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娘 原创： 王树军

佳期如梦

　　

疯娘
原创： 王树军

　　尔雅弱智的娘离开了家门。
　　尔雅从城里打工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了这个消息。他问爹，怎么回事？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本来就是个弱智。他又问，为啥不找？爹说，谁知道她去了哪里？一个弱智的婆子找到又有啥用？尔雅没有理爹，转身就走。爹说，站住，干什么去？尔雅说，去找我娘。爹说，跑了更好，何必再找。尔雅说，她是我娘，怎能不找？爹怒，说，你娘怎么了？要是个正常人，我还不去找？眼下她如果在家，你连个媳妇都找不到。
　　尔雅没有听爹再说下去，直接走出了家门。在路上，爹的话反复地响在他的耳际。因为娘是个弱智，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虽然媒婆托了一箩筐，可女方一见到他娘，转身便走。害得他眼看就三十了，仍然光棍一根。可不能因为找不上媳妇就不要娘了。娘的命苦啊！此时，他又想起村里人说过的关于他娘的事情。他娘因为是个弱智很小就被家里人赶出了家门，一个人开始了四处流浪。走到某个到村庄时，好心人便给她些吃的。若是在荒郊野外，饿了就吃地里的庄稼，渴了就喝沟里的水，困了随便找个地方一躺。狗见了咬她，淘气的孩子见了用石块砸她，她的身上经常的伤痕累累。可她就知道傻傻的笑或者哇哇的哭。后来，尔雅的爹拾粪的时候在荒野里遇到了她，便把她领回了家里。尔雅的爹因为贫穷，四十多岁了还没有成家，虽然遇到个弱智，但毕竟是个女人，他们就在一起过起了日子。起初，日子过得还算平稳。可渐渐的，尔雅的爹不再拿她当人看待，动不动就拳脚相加。特别是在喝酒之后，邻居们经常听到尔雅的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在尔雅的记忆里，娘没有过一天好日子。虽然，后来他长大了，爹不敢随便打娘了。可因为他找媳妇的事，爹还是没少把怨气撒到娘的身上。可这事能怨娘吗？虽然娘是个弱智，没有她，自己又怎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如今儿子长大了，娘却孤身一人又开始了流浪。想到这里，尔雅的心碎了，眼泪不时地涌出。他加快了寻找的步伐。
　　村东的沟边，村西的山下，村南的树林，村北的庄稼地。尔雅像疯了一样，反反复复又漫无目的的寻找着。手磨破了，脚划破了，荆棘丛生、坑坑洼洼的沟沟坎坎把他一次次绊倒了……尔雅全然不顾，他声嘶力竭的呼喊着。那一夜，村里的人都听到一个喊娘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在夜空中。
　　接下来的几天里，尔雅走遍了十里八乡，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一个正值壮年的汉子一下子瘦得不成模样。爹心疼地说，别找了，咱好好的过日子。尔雅像没听见一样。他知道这几天，爹一直跟着他。爹不是找娘，而是挂他。他已经知道爹是因为给他找个媳妇才把娘打出家门的。他生爹的气，所以，无论爹说啥，他也不理。
　　尔雅决定背上煎饼到更远的地方去找，爹领了个媒婆回来劝他。媒婆说，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是你已经找了这么长时间，天下之大到哪里去找呢？再说了，你娘那样，找回来日子能过得安生？听你爹的话，日子还得朝前过。只要你安心过日子，我保证给你介绍个媳妇。尔雅瞪了媒婆一眼，说，你收了爹的钱，就会帮着爹说话。找不到娘，我怎么是个孝子？找不到娘，我的日子怎么过得安生？我宁可不要媳妇也要找回娘。
　　尔雅上路了，他在胸前挂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找娘。
　　数年后，人们看见一个白发青年领着他弱智的娘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样子像是乞讨者，可他总是一脸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