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不散热爱

张鸥

　　

《冷风吹不散热爱》（散文）
张鸥

　　少时十五瓦的小灯泡下，借着学习小组互助的名头聚到别人家听评书《岳飞传》，大师刘兰芳口中形容马蹄声的“呱啦呱啦”，偷着学，咋学也学不会，爱听的原因是，明着能顺带加深“怒发冲冠，凭栏处”的理解，妙处有二，一则蒙混过关耽误了作业，二则呢，身为女儿身，想象着一个男儿顶天立地英雄豪迈的纵横四海之夙愿，这辈子是不可能实现的了。性别之憾？！不究，说过拉倒。

　　旧话重提介因我的孩儿，在他乡异地背着我，变换发型留个“板寸”，他破了我的英雄梦。恼了，急饬白脸的数落，辩驳。

　　随着我的白发丛生，愈加欣赏青春年少的黑发浓密洒脱，感怀逝去的自己？还是愤怒某种情感的疏离？很是不悦。

　　打眼瞧见“向莲杆子”（向日葵俗称）样的瘦高身子顶个略似于“圆蛋”的秃瓢脑袋，冲口而出一句话，“磕碜！跟个刚出来的似的”。一语否定他的整体形象，他迟疑大约两三分钟，反诘，“谁没有个难过的时候”？不经过脑子的，我接，“你咋不再烫几个点？受戒”？

　　始终一旁听我们母子唇枪舌剑开战的他爸，见阵势不妙，打圆场，“算了，重新蓄着，难过过了就好过了”。有道理。硝烟慢散。

　　其间，我感觉自己最得意最有说服力的一句话是，质问他，“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跟谁报告了”？而我的孩儿，居然只有一个字“唉”。

　　和事佬是一家人感情沟通中不可或缺的角色。两边分别谈，很快一派和谐气象。亲的不记仇，要不咋说“家鸡打的团团转，野鸡打的满天飞”呢。

　　夜色渐深，该入睡的都已入睡，除了我。

　　灯熄灭了，我在满屋的黑暗静寂中不着边际的胡乱想象着。也迷惘是不是更年期综合征到来的前兆？

　　凡事都有着不可预知的前兆，不露痕迹的呈浮，要不怎么有“事后诸葛亮”的一拍大腿的回神儿呢。

　　流行啥追啥，爆炸头（气的我妈躺炕上一天，她喜欢顺溜简约。），喇叭裤（前边走后面树叶都捎带着干净了，爸说那是“扫地风”。），我是出于单纯的追风吗？想来可笑，潜意识暗含着某种反抗和昭告，“你们老了落伍了，主宰不了我的人生”。

　　自食苦果的是，零零碎碎的钱攒着，跑南商业街一家理发店去“纹眉”。九十年代刚刚小城时髦的，也打麻药，眉形瞄着“爹娘生养”的本来样子加重颜色而已。当时，纹到一半，我就浑身难受，吓的人家赶紧让我先回去，感觉好受再去。我的脸儿从脖子朝上，耳朵，眼皮子，包括上下嘴唇都肿胀痒痒。

　　吃肉的时候不想家，落难了想爹妈。到家后，妈气急败坏，“胆子也忒大。你过敏，麻药过敏”。爹虎着脸，“长啥模样是啥模样，不缺鼻子不少眼儿的，折腾啥”？至今被岁月矫情过的老脸上，仍残留着纹了“半铲子”的眉，狰狞丑陋嘲笑我的曾经张狂。

　　到了该做主的时候，不做主都不行，老的老去，小的挺起，焦灼着，崇尚起上一辈的“清爽素白”，却遭遇一场轮回的母子交锋。哪能睡得着？

　　发之于人，第一印象是从头到脚打量后，给个评价。蓬乱的固然遭人嫌弃。可是我觉得，男孩儿的浓密，女孩儿的飘逸还是很美很好的风景，即便伞下雨中行，“发语”无声也传情。

　　幽幽然，过电影一幕幕，儿子却曾留过多年“板寸”，“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不是我教的吗？小学，初中，高中校规也是“板寸”，我怎么没有如此的心情？我在害怕，害怕他的独立远离吧。

　　爱人说的有道理，年轻时候可以再蓄，重新长，由着“三七分”或是烫个毛毛卷（不喜欢再拉直）。若他日，年岁大了，脱发掉发，何谈重来？

　　谁的青春不疯狂？谁没个难过的时候？

　　隔日收到戴了帽子的一张照片，小小的脸儿上小眼睛笑咪咪的，附加说明，“老妈，我很好”，瞬时心安。

　　风吹乱长发吹乱思绪，吹不散热爱，描摹着假期归来，一个灵动的大头躺在我的身边……

爱晴皇岛

想来可笑，潜意识暗含着某种反抗和昭告，“你们老了落伍了，主宰不了我的人生”。
哎，潜意识或许真的是这样。

张鸥

皇岛 发表于 2019-1-3 11:12
想来可笑，潜意识暗含着某种反抗和昭告，“你们老了落伍了，主宰不了我的人生”。
哎，潜意识或许真的是这 ...

确实是这样的。代沟永远是一代又一代人必然发生，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谢谢你的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