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媚：江西腊》 ——晶娜和她爸妈的故事

张鸥

　　

《紫媚：江西腊》
——晶娜和她爸妈的故事
作者｜张鸥

　　这是一处极普通的抚宁式的农村小院。没有院门，一段矮墙护着一棵山楂树，树上挂满一嘟又一嘟的山楂，树在院中小径的西侧，坚强孤傲。小径有着缓缓的坡度，铺了水泥，一米多宽，东侧的景象比较打眼，一畦白菜一畦葱的，梗子上的萝卜朝天奓奓着粗剌的缨子，绿，房檐跟儿压井下从北到南，绿意冲心。而虐眼的则是畦头一排腼腆的“江西腊”，在日头下，清风中，散发着紫色的媚。悠悠的，柔柔的，惹人怜爱。
　　“江西腊”，学名翠菊。抚宁人叫惯了她的小名，改不过口来。好养易活，不矫情，根须抓住泥土，禁风沥雨活个百八十天，美过活过，年生年长，心芽不死。
　　顺小径朝里走，经外屋厨房到屋里，“北京平”的老式农村宅子，竟然没有门槛。任人谈笑中，不用顾及脚下。
　　就是这样一个家，轮椅上的晶娜，享受着别样的洒脱自由。
　　这是平生一次温暖的相聚，浅谈深悟。同为爱先行志愿者联盟队员的温志国大哥某次一起参加走访活动时，我们赞叹那家孩子的家长，他意味深长的建议我，去看看晶娜的爸妈……憨厚的人提出的建议必有可行性，借鉴性。我记于心中。
　　适逢白露来临，无霜无露，只天渐微凉。正寻思着与晶娜之约，仿佛心有感应，榆关支队的马国富和王贵玖本着友爱关怀，也想着晶娜，说去就去，念的久了是无法释怀的。
　　都道“人情冷暖，世事难料”，意思就是情感搁不住揣测试探，时间蹂躏打磨的。其实不完全对。
　　这世上有一种永恒执著的爱，不遗不弃，不舍不离，喊一声“爸”，佝偻的腰身绷劲儿昂起，喊一声“妈”，分分钟揪着心的张开怀抱。晶娜说，“我爸妈又重新养我一回，二十一年，足够重新哺育一个新生命了”，她的语气中含着愧疚又有些许“自个儿娇”的味道。
　　爸妈之于女儿的爱，柔韧绵长，他们把女儿当成一株“江西腊”，你开，你放，你绽开怒放，背后有脊梁和肩膀给你靠。
　　序话说完，我来用朴素的语言，贫乏的词汇，记叙晶娜和她爸妈的故事吧。
　　我们农村都有个老传统，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出阁成家后，女儿就是婆家的人，对自家爸妈和兄弟姐妹就是一门“亲戚”。这是正常且平常的模式。逢年过节聚聚，女儿好好的就行。晶娜，叹命运作弄，婚后遭遇车祸，高位截瘫。到了那种境地，无怨无悔陪伴的就是爸妈了。
　　故事从此演绎，血泪加汗水加悲苦，演绎。其间，憋屈，怨忿，伴随着重生的小星火，宛如阴霾中透出一缕阳光，江西腊，暗紫到炫目，一路歌一路爱。二十一年，七千六百六十多个日夜，晶娜顽强的挣扎过来，不死就从容笑对。
　　晶娜多久不曾笑过了？
　　她瘫痪之初，得过褥疮，尿裤感染，骨头烂了，疼到骨髓里疼到每一根神经，蜷蜷着忍着，她怕惊扰心疼她的爸妈。日间他们太累了，种地弄树，还要掐着点儿跑回来，妈答对点儿吃的，喂喂她，爸像她三四岁那样抱着她去解手。谁在那一刻，还能忍心说说啥，“女大避父”呢？！
　　晶娜无泪，有泪不敢落。她恨自己，拖累爸妈！望望檐下的燕子，无声的心里哭，想过结束生命，妈很是细心，一个囫囵觉没睡成过，剪子，锥子，水果刀之类的都藏起来。喂药亲自数数药片多少粒，怕她攒一起寻了短见。
　　晶娜不笑，笑不出来，她在痛苦中找不到一丝亮。
　　爸妈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总是陷于“半死不活”的状态的。
　　妈把家里的被垛摞起来，让晶娜倚着，窗外，蓝天白云，悠悠荡荡，变换着图案，奇妙唤起晶娜幼时美好的记忆。嘴角动动，眼角晶亮。爸呢，栽植“江西腊”，抱着她放在暖阳下，“看看，上面有只小蜜蜂在飞”。是啊，“江西腊”不芬芳，却向阳妖娆。晶娜怦然心动。
　　叙述终是浅薄的文字，再深的情不能透彻表述，没有亲历谁知谁的苦与悲？谁在断层里婉转歌唱？
　　晶娜重活二十一年，弹指都是不堪回首，独盼着有一天能像“江西腊”，起舞，摇曳。
　　妈六十六岁了，心脏手术后，仍端屎端尿，为她洗洗涮涮。
　　爸六十八岁了，胃癌手术后，化疗康复中，屋前院后的种菜栽花，营造一个利于晶娜的温馨的家。
　　“江西腊”是种念想，感念晶娜，有爸有妈有个家。而且，爱先行志愿者的帮衬救助也给老两口无限希望和动力。
　　现在的晶娜，经过爱先行志愿者张文进的悉心治疗，能够坐起来，跟我们说话聊天儿，真是幸事。
　　相聚的时光过的快，晶娜和她爸妈立在“江西腊”盛开的小径，和我们道别。回头望，轮椅上，晶娜笑，轮椅后，爸妈携手并肩。画面定格，暖意罩满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