的鲜血已经流到了脚踝，我在角落里偷偷地擦拭着已经干了的血迹，眼里噙满泪水……
      忙乱中，我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帮妈妈往外搬东西，一刻不曾停留。
   当天晚上，我们就在家门口的马路上过夜了。
    一家人挤在一个上边盖着塑料布的简易草棚子里，两扇屋门卸下来放在地上，这就是我们的“床”了。
    可人多，地方小，我们只能坐着。
   半夜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老天爷一点都不体谅我们，塑料布被大风掀开，棚里也下起了雨，我眼睁睁地看着大水哗哗地从门板下的缝隙中流过，却无能为力。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上午，终于有好消息传来，说上级抗震救灾的物资到了，让各家去领。
    我听后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蹦蹦跳跳地带着弟弟妹妹加入了排队的大军里，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我也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大海里，忽然抓住了一根浮萍一样，这可真是一棵救命的稻草啊！
    因为从昨晚到现在我还米粒未进，家里因为下雨没柴火烧，做不了饭了。
   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喜气洋洋地领到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和衣服，真是羡慕极了。
    时间过得可真慢，我领着妹妹和两个弟弟，翘首以盼。
     终于到我们这里了，大队搭起的木板上除了香喷喷的糕点和衣服，还有好多条大鱼呢。你可知道，我们几乎都忘记了鱼的滋味了呢。
    “快点，你们准备帮我拿东西吧！”我高兴地对弟弟妹妹说。
    “大叔，哪个是我家的？”我问那个拿着本子登记的中年男子。
    “没你们家的东西，地主富农家的崽子还配享有福利？”那人甩出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弟弟妹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凄惨的哭声里有那么多的无助与无奈。我的心也在他们的哭声中一滴一滴地淌着血……
   听到哭声，很多人都围观过来，看他们的眼神，我看出了嘲笑和鄙视。
    “走吧，不哭啊。”我替弟弟妹妹擦干了眼泪，“等将来姐姐长大了，给你们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啊。”我安慰着弟弟妹妹，拉着他们，逃出了那本不该我们去的地方。
    肚子还在咕咕地叫着，而此时的我，却没感觉到饿。
   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红楼梦》里的话回荡在我的耳边，人生如梦，我们都是这个梦里的主角，或喜或悲都是最动听的音符，不管黑夜如何的漫长，我相信，天总会亮的。
   

-6813

老师写的真棒

陈丽丽

-6813 发表于 2022-4-6 09:50
老师写的真棒

多谢夸奖，都是自己以前琐碎的记忆，如今老了，想起来未免有些伤感，但却珍贵。

陈丽丽

-6813 发表于 2022-4-6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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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夸奖，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记录下来，与大家一起分享。

殷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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