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的灵魂(长篇小说之二十七)

马琴琴

马琴琴

第二十七章

别看秦寿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变老，内心还强大到坚决不愿服老。不服老对老人或许是一件好事，能使年纪较大的人永葆童心。可秦寿现在已经是上了九十岁的老人，中国自古有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后来随着当前医疗条件日益完善，中国也不缺少年过上百的老人。可秦寿却不同了，老铁为了不失去秦寿这个赚钱机器，在照顾秦寿上可是不惜花费血本的，不仅在肉体上倾心奉献，在生活上也尽心照顾，尽管如此秦寿还是没能摆脱日薄西山的命运。

在那天，秦寿同一帮年轻画家喝茶时，听到大家要去大山写生，免不了怦然心动无限神往。可是当听到大家不愿带他玩时，秦寿虽说老了可并不糊涂，有好多同岁的老人已患了老年痴呆，可秦寿却头脑清醒得很呢！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言外之意是嫌自己年纪太大容易一命归西。秦寿为了向大家证明自己并不老，从座位上吃力站起，由于双腿哆嗦得厉害，只好用长满老年斑青筋暴露的手扶着椅子把柄，大家当时看到秦寿老脸不只是布满黑色老年斑，整个脸上看起来更象完全失去水分的沙漠之丘，显得一片灰黄而又枯燥，秦寿干咳了一声，然后沙哑着老腔对大家伙说:“别看我已经老了，实际上我现在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身体简直棒极了，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强，还有你们相信不？我赤膊空拳可以打倒五六个人都没问题。”秦寿这个牛皮由于吹得实在过大，当时就引来大家集体失声大笑。有一个年轻画家把眼泪都笑出来了，说:“秦老师威武啊！可以拳打养老院，脚踢幼儿园，简直无人能抵，老厉害了”……

秦寿就是多么不甘于垂垂老矣，由于不是神仙皇帝，也不是吃了人参果孙悟空再世，更不是天王老子，所以是无能为力改变油干灯枯的下场。实际上老天已经非常眷顾秦寿了，在秦寿人生有限的九十多年，已享尽人间一切荣华富贵，至于在秦寿死后，煞费苦心的老铁本来想借着秦寿的名气赚得盆满钵盆，还躇踌满志着计划给自己孙子购买一套豪华别墅，结果全盘落了空，既糟蹋了秦寿的大好名声，又落得财尽人亡的下场。后来有人说这是老铁的因果报应，真让老铁这个阴谋家得逞了，世界上已没了公平而言，如果让坏人把一切便宜都占完了，就把好人的出路完全堵死，这样就没有好人活着的门路了。当时看到老铁都骄傲成什么样子了？简直盛气凌人目空一切，把所有给她接触的人都踩在脚下。实际上我也不希望老铁有一个好的下场，我曾经诅咒过让老铁下地狱，可我无论怎么也没有想到老铁会有那么凄凄惨惨的结局。

唉！再次把话题又扯得远了，秦寿就是多么想延年益寿，希望向天再借五百年，老铁又是机关算尽反误卿卿性命，那也毕竟是二十多年以后的事了。

那天我不是冒着倾盆大雨找秦寿讨要工资吗？秦寿不但不付我工资，还要乘人之危想占我的便宜来了。当时看到秦寿一脸充满着猥琐的油腻假笑，我不只是连连后退，而且恶心得快要吐了。实际上在秦寿刚给我提出过分要求的那一刻，我就不打算讨要工资了。这时我知道我真得赶快回去了，亚男还在苦巴巴的等着我呢？

在我走出秦寿家的大门，当防盗门被关上的前一刻，秦寿在我背后还不忘叮嘱我说:“星儿老师，等你后悔了还可以回来找我！”啊啊！我还后悔呢！秦寿，你这个畜生！我后悔你个大头鬼啊。

在老铁犯糊凃之后，我还从老铁的口中得知秦寿在功成名就后，手段是如何的凶狠残忍，比凶猛的狮子老虎有过之无不及。如果不是老铁道行过深，也早已成为秦寿手中的牺牲品了。当然我并不是同情老铁，老铁对秦寿也没有什么爱情，算不得上飞蛾扑火，两人只是狼狈为奸相互利用关系，一个饺尽脑汁算计，一个是利用不拿工资的免费保姆。说到免费的保姆，秦寿可把厚黑学阴谋诡计玩到家了，不只是在多年之前曾经强暴了保姆，还设下阴谋借刀杀人使保姆被公*安执行枪决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全国开始严*打时，秦寿就是利用这个天时地利先机，不仅强奸了保姆，还要了人家女孩的小命，使得一个开得正娇艳的花骨朵就这么惨无人道的陨落了……

那天我走在郑州一家住院部的长廊上，还离到老远就听到老铁像鬼一样的哀嚎声，叫声之大可以传遍整个楼层。听到这个嚎叫，在夜深人静时尤其恐怖，住院部每个病区在夜里仅剩一两个值班医生或实习生，值班护士早不知去了哪里，大厅值班平台里空无一人，再加上老铁像鬼哭狼嚎的叫声，更加显得阴森可怕。老铁不只是得了晚期宫颈癌，听说老铁的私处已长满密密麻麻的癌瘤，已无法自主排泄小便，屋漏偏逢连阴雨，由于疼痛过度在床上翻腾时，一天夜里一个人栽倒到地上，把胯部也摔骨折了，这下老铁彻底倒大霉了，钻心的疼痛折腾得老铁不断的在叫喊，叫喊之惨烈，把同病区住院的人也折腾得不轻，老铁嚎叫着几天几夜没睡，同病区住院的病号也彻夜难眠，由于实在受不了老铁的哀嚎，已有许多病人开始转院或提前办出院手续，等大多数病人走了之后，本来病区走廊床位人满为患，这下彻底变得空荡荡了，甚至有好多病房也人去屋空。医院没有病人就意味着没有钱赚，所以医生对老铁在服务上态度就变得异常恶劣起来，不仅不去给老铁及时看病，还巴不得老铁立即死掉。而且老铁真的快要死了，蒙蒙看到老铁快不行了，央求我说:“星儿老师，我知道我母亲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是看在我同你好了一场的份上，求求你现在去看上她一眼吧？”蒙蒙把话说得相当恳切，我怎么也无法拒绝蒙蒙对我哀求的眼神。我去超市买了一箱高钙牛奶，再称了十多斤新鲜苹果就提上陪同蒙蒙一起来医院了，在见到老铁时，老铁回光返照来了，看样子似乎病情已经有了较大好转，本来没有血色的脸又有了一丝红光，老铁看到我时竟然想努力着从床上坐起，不过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成功。只是不到半天时间老牛就变得气若游丝了，老铁对我想说什么，因为声音太微弱我怎么也没听清，我只好把耳朵附在老铁已变得瘦窄的脸上，老铁的呼吸当时有点轻微的急促，不过我还是听明白了老铁的话，老铁说:“星儿老师，你不知秦寿在年轻时代是多么心狠……毒辣……毒辣，把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祸害……祸害了还不算，又让人家姑娘吃枪子……吃了枪子啊……诬陷什么来着……说人家小姑娘偷了他不少钱，说钱被偷了不少，都可以枪毙好几回……好几回了……在小姑娘死后，小姑娘家人以为家里出了一个贼，也跟着丢脸……丢老大脸了，在人前根本抬不起头……抬不起头啊……你说秦寿狠不……真够狠了，是要过人家身子后……还是要命的……是要命的啊……”

老铁虽精明一世，我认为在弥留之际至少是犯了糊涂，也可能此时的老钱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当老铁在临死前终于明白从秦寿身上倾尽全部心血，枉费一番心机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才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所以才把秦寿生前不为人知的丑事向我抖露说出来的，老铁本来不知道秦寿这些尘年破事，哪知秦寿在生命中最后一年也犯了老年痴呆，而且非常严重，好多事差不多都忘光了，甚至也不认得老铁了，但唯一不忘的就是自己当年伤害了好多人，在文**革初期指使别人用根子打伤了两个无辜的老师，不到两年又不择手段加害了竞争对手，后来又用罪恶之手移花接木要了保姆的命。可以说秦寿的功成名就是踏着别人的鲜血走出来的。秦寿能寿终正寝，还能得到书画界扬名，可见老天真的没有任何公平而言。不见得恶人做了坏事，真会遭到所谓因果报应，反而好人不长寿，坏人活万年。秦寿在做了坏事后不就活到九十多岁吗？在当今这个世界上，秦寿虽死有余辜，不过也算活到高寿了。

那天我给秦寿讨要工资无果，在这后来的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当然也有一些爱财之人，为了金钱什么都可以出卖，不仅出卖肉体，更在亵渎做人的尊严，我就知道有一个信佛的女人为了无偿给秦寿索取字画，是不惜背着老铁勾引秦寿，秦寿看到有这么一个丰满的中年女人自动送货上门，当然喜不自胜，两人后来一拍即合勾搭成奸了！唉！现在信佛的男男女女都不太靠谱了，虽说佛家教条让信徒们做到六根清静四大皆空，佛教又有五戒，戒贪、戒嗔、戒痴、戒慢、戒疑，用来修心养性，可弟子们却早已背离了信仰宗旨，你如果再剥丝抽茧触及他们的肉体，你会发现这些佛家弟子的灵魂更丑恶，一点也不比凡夫俗子高贵。

回首往事一件件都是糟心的往事，那天在我离开秦寿家，再次置身于大风大雨之中时，我的衣服再次被雨水打湿，在我费力的趟着积水回到住处时，大雨一直在不管不顾的在下，一分钟都没有停止。大雨都下了一天一夜，全郑州早已积水成灾，沟满坡淹，近效的农民更会遭了天祸，可能会颗粒无收了。当我回到院子里，我看到亚男正在瑟瑟发抖的歪倒在墙角，女房东两手叉腰耀武扬威的说:“快滚！快滚！我已经把房子收回，为什么还要赖在我家不走？”还是那个上了年纪的租户实在看不下去了，对女房东说:“人家姑娘不欠你房租，干嘛要撵她们走？”女房东没有回答老太太的质问，直接强词夺理说:“我爱撵谁就撵谁，在我这个一亩三分田上，我就是这里的老大，你们这些外地人究竟算哪根葱？”

亚男在那天是生病了，由于发着高烧全身早已有气无力，或者实在困倦极了，所以已经懒得同女房东吵架，亚男看到我回来了，苍白着脸用手指着女房东对我说:“她……她不讲理……”不用亚男说明情况，我知道女房东正在仗势欺人，我转过身对女房东说:"你就是撵人也得等我们把房子租到期吧？刚缴过房租不到三天你就让我们搬走，又不退房租，就是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吧？无论如何也得等到我们找好房子吧？做人得讲道理啊！"女房东跳着脚大叫道:"对你们这些外地人我就不讲理了，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我同亚男真拿女房东没有办法，别说女房东横竖不讲道理，就是上天把太阳公公的眼睛一把戳瞎了，我们也根本没有办法对付房东。不是有一向话说吗？一人不要脸，十人难管，我们对女房东真的束手无策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小磊竟然来找我们了，目睹了女房东的蛮横无理，转身去街上杂货店买了一把切菜刀，小磊掂着银光闪闪的切菜刀，杀气腾腾重返我和亚男租住的小院，对女房东大声骂道:“你这个该死的老女人！欺人实在太甚了，我现在就跺了你！”骂罢举起刀就要向女房东头上砍去，要不是我及时冲上去抢回小磊的菜刀，我估计女房东的脑袋早开花了。女房东看到小磊手中的切菜刀，先是被吓白了脸，然后仓惶就往自己屋逃去。我对小磊说:“小磊你为了我已经犯过傻了，还进了拘留所，现在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再做打打杀杀的事了。”小磊回过头正眼看了我一下说:“我就看不惯女房东那个嘴脸，今天我不让她长长记性，今后她还会欺负你和亚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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