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偏心谁

史文民

　　年，不仅是大鱼大肉，啤酒红酒白酒的盛宴，更多的是亲情的守护，感情的联络站。
　　吃罢年三十儿午饭，一家人驱车到某个景点散心已成惯例，到了初一一起吃饺子，初二初三初四各自散去拜年。这种程式化的年早已成为了婆家不成文的规定，聚聚散散中也增进了哥兄弟间的感情。
　　婆家哥兄弟三个，没有闺女， 自公公去世后，婆婆一直住在老三家。初四午饭后和老公一起到老三家看婆婆。和婆婆、老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闲聊，不知怎么就聊起婆婆偏心话题来。说婆婆偏心老三，老三一脸的委屈:没有啊，妈从来都没偏过我；说婆婆偏心老大，老大一脸的茫然:胡说嘛，啥时候偏过我？各自诉着各自的苦。婆婆在一旁看看老大又看看老三，只是呵呵笑着，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其实婆婆偏心的是我，不仅是婆婆偏心我，公公也偏心于我。
　　说公公偏心我，是因为公公经常为我打圆场。
　　婆婆是个非常强势的人，挑检大说头多，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招来一顿骂，公公在婆婆面前更是无话语权。我是婆家大儿媳，小时候在娘家虽不是娇生惯养，但也是上有父母呵护，下有两个姐姐照顾，自己吃穿不愁，饭菜更是不用我操心。到了婆家成了大儿媳妇，做饭这事，在公婆面前，尤其是在婆婆面前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第一次在婆家包饺子是我印象最深的。那时，一直都认为包饺子是个技术活，尤其是水饺，包不住捏不严无法下水。在娘家跟妈妈学过包饺子，但是没煮过，感觉煮饺子技术性更高，煮不好饺子就成片汤了，所以，第一次在婆家煮饺子活落在了公公身上。公公一直都是家里的火头军，我没嫁到婆家时，婆家饭菜都是公公做的。那天，也许是因为有了一个做饭的帮手，也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个女孩围着锅台喊他爸，那天公公很高兴。公公把饺子煮熟后，我把饺子捞起端给虎着脸坐在桌前的婆婆，心里满是成就感。刚想对婆婆说“饺子好了”，一个饺子很不听话地滑到了桌子上，地偏又不平，饺子又顺势从桌子上哧溜到了地上。那时农村屋地都是土地，饺子落到地上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婆婆正想发火，公公迅速将饺子捡起放进了自己嘴里，并含糊不清地说:没事没事，能吃能吃。我看得目瞪口呆，惊叹公公的反应能力如此灵敏，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饺子已经到了嘴里被咀嚼了。那次，因为公公的保护，我避免了婆婆的指责。
　　说公公偏心我，是因为公公替我背黑锅。
　　在娘家，我上面有两个姐姐，洗衣服做饭都轮不到我做，我挺多帮姐姐倒倒水，帮妈妈烧烧火，所以做菜更是不会。一次，我把做好的菜端上桌，婆婆尝了一口，虎着脸问“这是谁做的菜？把卖盐的打死了！？”没等我开口，公公快速抢先说“我做的！”婆婆瞪着公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我幸免于难。
　　说公公偏心我，是因为公公从来不给我脸色看。
　　婆婆和公公是打着骂着过过来的，通常是前脚骂着后脚就和好了，没有十分钟的仇，这也是二老的生活方式了，三个儿子也习惯了，也就不过多干预，等真的动了气时，出面调节调节，一会儿也就和好如初了。但是公公不管有多不开心，和婆婆吵得有多么不可开交，他面对我时总是面带微笑的。记得那次公公正和婆婆吵架，对着婆婆大发雷霆，看见我来了，脸上的怒气立刻消失了，换成一脸的笑容跟我打招呼。随后扭过头面向婆婆，脸上又堆满了怒气，继续和婆婆叫板。在公婆来我家吃饭时，如果没有婆婆在一旁唠叨，公公都是坐在桌前慢慢地咀嚼饭菜，和颜悦色地和我唠家常，问问我父母的情况，我妹夫和姐夫还有我弟弟情况，那时的公公很和蔼很亲切。近两年，大家都说公公傻了，可是在公公患病住院期间，看见我来，头脑非常清晰，还是那么和颜悦色地问问我的女儿情况，看着小外孙女的视频微笑着，满眼都是慈爱。公公是很少笑的，为此，我很开心，也很感激公公。
　　说婆婆偏心我，是因为婆婆的严厉。
　　因为婆婆的严厉，甚至是刁钻，使我学会了做饭，学会了过年过节独自去拜访长辈。因为婆婆的严厉，我从一个遇事爱哭鼻子的女孩子成长为一个坚强执着的女人。因为婆婆的严厉，我从一个心高气傲懵懂无知的少女成为了一个沉着冷静办事谨慎的女人，直至后来，成为她心中的心地善良的儿媳妇，遇到不开心，她甚至会从城北跑到城南找我诉说。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是任何金钱都无法比拟的财富。
　　感谢公婆的给予，在我出嫁离开父母后，公公让我继续享受着亲生父母般的呵护，婆婆让我体验到了父母不能给我的人生百态，使我懂得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二老的每一个满意的微笑，每一个严厉的眼神都是对我的鼓励与鞭策，它们构成了我人生最精彩的一部分，让我的人生更饱满，更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