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关人家：情爱丰盈罩满街

张鸥

　　

《榆关人家：情爱丰盈罩满街》（随笔）
张鸥

　　榆关人老话：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并非是吃喝用度的难过，而是阖家团圆的好过！自打过了腊月二十三，所有所有的情爱渐渐苏醒，丰盈，圆润开来……

　　檐下挂起红灯笼，屋顶飘着召唤的炊烟，临街窗口荡出煮肉的香味儿，过年好，好过年，祥云瑞气花好月又圆。

　　信步途径小巷口，石板上坐着的几位老者孩童般大声说着话，“赶这年奔九十了，哪还有八十岁一说”？接着就是叽叽咕咕品论着“九十岁能享受的社会待遇”和“八十岁能蹬车赶集的腿脚灵便劲儿”。他们如此轻松的看待过往岁月，不禁让我汗颜，活，过，活着过，几人确曾悟透人生？！

　　老者们不避讳私底下攒了多少钱，预备给这孩子那孩子多少心意。一大年到头来，有个指向有个等待总是好的。哪怕吹着唠也可理解，那种快乐不亚于小时候的我们，嘴里含块儿糖兜里揣块儿糖，知足是甜了吧唧的！

　　老街从头到脚热闹起来，人与人之间招呼跟着热络。街两旁多了苹果篓、梨筐、纤维袋装的栗子和山核桃，还有挂着白霜的柿饼子，一来一往的过秤给钱，买卖双方脸上的笑容淡化些许生活的烦恼。有期待就有劲道，前路一抹红鼓涨心怀。

　　一冬无雪，干巴巴的冷充斥着整个儿小镇，咳嗽感冒的萎靡一大阵一小阵挺着精神上街来。

　　原来夜晚一起舞蹈的老姐妹们见面格外的亲切。明明才三五天不见，好像思念甚紧，话匣子关不上。“我闺女给我买了家居棉服，烧火做饭也不打紧，以前买那些好的贵的，我舍不得穿，闺女不乐意”……她明显的在显摆，美美的感觉，我没笑她。暗含心头淌过一丝酸。我妈妈也是那样，“供起来”，供一份回报的自喜，不穿，来人了喜不自胜的穿着前后扭扭，人走了小心仔细的叠好。崭棱新的裤子袄出了商场就躺在柜子里。

　　一人通行的小胡同拐过去是榆关大集，俩老头一前一后搭着腔。腋下夹着一捆旱烟的催促扛着面粉口袋的，“你倒是快点儿捯饬啊？我还得赶着时间炒花生去呢”。人家没接声，他又接着，“我自个儿种的，一个角一个角择的，大老等（一个花生角里仨粒或仨粒朝上的）啊，我孙子爱吃。好不容易不补课了”。……他话里话外在表白做了祖父的情怀，瞅着孙辈比自个儿的儿女哪哪都顺眼。其实，隔辈人亲，亲的是相望“家族越来越好”，真的到了有个病灾或背背扛扛的，还得靠儿女，道理他们都懂。心甘情愿的乐意啊。

　　叶燮的《迎春》：“律转鸿钧佳气同，肩摩毂击乐融融。不须迎向东郊去，春在千门万户中”，我感觉恰到好处的适用于我们小镇老街，榆关人家迎新年。

　　离镇子偏远的岭东岭西，沉寂的梁下山村，噼啪的灶火惊飞枝头的鸦鹊。剁焖子，切片肉，横丝长条，薄厚不论就是一个实在，不讲碟盘海碗小盆上。炕头烫屁股，铺个毯子给孩子们玩儿，榆关话讲“你捉你玩你祸害，不哭不闹来了就好”。开发区打工的儿女镇上买了房，过着过着成了客人。往往晚饭罢了，山村小路上星星点点，车灯在旷野闪烁，来来回回的往复中，都会有做好饭菜等人来吃的时候。

　　“距离产生美”是个虚无的意念，不可信，绝对不可信。“距离产生思念”肯定是真的。血脉的继承亲情的延续，爆发在年年节节。

　　街里驻足，乍听含着各处方言的话一股脑儿入耳，细听，仍冒出骑墙头吹柳笛忘乎所以摔粪堆后，自嘲的大剌亲乎劲儿。榆关人，离家近的，京津冀，远的，北上广，但凡能排出时间一个目标，“回家过年”。同学、战友、老同事，约一约，聚一聚，一年相逢这一次，共有的甜涩共回忆。好笑的是，现在提起榆关人就先想到“吃”，介因那多饭馆家家都开得有声有色，没黄摊儿的。

　　远归的人进家心气儿好。窗帘，炕单，毛巾，枕巾，虽说很长时间是个摆设，落土落灰难免的，早已被妈妈婆婆们过水，洗净。丈爹公公爹欻空央了抽烟囱的，“轰轰”声后，炕烟渍沾鼻子尖，欢喜着“住一礼拜也得热乎的”。

　　孝敬不关乎钱儿。老人们磨叨着，“啥都不缺，人回来就好”。年轻人儿有巧心思，平日里常说“家里动手做菜合适”的爹妈享享福吧，预订年夜饭，故作“懊悔”的，“交了定金不吃也不退钱”。这几年，榆关饭店大正月生意愈发火爆。

　　年味儿近了，浓了，人，长大了，老了，还有走了的，圆圆缺缺，聚聚散散。活着就好，在同一份憾痛里体味同一份怜惜。平平安安顺顺当当过个年，情爱丰盈罩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