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魂夜

菜鸟CaiNiao

月魂夜

  深夜。
  湖边，行人早已归家，留下白织路灯刺眼的光。
  气温开始降了下来，刮起了冷风，树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灯光透过叶梢，参差不齐地印在石砖路上。站在树下，向湖的一边望去，一个少年坐在湖边，眺望着远处的高山，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远方的群山，没有璀璨的灯光衬托，却巍峨挺拔，少年身处光下，却万念俱灰。
  这很幼稚。
  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发泄自己的方式。
  身后的灯光开始消退，湖边也逐渐被黑暗笼罩。
  三盏。
  两盏。
  一盏。
  唯一的一盏路灯照在少年坐着的位置，给予他唯一的一点光芒。他把外套的拉链拉上，把手放在一边，放在冰冷的石阶上。
  “你说，我做错了吗？”
  “我觉得你没错啦………”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这样子！”
  “凌，没关系的………”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子！为什么我倾尽全力付出的一切得到的却是这些东西！”
  “凌……”
  “我真的很羡慕别人，羡慕能和别人和睦相处，毫无压力地去交往的人………”
  “凌，你其实很好的……”
  “谁知道呢？谁看得出来呢？”
  “…………”
  湖边陷入了沉默。
  “岚，还好有你……”
  “凌，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了，我好难受……”
  “从小开始的东西，你应该知道吧，不是这么容易就改的过来的。”
  “嗯………”
  少年牵起少女的手，站起了身：
  “岚，陪我去走走吧。”
  “嗯……”
  少女提起衣裳，握紧了少年的手。
  小路上，少年走在两排路灯中间，扁长的影子向后延伸，直至铺满整条小道，一阵寒风吹来，犹如尖刺一般深深扎入少年的身体，牙关直打颤。
  “岚…你会冷吗？”
  “不会呀……凌冷吗？”
  “有点……”
  说罢，少女脱下外套，伸手递给少年。
  “？！赶紧穿上，干什么呢！”
  “不是你说冷的嘛，我就………”
  “我……我没事，赶紧自己穿上吧。”
  “哦……”
  少女听话地把外套套上了。
  两人无言，一路走到大楼的屋檐下。
  “凌，你的手机亮了——”
  没等少女说完，少年就划开锁屏，传来的是一条条消息。
  “凌，要不你回回他们吧……”
  “说实话，我不想回……”
  “别让他们担心啦！”
  “………行吧。”
  少年回复了那些消息，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凌——”少女拽起少年的衣角，指向前方。
  “来的还真快……我去和他说一下吧。”
  少年和走来的人聊了几句，见他走后，便回到了楼下。
  “岚，好了。”
  “唔……没事吧？”
  “没事了，处理完了。进去吧，外边冷。”
  “嗯。”
  少年和少女手牵手，坐在楼内大厅的长椅上。少女见少年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嘟起了嘴：
  “凌，什么事情啦，怎么又这样不开心了……”
  少年低下了头，一声长叹，强挤出笑容看向少女。
  “太假了啦！”
  顿时，少年的表情破碎开来，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还不如原来的样子呢……”少女小声嘀咕着。
  “岚，你觉得这样累吗？”
  “嗯？什么样？”
  “就……带着面具生活。”
  “凌……不能摘下来吗？”
  “戴久了，面具就会和面庞长在一起，再也摘不下来了。”
  “唔……那凌现在难道已经——”
  “还没，还没到那时候。”
  少女松了口气，“那就好……”
  “岚，我………”
  少年刚没说完，少女便紧紧将少年抱住：
  “凌……不要再这样子了好吗……”
  “对不起，岚，我——”
  “为什么凌不能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呢！是不是我还做得不够好，你说，我愿意去改……”
  “岚……”少年把手放在少女头上，轻轻抚摸着，“你没错，都是我自己去不够资格，是我自己没那个能力……”
  “才没有！”少女的泪水夺眶而出，“凌明明很棒的！”
  “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才……才不是……”
  “岚，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没什么才艺，也没什么技能，更没有获得过什么奖项，就连成绩也普普通通——”
  “我不在乎这些！”
  “我在乎！我在乎别人看我的眼神！就算不管别人我也过不去自己这个坎！”
  “凌……”少女的语气软了下来。
  “岚，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和我在一起吗？”少年把少女扶开，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少女眼神下坠，嘴巴轻张轻闭着：
  “凌……很暖心，很会去关心别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凌会对他在乎的人倾尽自己的一切，却很少在乎自己。喜欢凌笑嘻嘻的样子，因为那样很好看……”
  “喜欢凌写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我在其他人眼里算什么，但是你让我一直陪伴在你身边，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岚………”少年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所以，凌，”少女牵起少年的手，将他的手包在手心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想找我的话啊，随时喊我出来就好了。”
  少女甜蜜的笑容穿透少年灰暗的内心，眼角缓缓落下的眼泪拉出一道淡淡的泪痕。少年举起手，用拇指小心翼翼地擦去少女的眼泪后，一把抱住了她。
  “岚……谢谢你。”
  “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为你分担你那些不堪的，难受的回忆。”
  “直到……你拥有了她。”
  已是凌晨，气温已经降到全天的最低点，少年打了个喷嚏，用食指擦了擦鼻子，看着少女，心中顿时暖意不断。
  “岚，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会是什么样子……”
  “凌怎么突然这样说！是……是我回答得不好吗……”
  “不不不，傻瓜！”
  少年摸着少女的头，望着她深邃的碧蓝眼眸，那个珍贵的，来自内心最深处的笑容，浮现了出来。
  “没了你，说不定我就不在了。”
  “那我就一直陪着凌，一直一直陪着！”
  “可是我怕我耽误你……”
  “从我存在的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我的意义是什么了。所以，凌不要因为这样就不敢来找我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凌的！”
  “岚……为什么？”
  “我……我就想……就想这样嘛…”
  “我的心好疼……那种钻骨的疼…”
  听罢，少女伸手在少年的心脏出轻轻扭揉起来，“凌，别再想那些事情了，越想的话就越难受，说不定老病还会犯了呢！”
  “我……对不起……”
  “唉……不用担心我啦，我就在这呢！”
  “嗯………”
  黑暗逐渐被初升的太阳打破，温暖的的日光洒落大地，气温回暖，析出了轻薄的雾。
  少女指了指外边，转向少年：
  “凌，天亮了，回去吧。记得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哦。”
  “嗯………”
  少年望向玻璃外缓缓升起的太阳，再回头，楼房的屋檐下仅剩自己一人。他背起包，迈开步，走向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