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雨（十）

你好吗

      刘健有个秘密只有嘉丹知道。一次聚餐，她得知刘健与表姐是高中同学，从高中第一天见到表姐就暗恋表姐，只是没有勇气表白。表姐是学校的校花，他长得无人问津的容貌，自认为配不上表姐，没有敢表达。自同学聚会后，听说表姐与前男友分手了，对他来说这是天赐机会。
　　 这天他帮嘉丹领了福利送到家里，嘉丹接待了他：“最近发东西，给我送到家里，太麻烦你了，让我过意不去。”
　　 “小王临走叮嘱我了，让我关照你。他不说，我也会做，举手之劳。来你家也是顺便，别客气。”寒暄后，刘健换了话题说，“你表姐一般什么时候来你家？”
　　 “不定时来。”
　　 “前些日子表姐来家，说跟前男友分手了，姑姑以绝食要挟她，如果她继续跟前男友交往下去，姑姑不再吃饭。表姐无奈只好与男友分手了。”
　　 刘健每次来家里的心思她看出来了，成人之美的事，她愿意去做。
　　 “刘健，我听出你一直暗恋我表姐，我表姐刚好与男友分手了，我试着给你问问，看你们有没有机会相处？”
　　 嘉丹刚一说出口，刘健脸上露出了喜悦，他等这句话已经多时了：“那就谢谢你了，如果成功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单位里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前几天嘉丹在奶奶的葬礼上，见到表姐，直截了当把刘健委托的事进入正题：“你们同学刘健暗恋你很久了，委托我给你们牵线。”
　　 “我刚刚与杨明分手，马上谈刘健，这成什么了？”表姐惆怅地说。
　　 “我的姐，既然已经分手了，想着那段往事没有意义。早点从那段感情出来，也是一种解脱。”
　　 在嘉丹的劝说下，表姐的态度不再坚持。表姐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当断不断，一直拖了很长时间。
　　 “姐，明天下了班我把刘健带过来见你，你不反对吧？”她看表姐没有摇头，只是默认。
　　 第二天她联系了刘健，下班后，随刘健来到表姐单位，见了表姐，她的使命完成后离开了，留下了两人。
　　 表姐的前男友姑姑不满意，拖了很长时间才断了，搞得两人身心疲惫。这次表姐不想再重复上演旧剧，与刘健一见面，就跟家人说了刘健这个人，刘健好在家庭条件比前男友好，符合母亲标准，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安排刘健这周到家里拜访。
　　 拜访那天，表哥、姑父都休息，姑姑特意请了假接待女儿的新男友。
　　 表姐带着刘健来家里拜见父母，到了家门口，母亲从窗户上看到了刘健，一看模样几乎没有做任何考虑，当即决定上班，取消请假。穿好外套，径直出门，迎上进门的女儿和刘健，说：“东西不要给我放下。”
　　 表姐一听，马上反应过来母亲又不同意这门亲事。尴尬的刘健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向贤惠的姑姑与邻居友善，与同事融洽，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刻薄”？姑姑一句逐客令，让刘健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个场面。
　　 刘健在门口僵持着，不知道进还是不进？
　　 “进家坐吧!”等候多时的哥哥看到尴尬场面，打着圆场给刘健解围。
　　 进了家，性格憨厚的刘健，手里的东西一直放不下，礼物似乎成了烫手山芋，拿着是包袱，放下也碍事。刘健露出很不自在的表情。
　　 “坐！”哥哥跟刘健聊起来。
　　 哥哥看出妹妹领回来的男朋友又再次被母亲否定。老故事又要上演，他明白母亲骨子里认为女儿模特的身材、明星的长相、勤奋好学的性格，怎么也得领回个高帅富吧？最次也是有职位的白领吧？刘健的职业也属于白领，专业是画画的，是单位的特殊人才；知识分子家庭能拿出手，家里是独子，这样的条件能说得过去，只是五官不够精致。
　　 刘健勉强与哥哥聊了一会儿，离开了。
　　 刘健走后，表哥调侃妹妹：“你领回来的男朋友，我看哪个都能给你幸福，等妈妈审批通过，你要等到下辈子吧。是你过日子，还是妈妈过日子了？”哥哥话里有话提醒妹妹。
　　 刘健离开表姐家后，直奔嘉丹工作地方，他急于找军师指点。能跟表姐走到这一步，本来就是奇迹，他试图再碰碰运气，再创一次奇迹。
　　 得知嘉丹正当班，来到嘉丹工作地方，业务正好不多，嘉丹接待了刘健。看到一脸愁眉不展的刘健，猜出他与表姐的事情一定遇到了阻力。
　　 刘健见到嘉丹似乎见到救星，说：“你说我该怎么办?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你姑姑做得太过分，一见面让我把东西拿走。幸亏你表哥在，礼物没有拿走，但留得很勉强，指不定你姑姑下班回来，见到礼物又是一场风波。”
　　 果不出然，晚上嘉丹下班回到家，一进门看到表姐来家里了。
　　 “姐，你怎么来了？下午刘健找我去了，说姑姑没看上他。”
　　 “我妈下班回到家一看到刘健的礼物就生气，说：‘如果你跟刘健来往，就不要回家了。’我说：‘不回就不回吧！’我不想跟母亲斗气，就从家里出来了，该去哪儿？我想只能来舅舅家了，跟你住吧！我来舅舅家住习惯了，这段时间我又可以与你在一起了。”
　　 “姐，那就别回去了。这段时间我也挺寂寞的，陪陪我。”
　　 “吃了饭，到我房间好好聊吧！”
　　 两人吃了饭，进了嘉丹屋里。
　　 表姐与嘉丹一起住了三年，表姐上高中的时候，学校就在舅舅家附近，舅舅让她别往家跑了，就与嘉丹住在一起。表姐爱学习，每天嘉丹的书桌属于表姐的，嘉丹在学校把作业写完了，回家找同学玩，爸爸每天说她：“每天就看见你出去玩，你姐从来不出去，就是学习。”
　　 表姐每天没有写完作业的时候，写完也不出去玩，除了吃饭睡觉，放学后，一直在书桌前看书、做题。
　　 表姐进了熟悉的小屋，看着那张书桌，那么熟悉，说：“嘉嘉，这张书桌，陪伴了我三年。”
　　 “你可以继续让它陪伴你。”
　　 “嘉嘉，听舅妈刚才说，舅妈说给你介绍了一个朋友开始不愿意，后来你又愿意了？”
　　 “姐，实话跟你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妈还要给我介绍对象。”
　　 “听刘健说，与他交接的王忠培，跟你挺好，你们怎么回事？我没有听到舅舅舅妈说你有男朋友呀！”
　　 “我说了他们不信，王忠培一直还没有来家里见我爸妈。”
　　 “这是怎么回事？为啥你不让他见舅舅舅妈？”
　　 “他还没来得及见，我妈已经说了一个对象，跑到单位找我去了。让小王看见了，生气了，不理我了，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上周一气之下办了调动手续走了。前几天，他跟我们同事好上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只能接受那个人了。”
　　 “有这事，刘健没有跟我说这些。我见了刘健，跟他说说这个事，让他去跟小王说清你们的误会，明天我告诉他办这个事。这么简单的事，至于闹成分手吗？看把你愁的，每天回家闭门思过就能解决问题？”
　　 “姐，我和小王已经昨天见过了，解除误会了。只是小王又要走了。不说我们了，说说你跟刘健怎么办？姑姑看不上刘健，下一步你怎么打算？万一姑姑又来一次绝食你又要分手？”听了表姐帮她化解与王忠培的误会，她心里爽了起来，嘉丹开始担心表姐跟刘健的事。
　　 “我理解不了我妈。找男朋友是我的事，成了我妈找女婿了，她看上才行，我看上不行。我哥说的对，我找谁，是我过日子，怎么非要让我妈同意才行？我哥哥当时找我嫂子，拗不过我妈，两年前，哥哥用私奔解决了终身大事。哥哥说：‘如果等妈妈同意，只有下辈子才娶回媳妇，妈妈眼里的天仙媳妇，打着灯笼找不到。’哥哥偷出家里的户口本，用先斩后奏的计策。俗话说‘成家立业’。哥哥为了能早立业，才出此招。
　　 我哥生米做成熟饭，我妈才认了我嫂子。我哥的办法，我再用，已经不管用了。自从我哥偷了户口本，我妈警觉起来户口本，怕我再走哥哥的老路，把户口本锁的可严了，我肯定拿不上。我有些头疼，小刘下午拿来礼物，我妈，一眼没看不上刘健，坚决让他拿走。即使不同意，也不该让人家那么难堪呀！幸亏我哥在，打了圆场。我爸对我妈百依百顺，我妈说啥都对，不发表意见。”
　　 “姑姑找了爱她的男人，姑父长得帅、又有才华，对姑姑那么疼爱，姑姑是个幸福的女人。你就照着姑父那样的男朋友找吧！”
　　 “像我爸爸那样的男人，肯定没有了。我没有我妈的好命。”
　　 “那咋办？你不可能永远不去见姑姑，一直在我家住下去，难道准备从我家出嫁？”
　　 “过几天再说，走一步看一步，我不知道我妈下一步用啥招对付我了。”
　　 “奶奶打发那天，姑姑跟媳妇闹，姑姑当的家里那么多亲戚给了你哥一个巴掌，边打边说：‘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事后听你哥说，从小到大这是姑姑第一次打表哥。姑姑最疼表哥，这一巴掌打的表哥挺冤，本来是媳妇跟姑姑闹意见，不能跟媳妇解气，只能打儿子出气。我认为嫂子没错，嫂子看姑姑两天没吃饭，让姑姑吃饭，拍了拍姑姑，姑姑不依不饶，姑姑就是家里的母老虎。”
      几天后。
    对于刘健来说，他的命似乎很差。
　　 刘健得知表姐被锁在家里，是因为与他的交往，他恨自己束手无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连累了表姐。上班心不在焉的他导致“款箱事件”，虽然款箱失而复得了，但需要接受“处分”，下不为例。
　　 这天下午刘健找到嘉丹说：“小顾，你姑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把你表姐囚禁起来。”
　　 “刘健，你用那两字就不合适了。”嘉丹听着囚禁就不舒服，好歹姑姑是她的亲人，表姐跟她亲如手足，她不能让人说她亲人的不是。更何况她每次去姑姑家，姑姑总要找些礼物给她，没有让她空手走过。
　　 “你姑姑不让你表姐工作，在家里困住，不是那两个字吗了”
　　 “你这样说，我可不知道下文了。”
　　 “小顾，我的命是不是太不好了？感情失败不用提了，工作又差点丢了，幸亏那天小王帮我找回来，如果不是小王找回来，我可就彻底完了，一点儿也没救了。”
　　 说起王忠培，她的心情就跌入低谷，他说的三天走，一些缘故，推迟了几天，第二天她给他打去电话希望他再斟酌一下。她又开始拨拉桌上的算盘珠子，似乎算盘才能让她找到安慰。这几天她正为王忠培的走失落了。
　　
　　 “我这个人笨，不会说话。说的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吧!啥也没弄成。气也没有争了，馒头也蒸不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刘健垂头丧气地说。
　　 “咋办？凉拌吧!”
　　 小张在旁边听得着急了说：“小刘，我看你还是不要强求了，顺其自然吧！婚姻本是天注定的事，你不信命不行。”
　　 “哎，你这话简直让我活不了。”小张的话给他当头浇了盆凉水。让他放弃表姐，就是要毁灭他。
　　 “小刘，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垂头丧气了，不就是个女人吗？世界上那么多女人，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小张用激将法刺激他。似乎她是哲学家，感情的导师。
　　 刘健一头干着急，表姐究竟是什么态度？这是关键。
　　 表姐那天被母亲扣下了，试图反抗，要跟母亲据理力争，说：“妈，我好不容易考上的工作，你让我失业了！你养活我呀？”
　　 “就你那工作，还用考！我闭着眼也能给你找下那样的工作，每天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习了？看你每天挑灯夜战，就是没有成效，这是什么问题？是智商有问题？还是哪有问题？就你每天问我的问题，都是很简单的基础。我不清楚，老师给你上课，你带脑子没有？每天上课就不带脑子！基础怎么那么差！婚姻大事，你缺根弦，嘉嘉给自己找长得好的女婿，给父母长脸，给自己贴金。你脑子进水了，怎么就能看上小刘那模样？是你自己丑的不行，还是怎么了？我说你脑子装了浆糊了？”姑姑为了让女儿服从她，必须找出她许多的缺点——鸡蛋里挑骨头。
　　 “还有你哥哥，还说我干涉你的婚姻，我不是为你好！你找个好人家是你过日子，难道是我跟他过了！日后孩子需要遗传你们的基因，你找的那个丑男人，日后孩子也是一个丑八怪，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就不开窍！每天看着你刻苦学习，啥也考不上不说，还整个丑男人领回来，你妈的脸往哪搁？怪我对你这样了，是你不知道给家里长点脸，你每天跟嘉嘉在一起，怎么不学着点，你舅舅舅妈不用操心，嘉嘉就带回来那么好的女婿，你是让我操碎了心，也不知道争气点，你是觉得家里条件不好，该找那样的人？该领回来这么个丑女婿！简直气的我肚疼，过两天我托人给你找个好人家，看谁家儿子没有找下，给你寻摸能拿出手的。你那审美观，简直是太差劲。我咋生了你？光有一个躯壳外表，脑子都让狗吃了。好好在家里看书反思反思，想通了妈妈就答应你去上班，要不你就在家闭门思过，我还是能养活起你。你不用担心，生了你，我就能对你付得起责。”说透彻，姑姑认为女儿没有给她张脸，是没有满足她的虚荣心，根本不是为女儿着想。
　　 姑姑总是往表姐的痛点去戳。表姐根本就没有跟她争辩的资格，更没有跟她辩论的口才。
　　 表姐被母亲关在家里一个星期了，再这样下去，工作真没了。表姐一想如果没有这个工作，她再去找，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她考虑再三，还是跟母亲妥协是当务之急的事。
　　 这天晚上，她吃过饭，跟母亲说:“妈，我听你的，不跟刘健来往了，跟他断交，只要你让我去上班，我听你的。”
　　 “你说，怎么保证跟小刘断交不来往？我上次说了狠话，不断交不让你回家，你不但不断交，还和我拗上了。不回家，你倒好，干脆来个跺得不见人影。你是不是准备像你哥哥弄个生米做成熟饭？我丑话说在前，你要是这次跟我耍心眼，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就不信管不了你了？”母亲出了口长气说，“写保证书。你不是作文不错吗？写一千字的保证书，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好好写下你给承若的条件，过后我好跟你理论。别总说我不通人情，你哥哥总在一旁帮衬你，说什么，是你过日子，我不要参与，什么狗屁理论。我跟你爸爸不是过得好好的，当初，你姥姥姥爷看着你爸爸就顺眼，我给父母长脸了，你是给父母丢脸了。写吧！好好给我写，明天晚上再给我，别应付我，让我操碎了心。”母亲出去了。
　　 表姐被母亲的这份保证书搞的是欲哭无泪，她始终认为，婚姻都说像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刘健对她一心一意，人又厚道，找男人，就该找这样实心的人，她不理解母亲的三观！
　　 母亲说的头头是道，归根结底是嫌刘健外表长得不帅，没有满足她的虚荣心。
　　 她搞不懂，母亲为啥那么看重外表？一想到这，她就发愁，那张保证书，上面还是白纸一张，她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刘健那天说：“你在商场工作忙，时间长，还总加班，商场待遇不高？我爸爸寻思着给你调个轻松的地方。”
　　 表姐见过刘健父母后，她看到是很朴实的人家。未来的公婆一见她，就好像见了宝一样，对她含着嘴里怕化了，端着手里怕掉了，她真的非常感动。自己的父母也没有这样对她。这种家庭才是她希望的家，为啥母亲非要让她放弃？怎么能说得通母亲？她想到父亲，父亲是个和事佬，对老婆是百依百顺，她只能试着求助父亲帮她劝劝母亲，父亲说：“你妈的意见我能左右？你也知道，这么多年都是我让着她，她女强人的个性，谁能说服了她！”
　　 一个晚上过去了，表姐没有写一个字，第二天，又琢磨了一天，还是找不到说服母亲的词，这样耗下去不行呀！每天在家里呆着，吃闲饭，她真的受不了了，她从小勤快，每天做家务是她的习惯，母亲看在眼里，是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从小母亲一说起做家务，对她赞口不绝：“我这个女儿，非常有颜色，不用我说，每天放学回来，就知道在家里洗衣做饭，不出去玩。”
　　 表哥看着妹妹被母亲折腾的够呛，想尽办法在母亲耳边唠叨：“妈，你是文化人，这样要求妹妹，真的不是文化人做的事。”
　　 “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再来当说客，你的日子还是一团糟，哪有资格说话！你跟你媳妇，每天不知道忙啥？好好的工作不去上班，偏偏要去自己干，做生意就那么容易吗？我看你俩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到头来还不是回家找我给你们口饭吃？”强势的母亲总是找别人的痛处下手，才能稳固她家长的地位。
　　 “妈，你放心，我们饿不死，饿死也不来找你要饭。”表哥回应母亲。他不信一口饭还能挣不下！
　　 表哥不跟母亲争辩，母亲的理是千万种。他只能用迂回办法，征服母亲。他的婚姻战胜了母亲，妹妹的婚事，他琢磨着怎么能让妹妹度过这关？
     他经过一番琢磨，想到母亲的一根软肋，就是她娘家穷，前几天，母亲的家乡来人了，说想找一个工作，他想刘键能帮助办了这个事，一定能成，刘键的父亲神通广大，社交高手，这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