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亲和力和安全感

张鸥

《语言的亲和力和安全感》（随笔）
张鸥

“乡音无改鬓毛衰”？你信么？姐不信。无改的是返乡的人还依稀能听得懂家乡的话，他的话变了腔调味道，有谁真的能懂？！扩言之，连带着他的思维方式形式逻辑都不似往昔，入了他乡随了他俗。带着探析，含着揣测，旧日情怀不再。
这就是语言的亲和力和安全感使然。
过了长江，咱一张嘴，“哦，北方人”。
到了北京，咱一张嘴，“咵，河北人”。
哪怕最近的天津，他的“嘛嘛”传进耳里，咱也会脑子里立马定位。
语言沟通里，见过各个地方的人，熙熙攘攘中找寻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就是共用的词，你懂我懂的哩语，然后亲切着热烈起来，熟络的谈山唠水说家常。
有时害怕隔阂，语言的隔阂，连骂人戏虐嘲讽或者表扬称赞欢喜都需要相通的语言，否则就有对牛弹琴，白费劲的惘然，起不到愉悦的畅快淋漓。

邻家男孩儿带回来一个川妹子，好的时候你侬我侬，急头掰脸了，只瞧见男孩儿气急败坏的哄，女孩儿红口白牙的冒唾沫，劝都不知哪里下手。过后，男孩儿母亲无奈笑笑，随他们去，插不上话就装聋，等我能听懂他们说的啥，再看吧。……明智之举！语言不通有妙处，体现了距离产生美，否则老太太听到咱们的国骂，接声吧，掺和事多，不接声吧，曾经的心尖岂能受如此外辱？要知道，婆媳关系大战永远是抢一个她们所爱的人对她们的爱，怕失去。
反过来，这边的女孩儿去了唐山，一口“老呔儿”，当爹妈的蹦着急眼，“痛快的改回来，毕业后回家”。生生是怕闺女吃亏，听口音就给小伙子判个不及格。闺女不干，“人家唐山男人也没打光棍儿啊”？不行有不行的理由，归来归去还是语言，甚至于联想到，人家说话是拐着弯绕着说，走心走脑子，不像咱脑瓜顶到脚背子，一出溜不管不顾。打着爱你的名义折腾散伙算。

语言乡音太“红颜”，如女子姿色分等论级，越往小了细了论，越是心惊肉跳不敢张嘴说话了。单是一个抚宁，就分了南北两派。（个人看法）
一般102线以北的，台营大新寨，口音里“二二”的，吃喝穿戴属闷头户，哪怕标签是“贫瘠偏僻有被不会盖”。以南的呢，如今开发了，忘了吃白薯盐碱地的日子，穿戴时髦思想领先。若是南边的嫁到北边，第一直觉是下嫁。反之，则是高攀。其实，都是语言作祟，骨子里的自我，别忘了皇城根儿也有捡垃圾吃救济的？！日子在于勤劳向上，不是一口标准的好听话就行的，“狗掀门帘子嘴上劲儿”早晚自食其果。
因此，我在任何时候说着我的语言，包括吃饭喝酒。碰上拿腔拿调发嗲发拽的，我抽冷子甩出一句“我们家墙壕”，一般都在半酣时接下音儿，我内心的想法就是，你这个人下次我不交，你又没离乡背井多少年，干啥不说抚宁话？装，不代表你多清高……

都是在青春年少时唱过“跟着感觉走”，都是在中年沧桑里叹着“一场游戏一场梦”，都是到了最后的最后期盼“故乡的云”。
当一副空皮囊，一身疲惫，坐了轮椅拄着拐杖回家时，啥都不带都可以，别忘了收拾收拾你的旧语言，再和那些光屁股长大的一块儿回想回想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的“好时光”，蓦然醒悟，都是走了一段路而已，终点站还是一个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