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秋月》第二十三章

林本

　连续几天的大雪，刚刚落尽，晴朗的天空，露出太阳温和的笑容，向大地洒出一片耀眼的光泽。
　　
　　晶萤的雪，晃刺得林剑秋两目昏茫，悔不该没戴墨镜出门；都是母亲催得紧，急着来买结婚用品。转了几个商店，也未中意。最后还是到了万宝山商场，挑了几样精美时尚的摆设；电表、座灯、镜框和花瓶。他琢磨一会儿，又挑了两款漂亮的银手镯，便满意的离开了。
　　
　　一出店门，见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衣着单薄的站在店门旁，脸蛋冻得象红苹果似的；一手提着花篮，一手擎着一枝玫瑰花，用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乞望着林剑秋。
　　
　　“先生！请卖枝玫瑰花吧。”
　　
　　小女孩嘶哑而颤抖的喊声，叫住了林剑秋。
　　
　　林剑秋两眼发酸，闪出怜悯的目光望着她，躬下身温融的说：
　　
　　“好，小姑娘，我买，我都买下来。”
　　
　　他接过那枝玫瑰花，又把花篮里的花，一抱过来，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塞进小女孩的手里；又捂住她那冻僵的小手，摩揉着：
　　
　　“瞅你冻的呀，快回家去吧。”
　　
　　小女孩微微的动动那干裂的嘴唇，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谢谢叔叔啊！”
　　
　　那双大眼睛，瞅着林剑秋眨了眨，闪出了泪花，羞悯的拎起花篮，一挥而去。
　　
　　林剑秋望着小女孩的背影，吟吟自语：
　　
　　“咳，好可怜呐。”
　　
　　在回走的路上，他忧伤默默，再也没顾及要买的物品。到家后，把那一大束玫瑰花，放在新买的花瓶里，添上水，凝视着这束鲜艳的红玫瑰，心思好久好未能平定；他来到钢琴旁，模起琴键，灵感欲起，拼发出一个旋律；一曲《卖红玫瑰的小姑娘》的曲调，随着琴键，跃跃而出。
　　
　　他迅速的写下曲谱，填上歌词：
　　
　　红玫瑰呀，红玫瑰，
　　
　　鲜艳可爱多娇贵，
　　
　　不畏寒雪芳香睡，
　　
　　人间情爱它为最。
　　
　　快快快呀，来来来，
　　
　　都买我的红玫瑰。
　　
　　一朵玫瑰俩铜子，
　　
　　叫你俩人心相醉。
　　
　　林剑秋满意的看了一遍，兴奋地唱起来；索性拿过红玫瑰，扮演上卖红玫瑰的小姑娘。他唱着唱着，蓦然生起个念头：“何不把这首歌演唱出去呢？”于是他回到钢琴旁，反复弹唱，推琢。
　　
　　“哎哟！还头一回看你剑秋这么高兴啊，又弹又唱的。”嫂子领着小菲菲进屋妖叨的说，“真是人有喜事精神爽啊。”
　　
　　“嗨，哪是那回事呀。”林剑秋回身看她一眼，“我这是在编歌呢，”
　　
　　“哎！你可别遮了，我听咱妈说，你不出门买结婚用品去了吗？”说着，她向四周扫了一眼，“呵！新买的电表？座灯？”
　　
　　再看桌上那瓶花，她惊奇的眨眨眼，赫然的说：
　　
　　“多新鲜的花呀！买这么多？”
　　
　　“哦，哦，”林剑秋灵机一动，慌说，“我呀，寻思多买点，回来送给你嫂子几枝吗。”
　　
　　“你的喜事，我可不能要。”她推让的说，
　　
　　“二叔啊！我要。”小菲菲够着要。
　　
　　“好，就算二叔送给你的。”林剑秋说了，从花瓶里抽出几枝，放到菲菲的手里，感触的瞅了瞅她，“咳，那卖花的小女孩呀，比你也大不多少啊。”
　　
　　“二叔，那我也卖花去。”小菲菲乖气的说。
　　
　　“菲菲要去卖花呀，二叔先教你唱卖花姑娘的歌，你准能把花买出去。”
　　
　　“二叔，那你教我呗？我唱，完了你领我出去卖花呀。”
　　
　　“好啊！二叔现在就教你唱。”
　　
　　菲菲天真的小模样，惹得林剑秋好喜欢，心想正好试试。他摸起钢琴，边弹，边教唱小菲菲。
　　
　　“好哇，这回我可把小菲菲交给你了。正好我要回去做饭呢。”
　　
　　嫂子在旁说了，便迈步出了门。
　　
　　小菲菲很灵气，没用多长时间，咿咿呀呀的把歌唱出来了，还拿着玫瑰花表演了一阵，逗得林剑秋喜笑颜开；小菲菲的乐趣，更使他下决心把这首歌演播出去，他琢磨着，让林来香试演这首童谣歌曲。
　　
　　正巧，没过几天，赶上筹备演播新节目。林剑秋借此机会，便依流行歌曲的名目，把《卖红玫瑰的小姑娘》的歌曲，编排了进去。
　　
　　他在向林来香报演播单的时候，便把想让她来演唱这首童谣歌曲的心愿，说了出来，并把歌谱交给了她。林来香看着歌词，听林剑秋唱曲，感到很新颖，又有情感，她高兴的接受下来；急着叫林剑秋指教她唱，灵巧的林来香按童腔，依着卖花姑娘，那天真而忧楚的情调，直唱得林剑秋拍手叫绝：
　　
　　“哎呀！你演唱得真如卖花姑娘一样。”
　　
　　“咳，我在童年哪，也是卖花姑娘啊。”
　　
　　林剑秋这句话，触激了她内心的感伤。
　　
　　“啊？我说你唱得这样逼真呢。”林剑秋惊异的看着她，“原来你童年也卖过花呀？”
　　
　　“以后我会跟你讲的。”林来香喃喃说。
　　
　　林剑秋略有所思
　　
　　晚上，在演播厅。
　　
　　林来香成功的播演了这首童谣歌曲；林剑秋心愿如意。
　　
　　然而，林剑秋并没有忘，林来香说她童年也卖花的话。他想听听这事儿。从中或许能更了解她的身世。于是，在演播后，他约会林来香一同去咖啡馆。
　　
　　林来香思忖好一会儿，便沉思伤情的讲述了，她童年的那段卖花经历：
　　
　　“我家呀，离市镇不远。小时侯，我的家乡闹水灾，一年没有收成。为了糊口渡过年关，父亲叫我到城里去卖花。我提着花篮，蹲在商铺的门前，外边飘着雪花，寒风刺骨。我穿的很单薄，冻得我浑身直哆嗦，又没卖不出花去，我心里很犯愁。这时，我冷然想起，过去在田间玩耍时，跟父亲学的几首小曲，我才浑身有了股劲儿，含泪唱了起来；来回过路的人，听我唱歌，就都围了过来了。好象很伶悯我，你一枝，我一枝的，没有多会儿，眼看着一花篮花，都卖出去了，我感激的泪流满襟。”
　　
　　讲到这，她两眼含泪，苦笑地看着林剑秋，吟吟诉说：
　　
　　“哎，所以，我喜欢唱《卖红玫瑰的小姑娘》，这首童谣歌；它唤起了我对童年的回想和感楚。”
　　
　　说着说着，那双闪着泪花的黑眸，不时的望着林剑秋，放出一丝含笑媚艳的光泽。她低声细语：
　　
　　“剑秋哥呀，你的灵感呐，贴着我的心，是吗？”
　　
　　“恩。”林剑秋不止一愣。
　　
　　“这首歌准是你编写的，是吧？”她心有预念的揭示道。
　　
　　“哦，哦，你说对了，是我编写的歌曲。”林剑秋点点头，瞅着她接着说，“可是很巧合，竟然会如此贴和你的经历。所以我才约会你出来。”
　　
　　说到这里，他仰脸笑颜：
　　
　　“也许是知心吧？”
　　
　　“哼，呵呵。”林来香得心的冲他抿嘴一笑。
　　
　　林剑秋沉思一会儿说：
　　
　　“咳，要说我编写的这首歌曲呀，也是有一段来历的。”
　　
　　他喝口咖啡，接着讲：
　　
　　“咳！那是在前两天，我去万宝山商场卖用品，在出商场时，见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提着花篮，冻得哆哆嗦嗦的望着我，叫卖玫瑰花。我看她那可怜的模样，与心不忍，我就把那一篮花都买下了。哎，回来后，感触的我才编写了这首歌曲。”
　　
　　“噢，真是巧妙哇，如似我一样。”林来香听得来趣，“不过我没遇上，象你这样仁慈的先生。我想那小女孩呀，会祝福你的。”她说完，端起了咖啡杯，“我祝福你了。你会接受吧？”
　　
　　“我接受你的祝福。”林剑秋感触的说，“你也是那小女孩呀。我感谢你呀，真情的唱出了那卖花姑娘的情感，了了我的心愿。”
　　
　　说完，他握住林来香的手，深沉的把脸扭过去，感触的念叨：
　　
　　“咳！我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受。”
　　
　　“是啊，我也是这样。”林来香紧紧的把手摁在林剑秋的手掌里，“因为我和你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林剑秋深情的瞅瞅她，无话可言。
　　
　　可《卖红玫瑰的小姑娘》歌曲的旋律，仍在他的脑海中回旋，想到林来香的遭遇，不止心中默默感叹：
　　
　　“咳！她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啊。”
　　
　　林来香两眼汪汪的望着他，娇柔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好似她就是那卖花的小女孩。
　　
　　大雪刚停下来，凋落的雪花，透过晨霞，在天空中闪烁着耀眼的晶光。
　　
　　“嘿！好响晴的天，真是个吉祥的日子啊。”
　　
　　林剑秋一早，站在屋门前，眺望着天空，心情格外舒畅。
　　
　　“嗡！嗡！”的鸽哨声，他着眼一瞟，看鸽群飞来，便下仓房，回手抓一把鸽食，撒在地上，群鸽扑奔而落。他感幸的嘻逗着。
　　
　　“哎，你可真有闲心呐。”母亲站在台阶上招呼他，“今个儿是你结婚的日子，还有心思逗鸽子玩呢。”
　　
　　“嗨，还就是今天有点空儿，”林剑秋嘻嘻的笑，“往后哇，过家喽。”
　　
　　“还不快去‘宾晏楼’（1）安排一下，把你媳妇接过来呀。”母亲着急的说，
　　
　　“哎，我都安排妥当了。马上我去叫车，把她接过来就是了。”
　　
　　林剑秋应了声，过去搀扶母亲进屋。
　　
　　“咳，要不是我张罗的紧哪，”母亲进到屋里，还絮叨着，“你早就忘脑勺去了，是我事先呐，叫你大舅哥，把你媳妇接到你姨夫家的。不然你呀，上哪接去呀，直接上九台去接，那能赶趟吗？”
　　
　　“哎呀，多亏妈想的周到。”
　　
　　林剑秋心愧的说。
　　
　　“还有啊，你媳妇的姐姐也跟来了，”母亲不停的絮叨，“人家娘家人，能不来吗？”
　　
　　“哼，我觉得吗，准是她大姐跟来了。”
　　
　　林剑秋念叨着，心里琢磨：
　　
　　“要不是她在哪头张罗，这门亲事呀，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咳。”
　　
　　他寻思着，回屋换上新装。
　　
　　“嘀嘀！”
　　
　　听到婚车的鸣笛声，他急忙出外上车，直奔宾宴楼。
　　
　　一切安排停当，他便急忙出宾宴楼，准备去赶接新娘。一脚迈出门口，冷眼却看到了，那个叫他记忆犹心的卖花姑娘，还是那样一手挎着花篮，一手执着玫瑰花，疑望着他。林剑秋是又惊又喜。
　　
　　“小姑娘，还认识我吗？”
　　
　　林剑秋走近她，亲切而温和的招呼。
　　
　　“恩，我认识你呀，是叔叔！”小女孩冻红的脸蛋上，露出可亲的笑容，“你还买过我的玫瑰花呢。”
　　
　　“咱们真有缘分呐，今天又遇上了。”林剑秋半蹲下身，“你咋来这么早哇？”
　　
　　“我看今儿个是礼拜天，有办喜事的。”小女孩机灵的眨眨眼，瞅瞅林剑秋，“叔叔啊，你是来办喜事吧？”
　　
　　“哎，好聪明的孩子，叔叔今天，是来办喜事呀。”林剑秋一边说着，一边去兜里掏钱，“我还买你的玫瑰花。”
　　
　　“哎，我来买。”
　　
　　林剑秋听背后有人说话，回过头去，看是林来香。
　　
　　“呵，是你呀！”他惊愕的瞅着她，“你，你怎么会。。。。”
　　
　　林来香的突尔来到，林剑秋很感惊讶，因为他压根就没想告诉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怎么，我来的不正是时候吗？”林来香笑颜相应，“您的婚事，我来祝福啊。”
　　
　　说着，她把钱递给小女孩，把她手中的那朵花拿过来，轻轻地插在林剑秋西服的领兜上；她那逊有冷色的黑眸，凝视着尴尬无奈的林剑秋。
　　
　　林剑秋此时，顿觉愧然，释说不出，只好点头默许。
　　
　　“啊，叔叔，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小女孩在旁听出话来，大眼睛瞪得溜园，“那我也送您一枝花祝福你，好吗？”说了，她从挎蓝里把拿出一枝花，递了过去。
　　
　　“好哇！谢谢你了小姑娘。”林剑秋被小女孩天真的亲情所感动，欣然的接过花，“你的心意，叔叔我领了。”
　　
　　“她是。。。。”林来香看此情景，她仔细端详下小女孩，瞅眼林剑秋，“这小姑娘，就是你说的那个卖红玫瑰的小女孩？”
　　
　　“是啊，就是她呀，可巧，今儿个让你碰上了。”
　　
　　“哎呀，好灵气的小姑娘啊。”林来香蹲下身来，抚摩着女孩，指着林剑秋对她说：
　　
　　“小姑娘啊，你可知道，你这叔叔啊，还为你写首歌呢。”
　　
　　“是吗？”
　　
　　小女孩露出天真的笑容。
　　
　　“你看，我唱给你听听。”
　　
　　林来香轻轻地吟唱起歌曲。
　　
　　“真好听啊！”小女孩听她唱完，亲热的说.，“哎，姐姐呀，你我学歌呗，唱这歌，我准能卖出好多好多的花呀。”
　　
　　“好哇，姐姐教你唱。”
　　
　　林来香放开了嗓门，让小女孩跟着唱；甜脆而明亮的歌声，吸引了好多人。在旁的林剑秋也随和着唱曲，人们看这情景，都伸过手来买花。没用多久，一花篮玫瑰，卖的没剩几枝；林来香兴奋的两眼含着泪花，可看那小女孩还站在哪儿学唱着。林来香情欲感伤，不止泪流溶溶，想起了自己童年卖花的遭遇，她过去亲昵的把小女孩搂在怀里，把一张纸币塞在女孩的小兜里，瞅着她：
　　
　　“回去吧，孩子。”
　　
　　“谢谢姐姐了！”
　　
　　小女孩微笑的向她招招手，又瞅瞅林剑秋，便离去了。
　　
　　“你看，我也该回走了，林老师。”
　　
　　林来香抹拭着两腮的泪迹，温情的望着林剑秋。
　　
　　“这，这，你不参加我，我的婚礼吗？”
　　
　　林剑秋身感愧疚而不安。T>
　　
　　“哦，我，不，不参加你的婚礼了。可你心里，千万不要有啥想法呀。”
　　
　　林来香的话给人一种即不介意，又大方的感觉。
　　
　　“好，我，我不会的。”
　　
　　林剑秋此时，更深感林来香的知心。他灼情地望着林来香，把手中那枝小女孩送给他的，那枝红玫瑰，擎送过去说：
　　
　　“哦，这枝红玫瑰，我送给你，只有你配。你明白吗？”
　　
　　“恩，我明白你的意思。”
　　
　　林来香接过花，轻柔的吻吻，便告辞了林剑秋。
　　
　　林剑秋望着离去的林来香，心情忧郁而伤伶。
　　
　　而眼下的婚事，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他梳理下头发，挺起胸来，踏上婚车，去接他的新娘。。。。。。
　　
　　
　　注（1）宾宴楼：,即是现在的长春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