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地表径流记

王霁良

山水，我的久住

却不知姓名的邻居。

                      ——题记





泰岳北进的

气势，一路逶迤

直奔泉城

护城河，那是泉城的花边

南山来的涓涓泉流

抬升了她的水位

趵突泉、黑虎泉、珍珠泉

一片片泉群，一股股潜流

无声穿越大地深处

一支支地表径流

下山、入谷、进城

形成大辛河、兴济河、玉符河

东泺河、西泺河、柳行河

全福河、龙脊河、韩仓河、巨野河

羊头峪沟、山水沟

窑头沟、小汉峪沟

泉城以南的几百个山头

寻它们的源头

一弯清溪汪成潭

溢出的山泉沿冲沟，沿逼窄的

人工堤一路北进，渐成河道

看那缎带似的“山水沟”

那漫流的山泉，经阳光舜城

山东财经大学，穿过

舜耕山庄、电视转播塔

横穿青年东路

绕省中医西院直抵护城河

与地下涌出的泉水汇聚

涌入大明湖

再北上注入小清河

它们都是入海的河呵



在上游

在泉水出处

走访一弯清溪

多像坚韧的小女儿

纯洁的溪流，欢快、明亮而又

灿烂，山光岚气中

一个簮花少女，沿着

杂草葳蕤的谷底

放任自个的心意

一路欢歌

窈窕的芳姿，明丽照人

汩汩如唱吟，潺潺如撒娇

哦，宝贝儿，勇敢走吧

你总要长大，总要

见见大江大浪，见见

更大世面

总要融入新的家庭

事实上你见到了海洋

并最终成为他的一部分



在市区

垂直于小清河的“山水沟”

不下三十条

这些地表水，这些

溪流汇聚的城中河

上游的清流多么明艳

它们是锦云川

是九如山瀑布

是红叶谷绚秋湖

是柳埠的白浪花漂流

是大门牙石缝渗出的水滴

是断裂带的藏龙涧……

在早春，嫩芽初绽

随山势推涌水流

玉练一样从山岭锁住的深谷

挂下来，沿冲沟直铺小清河边

一条条纹路，切割着城市

又被城市覆盖

马路，有的直接建在山水沟上

河成了无声的地下河

你只看到车轮滚滚

只看到堤边连翘的小黄花

而马路下的河潺潺而下，屏息而行

当黑夜爬上山岗

暗河中的浪花，还在闪现



这些河

芦苇的湿味包裹着它

夹墙般的树丛簇拥着它

蓝幽幽的菖蒲亲近着它

长脚蚊在水面箭一般穿行

最卑微的生灵，远离市廛

在这腹地蛰居

当晨雾散去

山尖淌游在叶海间

浪花奔涌在石滩

你无法准确叙说它们的清新

它们的美

大雨之后的西部城区

河道汹涌而平缓

而东部的水流，在羊头峪

因地势涌满两岸的河水，急如闪电

径直奔向小清河

一夜放晴，河沟只剩

惯常的石砌河底

只剩两岸的鸟鸣



一个在济南生活的人

没有人怀疑他的地域性

他知道市区有多少冲沟

有多少细小河道

从南部山区下来的地表径流

让城区倍添娇容

更多的人工堤约束着它们

河道形成一级又一级瀑布

奔入城区的水流，就像

城市的血管

冲刷城市蒸发的气味



看，木制的长廊

这么晚了，还游人不断

人工梯上，还有人流连

一对对年轻情侣

相携漫步，倾听涛声

欣赏凛凛银光

河道的建设者，已经把灵气

传给了一砖一石

哦，广宇，天何言哉

你超凡的造物

赐予城市开启心田的径流

也赐予我

一个地域性的诗人

能感知的自然

^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