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经鲁颂中吹嘘后稷的诗歌《閟宫》

秋雨李冰

读诗经鲁颂中吹嘘后稷的诗歌《閟宫》
秋雨

　　诗经中《鲁颂》产生的地理位置相当于今山东省的南部，兼涉河南、江苏、安徽三省一部分，国都设在曲阜。朱熹《诗经集传》中说：“鲁，少皥之墟。在禹贡徐州，蒙羽之野。成王以封周公长子伯禽。今袭庆东平府沂密海等州，即其地也。成王以周公有大勋劳于天下，故赐伯禽以天子之礼乐。鲁于是乎有颂，以为庙乐。其后又自作诗，以美其君，亦谓之颂。”
　　《鲁颂》作为诸侯国鲁国的诗歌，应当与十五国风并列，题目也应改为《鲁风》。鲁国是周公姬旦的封国，周公姬旦因辅佐天子，未能就封，乃由嫡长子伯禽前往就国，因周公吐哺之功，姬诵赠鲁国以天子的礼乐，因此鲁国成了缩小的周朝，具有特殊地位。齐国是周代开国功臣太公吕尚的封地，在周代诸侯国中的地位仅次于鲁国，但齐国只是周朝的异姓诸侯国，是不能与鲁国平起平坐的，吕尚再怎么伟大也是个臣子，因而《齐风》永远也不可能更名为《齐颂》。
　　后稷是周人的祖先，诗经《雅》《颂》里有关后稷、公刘、亶父、姬昌、姬发、姬诵的诗歌均是赞美，尤其是对姬昌的赞美，虽为中华赞美文化开了历史先河，但读后却因弄虚造假使人顿生厌恶之感。
　　《鲁颂》中的《閟宫》，主旨是歌颂鲁僖公的文治武功，用的是赋之笔法，作者是鲁国大夫奚斯。这位鲁国大夫不仅夸耀鲁僖公很有些过当，对当时日暮途穷的国家鼓吹也太过。《史记》记载，这位奚斯还很会哭。
　　《閟宫》篇中文字夸耀后稷为播种五谷之始祖，与华夏远古农业文明相左。地球农业最早出现在一万一千年至一万二千年前的西亚地区，世界各地的农业在其后数千年独立发展起来，东亚的农业最早出现在八千年前。距今约八千年，黄河流域的裴李岗、渭河流域、关中及丹江上游的大地湾，一同孕育着华夏远古的农业文明，绝对年代早于仰韶文化一千多年，适于食用、耐干旱、生长期短的野生粟类首先得到驯化，从而使我国成为世界上最早种植粟的国家。
　　裴李岗文化时期，粟类作物是中原地域种植最普遍的农作物之一。古代的中国，以农开元、以农立国、以农为基。先民们无意识地采集野生粟作为食物来源，随着对其特性认识的加深，开始驯化野生植物，于是野生粟类首先得到了驯化，并逐步完成了采集农业向种植农业的飞跃。
　　此外，麦类作物始自中东，稻类作物始自江南。新石器时代中期，在黄河流域粟已经成为人们的主要食物，人类制作谷物加工工具，对收获的大量谷物进行再加工，新石器时代晚期，粟的种植继续向东，向南扩展。到达淮河下游地区，在那里与广为种植的稻作物一起，共同丰富了人类的食物来源。
　　神农氏教人种植五谷，豢养家畜，伏羲氏创造历法、教民渔猎、驯养家畜、烹饪食物、始造书契、发明陶埙、琴瑟乐器等，创立了中华民族的统一龙图腾，龙的传人由此而始。神农氏、伏羲氏问世之时，远古华夏的种植农业已有两千年历史，到了五帝时期，古中华种植农业的历史已有三千多年。
　　说帝喾之后的后稷为周人始祖无人争辩，但要说是他初始了华夏农业谷物种植，纯属是对古华夏农业种植文明的歪曲，歪曲了华夏远古农业文明的人文历史，甚至用后稷的农作盖过了炎、蚩尤、黄传承下来的华夏农业文明，很像是汉代董仲舒的先师。
　　所谓诗经中的《生民》《公刘》《绵》构成了周人传说自己历史的这一系列，无非是在告诉天下，周人能鸠占鹊巢完全是上天的旨意，全天下都要无条件服从周人的统治，谁要是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反抗，其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可惜《诗经》中歌颂周人历代祖宗的诗歌只留下了后稷、公刘几人，估计“诗经三千”的时候，周人先祖的每个人物均有。也许在圣人编纂时被统统删掉了，因而眼下的《诗经》中的《雅》《周颂》出现了很大的漏洞，显得歌颂周人历代祖宗的诗歌很不连续。
　　《诗经》所宣扬的文化主流是应当肯定的，内里有远古的廉政、爱国、爱情、思乡等文化。但在《国风》的字里行间，充满了王公贵族、地方诸侯巧取豪夺、奢侈淫靡，活人殉葬，可以看到下层小吏的迷茫和无奈，能够听到社会底层农奴饱受徭役之苦，难以生存延续的凄惨诉说，有赞美、同情、鞭挞、讽刺，有欢歌笑语，有痛不欲生。而《雅》《颂》之中，除了可以肯定的主流，内里还有抹黑帝辛，无限抬高周人，甚至弄虚造假，空洞说教，蒙世骗人。《国风》与《雅》《颂》在这方面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同一本《诗经》，前面是《国风》对周天下黑暗社会的鞭挞，后面是《雅》《颂》中周人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犹似说己矛之利，说己盾之强，自相矛盾，本身已对周之天下给出了评述，可谓莫大的讽刺。
　　《閟宫》原文
　　閟宫有侐，实实枚枚。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稚菽麦。奄有下国，俾民稼穑。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缵禹之绪。
　　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剪商。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致天之届，于牧之野。无贰无虞，上帝临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
　　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旂承祀，六辔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
　　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骍刚，牺尊将将。毛炰胾羹，笾豆大房，万舞洋洋。孝孙有庆，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保彼东方，鲁邦是常。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三寿作朋，如冈如陵。
　　公车千乘，朱英绿縢，二矛重弓。公徒三万，贝胄朱綅，烝徒增增。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俾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黄发台背，寿胥与试。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万有千岁，眉寿无有害。
　　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
　　保有凫绎，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
　　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鲁侯燕喜，令妻寿母，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既多受祉，黄发儿齿。
　　徂徠之松，新甫之柏，是断是度，是寻是尺。松桷有舄，路寝孔硕。新庙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硕，万民是若。
　　注释
　　●閟（bì）宫有侐（xù），实实枚枚。赫赫姜嫄(yuán)，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lù），稙稚（zhí zhì）菽麦。奄有下国，俾民稼穑。有稷有黍，有稻有秬（jù）。奄有下土，缵禹之绪。
　　閟：深闭。谓神。宫：庙。侐：淸静。实实：广大，巩固。枚枚：细密。姜嫄：周始祖后稷之母。回：邪。依：眷顾。弥月：满月，怀胎十月。黍：糜子。重穋：两种谷物，通穜稑，先种后熟为穜，后种先熟为稑。奄有：尽有。稙稚：两种谷物，早种者为稙，晚种者为稚。稼穑：务农，稼为播种，穑为收获。秬：黑黍。绪：业绩。
　　●后稷之孙，实维大（tài）王，居岐之阳，实始剪商。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致天之届，于牧之野。无贰无虞，上帝临女(rǔ)。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
　　大王：太王，古公亶父。翦：灭。断。 届：极，穷极。虞：虑，畏惧。敦：治之。咸：成，备。王：指姬诵。叔父：周公姬旦，为姬诵叔父。元子：长子，鲁公伯禽。启：开。宇：居。
　　●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旂承祀，六辔耳耳。春秋匪解（xiè），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rǔ)。
　　附庸：诸侯国的附属小国。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鲁僖公。承祀：主持祭祀。耳耳：和顺，柔从。春秋：错举四时。解：通懈。忒：过，差。周公皇祖：倒句为了协韵。
　　●秋而载尝，夏而楅衡（bì hēng）。白牡骍刚，牺尊将（qiāng）将。毛炰（páo）胾（zì）羹，笾豆大房，万舞洋洋。孝孙有庆，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保彼东方，鲁邦是常。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三寿作朋，如冈如陵。
　　尝：秋祭名。楅衡：防止牛抵的横木。白牡：周公之牲。骍刚：鲁公之牲。牺尊：酒樽的一种。毛炰：烧小猪。胾：大块的肉。羹：不加调料的肉汤。笾豆：盛器。大房：大的盛肉容器，又称夏屋。万舞：舞名，用于祭祀活动。洋洋：盛大。炽：盛。臧：善。震、腾：惊动。三寿作朋：三寿：上寿一百二十岁，中寿百岁，下寿八十岁；朋，并。古代常用的祝寿语。
　　●公车千乘，朱英绿縢（téng），二矛重弓。公徒三万，贝胄朱綅（xiān），烝徒增增。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俾尔昌而炽，俾尔寿而富，黄发台背，寿胥与试。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万有千岁，眉寿无有害。
　　千乘：大国之赋。朱英：矛上用以装饰的红缨。绿縢：縢，绳。将两张弓捆扎在一起的绿绳。二矛：古代每辆兵车上有两支矛，一长一短，用于不同距离的交锋。重弓：古代每辆兵车上有两张弓，一张常用，一张备用。三万：车三百七十五乘，三万七千五百人，步卒不过二万七千人，举其中而以成数。贝冑：贝，贝壳，用于装饰头盔；胄，头盔。贝饰冑。綅：线，用于编缀固定贝壳。增增：多。戎：西戎。狄：北狄。膺：当。荆：楚国别名。黄发台背：高寿的象征。寿胥与试：胥，皆；试，通岱。寿皆如岱，今天说成了寿比南山。耆、艾：年老。
　　●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
　　泰山：鲁之望。詹：瞻。龟、蒙：二山名。荒：奄。大东：最东的地方。海邦：近海之国。
　　●保有凫绎，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mò），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
　　凫、绎：二山名，凫山在今山东省邹县西南，绎山在邹县东南。徐：国名。蛮貊：泛指北方一些周王室控制外的民族。南夷：泛指南方一些周王室控制外的民族。诺：应诺。若：顺。
　　●天锡公纯嘏（gǔ），眉寿保鲁，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鲁侯燕喜，令妻寿母，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既多受祉，黄发儿齿。
　　纯：大。嘏：福。常、许：鲁国二地名。令妻：令善之妻。寿母：寿考之母。闵公八岁被弑，必是未娶，其母叔姜亦应未老。由令妻寿母可知公为僖公无疑。有：常有。儿齿：齿落更生细者。高寿的象征。
　　●徂徠之松，新甫之柏，是断是度，是寻是尺。松桷（jiǎo）有舄（xì），路寝孔硕。新庙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硕，万民是若。
　　徂徠：山名，在今山东省泰安东南。新甫：山名，在今山东省新泰西北。寻、尺：皆度量单位，此作动词用。桷：方椽。舄：大。路寝：庙堂后面的寝殿。新庙：閟宫。奚斯：鲁大夫。曼：长。硕：大。万民是若：顺万民之望。
　　新译
　　文治武功颂僖公
　　宫庙闭门清静谧，雕梁画栋殿堂宽。姜嫄圣母名声赫，美德仁慈行为端。上帝凭依恩福泽，未经痛苦祸灾年。十月怀胎临盆产，后稷出生人世间。上天恩赐许多福，普撒人间福万千。黍稷带来翻土种，耕耘豆麦谷田园。普天邦国得荫庇，教化黎民会种田。五谷禾苗田野绿，金黄稻黍穗压弯。沃原天下多肥土，大禹魂归伟业传。
　　后稷嫡孙传后世，后人我辈太王尊。岐山南侧迁居住，始想除商天下吞。重任在肩文武继，太王遗愿盼儿孙。完成天命备征战，牧野殷商归纣魂。勿要分心少犯错，上苍明察降福恩。殷商军队须征服，大业完成功卓勋。王命周公遣使鲁，周公长子鲁新君。开疆扩土须努力，周室依托辅国亲。
　　自此鲁公名问世，王畿远去向山东。山川沃野数千里，小国周边为附庸。本是周公传后代，庄公承继到僖公。龙旗风卷城郊祭，驾马驱车赶路程。两祭春秋无懈怠，用心祭祖拜虔诚。英明上帝在天界，伟大光荣后稷情。祭品全牛赤色供，祈求列祖来显灵。吉祥赐给儿孙福，伟大周公是福星。
　　尝是秋天行祭祀，牛栏夏季设横杠。雄牛色白体身健，赤色牛娃像小羊。献祭酒樽碰杯响，小猪烧烤煮香汤。杯盘满载肉丰盛，万舞灵前祝吉祥。孝子贤孙欢吉庆，祈求幸福永呈祥。狂热氛围兴旺盛，无灾无恙寿安康。东方国土保疆域，鲁国秋天祭祀忙。万代江山求永固，大河东去水流长。人生百岁非虚梦，寿比巍峨泰岱强。
　　鲁国战车千辆造，戈矛弓箭绿红缨。战车装备两兵器，三万雄师是步兵。甲胄头盔无可比，众多军队马嘶鸣。众多军队拥良骏，戎狄边陲心惧惊。楚徐二国严惩罚，从此无人敢抗衡。
　　昌盛繁荣兴旺景，荣华富贵寿延年。童颜鹤发身康健，寿命绵长比泰山。康健身躯力强壮，年高耄耋不驼肩。千年万岁齐天寿，泰岱巍巍寿比天。
　　泰岱巍巍千万载，鲁邦霄汉险雄关。龟蒙鲁地山峰岭，疆域东方抵海边。小国附庸连海阔，淮夷盟结远来攀。顺从俯首约盟誓，鲁国君功周代言。
　　凫绎二山鲁拥有，徐戎旧地鲁收编。延伸疆域到东海，征伐淮夷拓向南。威震南方夷各族，称臣听命拜君颜。没人叛逆不听命，未敢阴谋生事端。
　　洪福鲁公天所赐，天年高寿保平安。许常二地今归鲁，恢复周公旧疆田。设宴鲁侯欢喜庆，贤妻老母举家全。邀来卿众杯中酒，保国安家福万年。苍天赐福尽情醉，齿落童颜耄耋欢。
　　徂徕山上苍松绿，新甫山巅翠柏青。砍伐成材山下运，丈量尺寸栋梁成。巨松粗大方椽木，栋梁筑殿气势宏。庙宇新成光异彩，奚斯诗颂写心情。篇幅词长含美意，心中歌曲万民声。

王省江

拜读，真是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