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潇潇（五）

你好吗

　　一上午刘忆在忙碌中过去了。
　　“刘局，吃饭了。”赵虎经过刘忆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刘忆还在忙手里的工作，楼里的大部分员工都去食堂吃饭去了，唯独刘忆还在整理他桌上的一堆文件。赵虎提醒他道。
　　“好的，你先去吧！”刘忆回应道。
　　刘忆把手里的活忙完之后，来到食堂，看到食堂的人已经很少了。今天他进了食堂，看到两个银行人员正好出门，他仔细看是何伟和王梅。
　　“刘哥好。”王梅跟刘忆打招呼。
　　“好。”他边回应边找那个影子，在他环视了食堂的整个餐厅，他没有看到他想找的那个影子。
　　他简单地盛了一些饭菜，草草吃完。平时他在食堂吃饭之后，总要休息一会儿，今天他一会不想停留，似乎停留一秒给他带来的都是寂寞。今天是他在食堂用餐最短的一次，从食堂出来，路过银行门口，他无意识把视线投到银行的大门，发现银行大门没有一个人出入，很冷清。他心里涌上一份失落，他把失望的眼神收了回来。他正无力地迈着步子，沉浸在失落的情绪里。
　　他又沉浸在上周银行举行合作业务仪式的那天里，那天他在银行遇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影子给他带来了一个崭新的温柔的世界。几天里，他在赵虎从银行拿回来的报表上看到一个印章，是她的名字。董熙，这个名字，让他沉醉了许久，似乎这个名字在他的上个世界出现过，那么似曾相识，那么熟悉，他读起来一份亲切感向他涌来。
　　那天当她默默地给他衣服口袋里塞了两个香蕉后，那一举动，不仅彻底暖化了他，更刻骨铭心地深入了他的世界，让他再也忘不掉那暖心的一幕。她的模样，她的神情，从此住进了他的世界，他的世界从此有了她，从此他的世界被她温暖了，被她惊艳了。几天里，他的梦里有了她，只要在他眼前出现与她相似的影子，他总会眼前一亮，随之而来的又是失落。他多么希望那个影子就是她。
　　他问苍天，为什么会安排他们的相遇？相遇之后，又为什么不能相见，让他又怎么面对没有她的日子？既然不能相见，又为什么让他们相识？
　　现在的他每天只有用忙碌才能打发见不到她的日子。几天里，他不让自己有片刻的空闲，因为只要有空闲，她的影子总是在他面前出现，想她不能见她，这是多么难挨的日子。
　　顷刻间，远处一个熟悉的影子，让他不由得定定注视了起来。是她，真的是她？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擦亮了眼睛，一顺不顺地盯住不远处那个熟悉的影子，睁大眼睛仔细地望着向他走进的身影。发现就是她，当他确定是她，他那颗几天里寂寥的心，沸腾了起来，他浑身像被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几天里神情恍惚的他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的眼睛，他又揉了揉模糊的眼，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是她，是她，没有错，她正向他走来，他停下脚步等着她走近，她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凝视着她，心想：她去哪儿了？他猜她这个时间不去食堂吃饭，却在路边悠闲的漫步，让他产生了一肚子的好奇。他带着纳闷的疑惑准备问她，他鼓足勇气停住脚步，等候着她。此时她的影子越来越近了，他凝视着那张白皙的瓜子脸，一对镶嵌在白玉中乌溜溜的黑眼睛，正一闪一闪掠过路边的街景。
　　她很悠闲地迈着步子，脚步轻盈，神情自在，眼里闪着梦，有故事有诗意，有说不清的梦幻。她几乎没有怎么化妆，天生丽质的她是不需要装扮的。她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蓝色制服，里面衬着一件白线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蓝相间的丝巾，看上去是那么别致而妩媚。本来她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银行“工作服”，可是那身“工作服”，她穿起来却合适到极点；看上去那线条被这身衣服衬托的是那么和谐，那么雅致，那么灵巧，衬得她的皮肤是那么白，那么嫩，显然她是异性的追求目标，她的一头短发又动人又飘逸。
　　他没有办法不被这份美缠绕，不被这份美倾倒，不被这份美吸引，他一顺不顺地定定地注视着她。她向他这里走来了，他的心加速的跳着，紧张得他感觉心就要跳出来了。但她并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的他，并不知道他在关注着她，他已经完全被她锁定了眸子。
　　她依然沉浸在她的世界里，沉浸在她的梦里，那个永远追不到的梦里。她绝没有想到她已经被他完全收在眼里，完全地被她陶醉了。
　　中午董熙出来总要买些零食巧克力，巧克力是她的最爱，她到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两包巧克力，准备回去给大家分发。她正走在返回的路上，她正独自静静地思考，安静对大脑是最好的休息。每天面对的那些数字凭证都是让她高度集中用脑的。
　　当她走到距离跟他很近的地方时，她抬头发现了他，她带着疑惑盯住不远处的他凝视了片刻。她几乎不相信眼前那个高高大大挺拔精神的他出现在她面前，这不是上周举行与财政局合作仪式上，遇到的财政局的刘局吗？是他吗？她睁大眼睛，再次确定是他。她带着吃惊的神色，瞪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他，眼里放着光，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她的眼光黑黑的，深深的，愣愣地盯着他。看到她脸上很意外的惊喜神色，他心里暖了，他再次被她的出现惊艳了他的世界。
　　她没有想到今天这个阴天竟然给她带来奇迹，她除了感到意外，就是内心暗暗的狂喜。自从那天见到他之后，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里总是出现他的形象，他温柔的眸子，他利落的神态，总是让她时时惦念。
　　当她已经走到他面前时，她看到他的眸子那么柔，柔的让她的心彻底被他融化了。他脸上带着惊喜的微笑，他温柔的神情让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剧烈了，甚至她感觉呼吸也加速了。她被他的温柔震慑住了，她发现他一直盯着她，她的脸微微地感到热了，她被他弄得六神无主了。她努力的振作了一下，为了不在他面前失态，她屏住了呼吸。
　　两人一阵凝视后，刘忆打破了寂静，用一副很温和很亲切的态度，问她：“你吃过饭没有？”她听着他沙哑浑厚的亲切的语气问候她，她再一次被他融化了，一股暖流充塞着她，他的语气，犹如她生命中的一位亲人。
　　他一顺不顺地盯着她，似乎他要看穿她的所有，他凝视着她那乌黑如漆的眸子，那小巧红润的嘴唇颇有性感的神色，一丝发丝被风吹乱了，拂到她的面颊上。她低头用手捋了一下头发，他始终没有转移他的视线，似乎她的每一个神态在他眼里都是诱人的，他看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欣赏一部艺术作品。她在他眼里是一副美丽的风景，一部动人的影视剧，她的声音在他听来是那么悦耳，犹如美妙的乐曲，她的举手投足就像一个动人的故事。
　　接着她抬头凝视着他，她的眼里更深幽了，那双深幽的眸子含着梦，含着雾。她不敢眨动眼帘，深怕一个不小心，梦没有了，她瞅着他，她凝视着他眼里的火焰更炽烈了，在她的凝视中他的眸子更温暖，更柔和了，柔的让她心碎，柔的让她迷失。
　　她再一次被他征服，他那磁性的声音彻底打动了她……今天他穿着一身蓝色制服，显得他更精神更挺拔了。他高大的身材在她的俯视中，是那么巍然，是那么挺立，她被这份美完全吸引了，她彻底的被他柔化了。
　　“吃了。”她欢快地回答他的问话。
　　“在哪儿吃的？”他带着那份好奇温和地问她。
　　“在外面吃的。”她随意地答着。
　　“哦，是有人请客么？”他带着急切的语气问，显然他对她的回答，有了紧迫感。
　　她瞬间感觉到他说话的语气变调了。虽然他极力压制着他的变化，脸上还是那么温和，可她看到他眼里含着一丝担心，那份担心很显然是男女之间的担心和醋意，尽管他们今天是相识的第二次见面，他竟然有一种对她的占有欲。对他的这种占有欲她似乎带着一些欢喜。
　　她意识到了他的担心是那么急切，她意识到他内心的疑虑是强烈的。他内心的变化没有逃脱她的视线，他的急切，他的疑虑，顿时给她带来一股热浪，她看到他这份内心的变化与他更亲近了，瞬即喜悦溢于她的言表。那份喜悦来自于他对她的担心，来自于他的变化，来自于他对她的疑虑。她意识到他的变化是出于对她的在意，她意识到他对她在意的很深，很深。当然为了不让他担心，为了不让他对她有疑虑，她要立即打消他的这些变化，消除他的担心，消除他的疑虑，消除她带给他的不快。
　　她清晰地带着肯定的语气说出两个字：“不是。”为了加重语气，为了进一步肯定她的语气，为了进一步打消他的顾虑，她微笑的边说边向他摇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否定了他的多疑。说完后，她看到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看到他脸上不再有任何顾虑了，他露出了白白的一排整齐的牙齿，露出了他满意的笑容。
　　刚才他的那份担心彻底没有了，他的疑虑也在瞬间彻底的化为喜悦，他满眼带着都是幸福，他脸上露出一份又纯又真的笑容，那笑容是迷人的，是可爱的，那笑容在他的脸上都是阳光。他的阳光再一次温暖了她，他的内心似乎得到了一份安慰感。
　　在刘忆眼里，像董熙这样漂亮的女孩，想请她吃饭的男性一定不会少，所以他的那个敏感悠然而然的产生了。
　　董熙每天的工作有一项是去省行营业部送前一天的凭证票，今天送完之后，从营业部出来，看到门口开了一家饺子馆，搞开业大吉，搞特价活动。门口的广告上写着：吃饺子送免费水果蛋糕。整个广告挺诱人，她禁不住想品尝这里的美食。她想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再叫一个伴吃吧。
　　小尹就在营业部上班，董熙考虑到约小尹出来比较方便，刚才她在营业部的时候看到小尹在当班。今天是月初，业务不多，她想约小尹出来共进午餐，不会影响她的工作。她与小尹只要几天不见，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与小尹聊了。
　　半年前，小尹举行了婚礼，她的爱人是一名科技人员，一表人才。家境非常优越，是小尹的初中同学，两人相恋到结婚历经七个年头。小尹的父母是银行系统的职工，她选择来银行是她父母帮她做的选择。小尹长的一副明星模样，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气质高雅，知性而智慧。董熙每一次困惑都会去跟小尹“求救”，小尹总会给她一些智慧的指点，让董熙在失落的日子里，总能看到希望。
　　小尹毕业于护校，她本来学的是护士专业，她来银行工作应聘的是银行的医务室，医务室由于人满了，她被转到其他岗位，医务室待用。
　　董熙出席小尹婚礼那天，在敬酒环节，小尹到董熙就坐的那一桌进酒的时候，第一个选择给董熙进了酒。那个时候，董熙才发现，她在小尹心里的位置是多么重要。她与小尹同在一个营业室工作不到半年，小尹与她分开后，小尹被调到营业部工作，两人的友谊并没有因为分开而减弱。
　　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约小尹，董熙想到与小尹在一起吃饭，是董熙释放郁闷最好的机会，一直以来董熙的苦闷只有小尹最清楚。此时她想到了约小尹出来，就是想聊聊这些天她的内心。她进了营业部跟小尹说了一起吃饭，小尹一口答应了。虽然还不到中午下班时间，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但小尹的工作不忙，手头没事，她溜了出来，她们吃的不多，说的挺多。
　　董熙与小尹分开后，她直接回到营业室，董熙看同事们都吃饭去了，只有王明在柜台值班。王明不喜欢吃食堂的饭，他常常去外面吃。
　　“你吃了没有？”董熙问王明。
　　“我一会儿出去吃。”王明说。
　　“我带回来一些饺子，你吃吧！很好吃，一家新开业的饺子馆，你尝尝。”董熙每次办事回来总会给同事们带回一些礼物。
　　“我放到洗手间了。你去吃吧！”董熙说着走到营业室，接替王明值班。
　　说着，她看到何伟和王梅回来了。
　　既然王梅和何伟回来了，有人值班了。她可以出去溜达一会儿，让脑子清净一会儿。
　　“王梅，我出去走走，透透气。”董熙走出了营业室。
　　每天在营业室，她的大脑就开始绷紧了，因为办理每一笔业务都是需要高度集中，稍不注意就会有差错。她的差错率始终保持为零。
　　王明实习期间，差错总是不断，为了避免差错，每次王明办完业务，都要经她复核才能放心。
　　刚出来溜达，她就看到刘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今天中午，对于刘忆来说见到董熙让他的世界瞬间发现了光彩。与董熙的会面，虽然是短暂的，但是今天这次见面是震撼的，是两人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一次会面。这个中午，刘忆是无法平静了。平时中午吃过饭，他回到办公室总要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迷糊一会儿。今天他没有一点儿困意，此时的他坐在办公室一直处于兴奋之中，他不想休息，只想坐在那里沉思。他眼里脑子里都是刚才的画面，他绝没有想到，刚才他与她的一番对话成了是他永远的回味，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对她的关切超出了他的想象，出奇的异常，他琢磨一番，他也弄不清了。他看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躺在沙发上沉思了起来，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当他睁开双眼，仿佛她就在他的眼前，只是无法触摸她的脸。
　　从此，他打开了心窗，无法不去想她，不去念她，一遍又一遍。只要每天见不到她的日子，就如漫长的永远，唯有她是他今生要寻觅的风景，是他魂牵梦绕的相思。刘忆始终认为，他们的相遇，是上一世的重逢，是为了续写前世情缘。
　　
　　刘忆写下了他思念她的感受：
　　思念是爱而不得的遗憾，
　　是情深不寿的落寞，
　　是相忘江湖的不舍，
　　是生生不息的轮回。
　　
　　董熙与刘忆分开后，她一下午都在兴奋中度过，何伟喊她几次，她没有听见，她一直沉浸在手里的票据里。其实那些票据似乎只是一个幌子，她的眼里都是刘忆温柔的面孔，他对她温和的关心，他那份男女间的担心，都温暖了她的整个世界。她再也不会从他的世界里出来了，她的整个世界都是他，那些票据里出现的都是他的影子。
　　下班后，在回家的班车上，她没有跟同事聊天，始终沉浸在她的世界里，王梅看她一直不语，问她：“董姐，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我刚才问你明天去不去行里学习，你一直不回答我。你今天是怎么了，如果你明天去行里学习，我也要一起去。”
　　“范主任安排我去，我就去。”董熙说。
　　这天晚上，董熙在梦里到处找刘忆，怎么也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