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张鸥

《味道》（散文）
张鸥

舌尖上长了几个小火泡，吸喽口空气都嘶嘶的疼。拔牙之痛刚刚过劲儿，剩下的空洞丑陋的随着我的嘴一张一合时隐时现。恍惚间自己讨厌自己。
窗前的香椿树昨夜风吹，零零落落的掉着叶子。曾经嫩芽曾经葱绿曾经已是曾经，如我，曾经青春曾经纯粹不复当初，它在霜降后如此的枯寂，我在它的枯寂里忽感别样的落寞。心绪加了一分惆怅。
前院的柿子树炫耀着一个唯一的柿子，个头挺大，已近焦黄没熟透。不知是舍不得摘还是为了显摆？证明它有足够的生命延续力，今年一个明年更多？当生命力这个词跃然脑海的一瞬，我似乎又凭添了一丝力气。

回家周放假了。“养儿一百年，忧儿九十九”。我也如是。给他整理清洗，捎带着枕巾毛巾一锅端。我坚持使用搓衣板，儿子的原话是“妈妈，我爱穿你洗的衣服，透亮，还香香的。”他把洗衣粉的味道付诸到我的手上。
洗衣机洗的快，不纯粹。可以边洗边做别的。搓衣板儿不一样。单说领子，轻轻的揉，揉着揉着浸些水，仔细看看干净了没，领子还得保持不走型。再说裤子，他清一色的牛子裤，年年次次的洗，一条比一条长，洗的过程里，忘了他的青春叛逆，想的都是未来分离的日子，自己当妈妈的想洗也洗不着，期盼交错着失落。
全都洗好，甩干，叠整齐，内外聚齐，还是感觉差了点儿什么，再捋一遍，差什么呢，哦，差了儿子一句轻飘飘的感谢词儿。故意蹭到他身边，借着要表扬的劲儿，妈妈给孩子矫情着，“今天你觉得我对你好不”？伸手想摸摸长了青春痘的那张洋溢生动的脸和浓密的发，他俏皮闪躲，“辛苦啦，谢谢妈”。
他从上了高中，没有说过爱我，以后也不会说，将来会说给该说的人听。我呢，月月老，年年老，老的絮叨，老的和他说千万遍“我爱你”不觉得烦人……
他记得我给他的味道就很好了，我在理性告诉自己。

我给我的儿子做着当妈妈该做的，渲染那么深又那么浅，那么远还那么近，甜的落泪辣的扎心的味道。他感知力是强是弱？他是心怀感恩还是麻木不仁？我又胡思乱想了。
看我一直在收拾，我老娘遛街回来一个人包饺子。剁馅儿，和面，擀皮儿，包好，煮熟，喊我们吃。没等我夹开第一个饺子，她盛上一碗汤放我旁边，自顾说着“快尝尝咸淡，我好像搁了两回盐”。“怪不得先来汤，够咸的”，我脱口而出。然后心里悔悔的。
咸淡都是她做的，她是我妈。她的味道在她心里没有改变过，手板儿变了是年岁大了，忘性大了。
我嘴硬口快，总以为亲妈不怕伤，总以为我爱她，她能感知到。饺子咸了，我实话实说，她不认同，我让我老爸评理，他站在中间，左右望望，“你妈老了，老小孩儿。也就她懂你口味啊……”我更惭愧，爱在心里不说出来，味道品不出来呢？
“也就你妈这么惦着你”。这句话我和我儿子说了多少遍啊！

那棵香椿树的枝桠上落了几只麻雀，叽喳的挺热闹。
那个柿子傍晚了还在稳当的美美的挂着。
入夜了，想想那个“心”的形状，从上到下充着血，一滴一滴的凝聚，升华，最终汇成一个点儿，包容酸甜苦辣咸的味道，“心尖朝下”悠悠远远，绵绵不休！
…………写给所有的妈妈和她们的宝贝儿，愿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