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熬豆角

史文民

　　今早熬豆角，突然想起我第一次熬豆角的情形。

　　第一次熬豆角是在我刚结婚不久的一个黄昏做晚饭时。那时的黄昏真美，每天天空都是橘黄色的，将院子映得鲜亮鲜亮的泛着橘黄。

　　婚后我们住在单位院子里。单位院子很大，像足球场那么大。前面一排房是单位办公场所，后面一排有四间房子，空着，都是木质结构的，我们就住在了其中的两间房子里。院子里除了这两排房子，剩下的就都是闲置的空地了，很空旷。我和老公在房子前的空地上种了很多菜，由前往后依次种上韭菜，西红柿，豆角，黄瓜，大葱，土豆。院墙根处很随意地埋上几粒玉米种子，秋后结出玉米烀着吃，家里每年吃的菜基本不用买。

　　和农村院子一样，房子门前也有一个凉台，夏天可以在上面放上桌子吃饭。那时，我们没有小饭桌，吧茶几搬出来当饭桌。应当地风俗习惯，我也在凉台上面搭了一个简易的火灶，夏天怕屋里做饭热，就在那里做饭。每天下班后，从菜地里摘点菜，在凉台上择菜洗净，再把洗菜水倒在菜地里。

　　每天晚饭后，我喜欢披着霞光站在菜园边上，看着一串一串的豆角挂在架上，看嫩嫩的黄瓜顶着黄花躲在叶子后面，看在万绿丛中的西红柿，骄傲地泛着红色。感觉自己就像在画中一样惬意，心情舒畅。我最欣赏的是韭菜，每天都是挺拔着身躯，在风中摇曳生姿，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

　　那天和往常一样，下午下班后，站在菜园旁，一边看着菜叶被晚霞映得泛着金黄，一边琢磨着晚饭吃食。微风徐来，豆角架上的豆角秧微微抖动，掩盖在豆角上的叶子随风轻轻摇摆，竟使串串豆角春光尽现，裸露在眼前，“好吧，晚上下饭的菜就是你了”于是我回屋拿出篮子走进菜地，摘下豆角，在凉台上择好，开始了我人生的第一次熬豆角。

　　想起母亲做豆角时那滋滋啦啦壮观的场面，我不免有些发怵，但还是端着盆子走向了灶台，想必脸上的神情一定很悲壮吧？

　　“热锅凉油”这是结婚后听单位食堂大师傅说的。我燃起铁锅，锅后尾巴一样撅起的烟筒顿时涌出股股黑烟，随着灶膛干柴全部点燃，烟便逐渐变成淡淡的青色，袅袅升腾，再慢慢扩散。锅烧热后放油，油很平静也很淡定，放在热锅里就像日出日落一样平常，不澜不惊，我惊讶它的耐热力。不料放豆角时，油像受到了惊吓，先是咋啦一声惊叫，惊起一锅波澜，再就是噼噼啪啪四处迸溅。我先是被它的惊叫镇住，再就是被溅起的油点烫到，不敢靠前，更不敢伸手翻动豆角。过了一会儿，也许是灶膛的火小了，也许是锅里被豆角带进去的水炸干了，油像闹够了的孩子安静下来，锅里除了有轻微的滋滋声外，没有了噼啪声。我开始试探着用铲子翻动豆角，突然发现，豆角挨着锅的那一面变了颜色，成了嫩嫩的绿色。我呼地站起身，第一反映就是：豆角有毒。正手足无措时，单位值班的一位老大哥走过来。叫他老大哥并不是他真的很老，他只大我4岁，但是他很成熟，就像大我十四岁一样。我惊慌地问：“快看，这豆角怎么变色了？”大哥看看锅里的豆角，又看看我，笑了。他说：“那是因为豆角嫩”我拖着长音“啊”了一声，就像危险过后解除了警报一样，紧张的心一下就松弛下来。虚惊后，我不再那么紧张，开始认真地翻动豆角，不停地观察豆角的变化。放盐再翻炒，再放入水盖上锅盖慢慢煮，有序的进行。豆角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着，像呻吟，像哭泣。我揭开锅盖，豆角已经由嫩绿变成了黄绿色，挑起一根，伸出食指和拇指捏捏，豆角软软的，用牙咬咬，豆角立刻瘫软在嘴里，一锅香喷喷的豆角熬熟了。

　　这就是我第一次熬豆角的过程，有惊有喜，也有思考。豆角经过油炸翻炒盐拿焖煮的过程，让我想起佛像与门前台阶的对话。台阶仰起头不解地问佛像：咱俩都是石头，为什么你成了佛，整天接受人们的膜拜，而我却在底下被人踩？佛说：因为我经受了千刀万剐，你只挨一刀。熬豆角过程多像人生啊，只有经历了千锤百炼，人生才会走向辉煌。

殷凤君

赏读美文！描写细腻，感情真挚！读来有一种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