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吴荃殉难碑|| 梁宏宇

网络文选

厚重李屯（三十二）
　　

探访“吴荃殉难碑”

梁宏宇

　　在平舆县，真正抗日打鬼子，忠勇报国而英勇献身的，吴荃算是其中一位。
　　今年夏季，笔者多次到李屯采风，听陪同的党委史秘书讲到吴荃，说吴荃如何与日寇激战而英勇捐躯，说还有一块“吴荃殉难碑”为证。他讲得很神秘，让我几次冲动欲往，但没有机缘。临近中秋，幸遇魏楼村争创国家森林乡村，常镇长邀我，为之挖掘历史典故，虽不能胜任，但碍于友情，况且余之私心想考究一下“吴荃殉难碑”，便贸然应允。
　　阳历9月10日上午，笔者前往李屯魏楼，在乡村干部的陪同下，找到魏楼村东头的小学旧址。下了车，村干部说这所学校的旧址前原来立着“吴荃殉难碑”，上世纪八十年代，小学搬走，老校成为空闲之地，吴荃碑才被搬到其弟弟的宅基上，现在不知碑的境况如何。
　　怀着疑问，我们跟着村干部，踏着砖头瓦杂凸凹不平的小土路，被路边的涩老秧不停地扯住裤腿，穿过一片荒宅，走过几户住家，在村前一条东西土路上西行不远，就见有一片方方正正的宅院，村干部说这是吴荃弟弟的宅子，那块碑就在这个院子里。
　　顺手望去，宅子的西部是两间砖包土坯草房，草房顶上有灰色水泥瓦，水泥瓦的上面是后来上的大石棉瓦，看来这座草房经过几次修葺，房顶一层摞一层，由于时间长了，水泥瓦都已风化颓废，石棉瓦也长满了绿苔，其中一块往下秃噜，大半块已出房檐，只是由于一棵高大的桐树挡住，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棚那儿，这些带有水泥成分的建材制品，似乎还没有普普通通的黄土墙更能经风吹雨打。宅子的东半部是两座老坟，村干部问附近村民，说是吴荃的大伯和大伯的长子。院子里净是杂草蒿棵，只是在院子里和腰身高的院墙里外整齐地栽着锨把粗的七叶树，倒是把这冷冷清清的荒宅土院衬托得有些生机。在土房的左窗户底下，被七叶树笼罩和杂草覆盖的是一块大型条石，这就是“吴荃殉难碑”。看那碑，长两米五，宽七十公分，厚十几公分，下面用青砖摆砌的方墩磴着，没有埋没于泥土之中，保护得非常好，唯一遗憾的是碑的底端断掉一块，使碑上的碑文刻字残缺不全，这多少让人有些遗憾。
　　走近石碑，看碑额有“忠勇报国”四个大字，碑身上的碑文因为风雨的侵蚀和尘土的蒙蔽，已看不清字迹，但用手抚摸，仍能感觉到刻字的凸凹有致和笔画的苍劲有力。石碑无语，诉说着抗日英雄的不屈；石碑有情，蕴含着英雄的报国忠勇。
　　看罢“吴荃殉难碑”，众人才起身离去。一路上，笔者疑问，为什么吴荃殉难碑一开始立在奶奶庙学堂门口而没有立在他自己坟前？为什么现在吴荃殉难碑平躺在破落偏僻的小院里？村干部边走边讲，把吴荃抗日的故事和他家庭后来变故讲了个大概。
　　吴荃，1916年出生，1944年殉难，原名东山，字馨武，农家出身，魏楼人。父万鹏，母张氏，祖业务农，教子甚严。吴荃少时聪颖，被送到汝南城，在简师读附小，后读中学。正逢日寇侵华、践我国土，国难当头，吴荃遂从中学肄业，毅然参加了驻扎在汝南的国民军106师。由于受到106师沈师长的赏识，他被选送到黄埔军校汉中分校，学习军事理论和指挥专业学习，毕业留校，在学校当了区队长，但仍隶属于沈师长，成为上尉副官。
　　吴荃有胆有识。在沈师长手下做副官时，他奉命在临泉督察游击队，发现一支游击队不守法，便派人缴了他们的枪。这支游击队有个副司令，姓李，鹿邑人，为人凶悍，带领自己的弟兄逃走了，政府拿他没有办法，听之任之。吴荃请命追查，孤身一人深入匪穴，逮捕了那位李副司令，还带了回来，此举让所在部队和当地政府都十分震惊，以为稀奇，大家称赞他是孤胆英雄。
　　倭寇（小日本）攻陷汝南城后，国民党前任旅长刘仁斋，在家乡组建汝南县抗日后备队，亲任后备队队长，任命吴荃为副大队长。在吴荃的带领下，这支武装沿申店、湖洼、赵渡口（赵埠口）一带布防，当时汉奸像蚂蚁一样众多，依附日寇，经常带着日寇出城掳掠抢劫。吴荃机动灵活，与日寇周旋，有时间穿着日军的服装，进行突袭或滋扰，抓住战机，给敌人以重创。这样的战斗没有一天不进行的，这让敌人如芒在背、恨之入骨。也正是有了这支顽强的后备队，才使侵犯汝东的日寇不能向前越过一寸，汝东南地区成为一道屏障。
　　1944年9月24日，汉奸魏禄荣向日寇献计，以万寨为据点集合部队，黑夜将部队集结到湖洼，攻打白龙王庙，拔掉后备队的司令部，扫平汝东南。日寇听后，咬牙切齿到：不击破刘惠心（即刘仁斋）之防线，则东南未可图；吴荃不死，防线亦未易破。于是，汝东南著名的白龙王庙之战悄悄开始了。
　　9月24日夜间，鸡叫的时候，即十二时辰的丑时，大约是1点到3点间，敌人开始攻击，这次敌人集结了1500人，疯狂进攻湖洼。此时，吴荃正患痢疾，还没痊愈。但早已提拔为后备队大队长的他，没有多想，责无旁贷地起身指挥，奋起反击。当时驻守在湖洼的是后备队六中队，仅有500人，属于中坚力量，六中队在吴荃的指挥下，连续四次打退日军的进攻。两军僵持之下，日军随即把部队一分为二，左右两路，一路从申店，一路从赵渡口，迂回包抄。赵渡口是最为重要的扼口阵地，当日军突然来袭时，驻守赵渡口的后备队守军竟然一枪不发，放弃渡口逃跑了，后备队的防线就这样轻易被敌人攻破，日军左右夹击白龙王庙后备队司令部的阵势很快形成。
　　敌人包围白龙王庙后备队司令部之前，刘仁斋旅长对吴荃安排到：“坚守，吾已约广西军助汝。若有兵南来者，非敌，慎勿击。”事情巧合，当日军从南边迂回过来时，吴荃以为是救助自己的广西援军，就没有开枪。等敌人靠近时，敌人的机枪像狂风暴雨般扫射过来，再组织有效防守已经来不及了。后备队全线溃败，吴荃当场阵亡。日寇得势后，一路向东，对汝东平舆、庙湾、杨埠一带烧杀掠抢，魏楼、白龙王庙等村遭到洗劫屠杀，一派悲惨凄凉的景象。
　　吴荃殉国后，父母哀伤成病，其妻已怀二胎，前有一女儿，又留遗腹子（生后是个女孩），草屋被日寇烧毁，衣物粮食荡然无存，生活十分窘迫。还是靠国民政府发放的抚恤金，才把吴荃安葬。
　　1945年，抗战胜利后，在刘仁斋的主持下，为吴荃举行了立碑纪念活动，邀请当地名士万拔贡万慧青撰写碑文，刘仁斋致悼辞，乡亲四邻为其掉泪、赞颂他的忠勇孝义和正直为人。为了纪念吴荃，让孩子们学习吴荃忠勇报国的民族气节，众人商定，把“吴荃殉难碑”就立在奶奶庙学堂的大门处。上世纪八十年代，魏楼小学搬迁，老校园被卖给私人做宅基，吴荃殉难碑被人推到，常年在外的吴荃的弟弟请人把碑抬到他的宅院里，才有了上文看到的情景。
　　吴荃有妻子和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弟弟。解放后，因为吴荃的原因，他家成分高，弟弟娶不上媳妇，两个女儿受人白眼，没奈何，他的两个女儿远嫁到漯河、许昌那一片，至今无人知晓。他的弟弟后来学魔术杂技，跑江湖卖艺为生，一辈子没成家，据说现在新疆，多少年也没回来。
　　值得庆幸和宽慰的是，吴荃作为抗日英雄，不仅被平舆县志所记录，更为魏楼村民所铭记。
　　2019年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