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润，情韵，兔耳山》 张鸥

张鸥

　　

《景润，情韵，兔耳山》
张鸥

亲爱的儿子：

　　你好！我儿媳和孙子都还好吧？跟他们转达我的问候，以示关怀。

　　此刻，秋风微凉，傍晚下班的你或许正匆匆赶向菜市场，顺路备菜给同样辛苦工作一天的我儿媳，还有学习正爬坡要劲读高三的我孙子。这是你给我电话时，跟妈描述的。你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妈听了，却是心泪暗垂，我儿这些年来，他乡异地，实属不易。

　　刚刚，对门你婶子家俩闺女姑爷开车又回来了，大包小裹的又是菜又是肉，嚷着“趁周末涮锅子”，喊我，我没去。我在咱家的门前，耳朵里灌进他们的说笑声，眼前竟晃悠你们三口人也那样老远喊着“妈”，咱们也乐呵着拥着进屋。唉，羡慕归羡慕，我是越上年纪越稀罕人，想你们啊。他们离得近，借了天路的光，隔三差五的就回家聚聚让妈眼酸心颤。

　　儿子，妈不是个矫情人，“心尖朝下”你懂的。当初是妈，摘心般把你送出小山村，认可这许多年来的聚少离多。如今，咱家这边越来越好，妈琢磨着，等你有空带着你的战友，同事啥的，常回来看看。

　　咱家不再是山沟沟里头的穷窝窝，自打天路修完后，现在绿水青山成了金山银山，老百姓都说是金窝银窝，掉福兜兜里啦。

　　儿子，妈念着已人到中年的你，怕碎碎叨叨说不清，不如干脆给你写封信，等你拆开后，品茶细读，以慰你思乡思母之情。“树高千尺也忘不了根”，我自己生养的孩子啥品性，我了然于心，疼惜。

　　儿子，妈呼唤着你，呼唤着往时旧事，我想象着，“母音传千里”能穿透屋顶穿向浩淼夜空穿进你的心房。

　　那年，你十岁，我跟你爹去山上摘苹果，“鸡冠”那个品种长得不咋好，个头跟土豆儿似的，你爹窝火。一春八夏的剪枝打药，光喷雾器使坏了俩，你爹胳膊肿了，挨棵喷药走的脚趾头磨出泡，瞧着劳无所得，瞅谁都来气。偏巧，给你留字条“到家做饭，熬粥”。你呢，顾着贪玩儿，锅都没刷（晌午饭后给猪温泔水，是妈着急干活儿，撂下的。），两大瓢凉水，一瓢大米，半瓢小米，你瞎掺和一块儿，灶下架了苹果树枝，可倒好，晚饭跟猪食没两样。你爹问你，作业写完没？你吭哧吭哧答不上来，气得他抄起扫炕条帚捋你。你爹去果树地窝棚护果，你哭着睡着了，妈贴你耳边，“好好读书”，脑子里还想着明天的活计。

　　第二天，收果的客商来了，价钱压的很低，还得给运下山来。别人家有驴车，咱家没有。你爹成了“没尾巴的驴”，一趟一趟的背，都怨山路窄啊。你小嘴儿吧嗒吧嗒哄你爹，“等我长大了，买头驴”。你忘了昨晚挨的打，你爹擦着脑门子的汗，瞅你一眼，乐了。

　　接着，你唱学会的一首歌，“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你拽我胳膊问我，“啥时候咱家能有那样的日子啊？不爱吃白薯和苞米饽饽”，我当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你。小小年纪，别的分不清，记住了来人来亲的“细粮”好吃。

　　你乐意过年，赶个年集，爬坡越岭的一大天，你还能跟着来碗豆腐脑炸张油饼拉拉馋。山村过年有荤腥，蒸片肉，垛焖子，你们一帮孩子敞开了吃。大人们喝着酒，不用管你们，反正出门就是山，黝黑黝黑的夜，你们没胆子远走，使大劲儿村里转转。

　　儿子，我记得你读到四年级的时候，沉稳安静一些，作业不再用我们催问，偶尔还坐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山，在写过的纸背面勾勾画画，问你干啥呢？你回答，老师说，这里有很多传说，“兔耳笼云”“金马遗踪”“佛岩瀑布”，小脑瓜子也算好使，听过就记住。我暗自欢喜。终于，你有了朦胧的家乡意识，去探究家乡内涵美，不错。

　　成长都有个过程，你一晃到了十六岁。充满了好奇和叛逆，尤其是去了抚宁县城读书后。

　　妈一直没忘送你报到的场景。拥挤不堪的校门口，你爹勒住驴车，卸下纤维袋子，你简单的被褥和换洗衣服，就一双新球鞋你脚上穿着。你爹脚上的破旧胶皮鞋磨的没了本来的草绿模样，快露脚趾头了，鞋带是拿麻绳对付着。送你，嘱咐你，“该吃吃，别饿着”。那一刻，你眼神里盈上薄雾，你进校门挥挥手，转身，妈的眼泪掉下来，明明知道那种别离是种成长。

　　咱家到城里，因为不通班车，总要起大早，走山路，你习惯了背负行囊走在庄稼地间的小道，宽慰妈，“你不怕”。某日我收拾你的书桌，翻看你的日记，“贪黑了，苞米叶子刷刷响，风飕飕的，夜鸟叫声吓我一跳，冷汗簌簌，快走不回头，回家找我妈……”，妈独自静坐半晌，泪窝子浅，心疼我儿子，盼着啥时候修马路通班车。

　　儿子，你是农家子弟，妈欣赏你骨子里的质朴。住校周末俩钟头，别家孩子逛街买衣服吃吃喝喝，你不，你会去东街十字路口的路边或是鼓楼街口，帮你爹卖咱家的果木。你说，你认得咱家的笼框，你认得你爹的帽子，你宁可闻闻梨和苹果的清香，不吃，不舍得吃。别看咱家有果树，我儿总是吃“树落”，妈谢谢你，体谅爹妈的不易。

　　妈有千言万语跟你说，我的儿子，再长的夜也不够回忆，回忆是根扯不断的线。

　　你胸带大红花入伍，妈眼泪吧嗒吧嗒的。要不是你爹得了腰间盘突出，无力再支持你读书，怎么你也得毕业再考虑以后的路。

　　你忍受磨练，留了部队，继而安家，妈笑着说，“你好就行”，那是真话。儿媳不错，我知足，不嫌弃咱家山窝窝，只是有了孩子后，加着交通不畅快，我们母子相见有限，唉，想起来，妈心里不得劲儿。

　　儿子，看，妈还是老了，净说些伤感的话，你不用惦记。还没跟你说说“欢喜磕儿”呢。你也跟着乐呵乐呵吧。

　　去年，一条天路从咱家门前竣工，茶棚乡，坟坨乡，抚宁镇，连接贯通了。果树不用再驴驮肩扛，树上挂着就卖钱，时髦话叫“采摘”。你爹净擎着过秤数钱。来收果的客商也不那么矫情难答对了，大货车直接开到村头，好吧？

　　你给妈讲过的故事有了更深的挖掘，外地游客探宝似的涌来，他们大声夸赞着咱们的椒园寺，玉皇顶，以登上兔耳山峰为自豪，摩崖石刻留影，甚至你小时候不容许你去的“了洼”地儿，都让他们津津乐道。儿子，妈这么想，大城市的人活着也挺焦灼，为防抑郁，享受享受平静的美好，哪里度假还真不如咱家这里。

　　山间的水，性柔绵长，山上的石，坚韧巍然，你呀，我的儿，可得记得你的家乡，兔耳山。

　　儿子，妈真的手头宽裕，无需惦记。现在，抚宁区景润建设发展有限公司已结合历史文化优势，交通优势，生态优势，区位优势，以“天路”为轴线，咱家兔耳山为中心，逐步打造抚宁特色旅游区，百姓受益，老妈也受益。放心吧！

　　峰峰都是景，坡坡都是树，样样都是财，天天好日子！儿子，妈给你磨叨磨叨，春天赏花的人，捎带着买走老树上的香椿，初夏的桑椹一兜兜的摘走，金秋更是盆满钵满，妈还用你惦记吃用零花吗？！

　　写到这儿，妈笑了，舒心笑了。相信远方的你，亦会安心一笑。

　　又是山楂红，正值农民丰收节，景润，情韵，兔耳山，妈在山下愿儿安。期盼相聚，就此搁笔。

　　

————2018，9，26

学无止境

真棒！不愧小说作家。拜读学习！

李梦群

角度新颖，语言质朴。
于娘亲碎念，道尽家乡巨变。
学习啦

天马湖畔（李文革）

浓情蜜意，语言朴实，点赞！

张鸥

天马湖畔 发表于 2018-9-27 07:53
浓情蜜意，语言朴实，点赞！

哈哈为娘者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