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歌醉金秋

张鸥

　　

《且行且歌醉金秋》（散文）
张鸥

　　腿脚不利索的老头儿坐在街角的长条石上，拐杖时不时杵下地面，提醒靠电线杆子的老伙计“听我的，该我说了”。他们南朝北国辩着犟着，“好汉仍记当年勇”。

　　拢拢抓鬏抓不紧疏落的白发，扭着旋不起的裙摆，老太们从家长里短到“年轻时候咱也俊过”。岁月终究败了年岁“七上八下”的那一代美人！

　　倏忽间，我的心情愉悦起来：“人生一世，不负韶华不负秋，只生欢喜不生愁。”

　　我走在街上，叔伯婶子还念着蹦跳的我吧，唤着“大闺女，大丫头”；曾嫌我“尾巴根儿”的庄里哥哥嫂子老远呼着“大小姐”。不言老不敢老，继之的“大姑姑”、“大姑奶奶”，却有别样情愫泛上，浅嫣淡韵，人情味儿在点点温热。

　　时逢国庆节和中秋节同祥驾临，节节生辉。二零二零我们经历的太多太多，抗疫、水灾、病痛及失去，共克时艰，着实不容易！凝眸回望，拙嘴笨腮的我谨致至爱亲朋们八个字“国泰民安！花好月圆！”

　　猎猎红旗，圆圆月饼，伴我且行且歌醉金秋。

　　子曰的“父母在不远游”，两边老人年事已高，的确不敢贸然出游。还是子曰的“游必有方”，寒假连暑假的达儿决绝地去自我成长，他说的“再日日夜夜腻歪在一起，母子情感岌岌可危”。该留守的留守，该远行的远行。亦是守望与目送的交织牵绊吧，同时站在母亲的情怀，理解了弟妹瞅着颗粒饱满的“巨峰”葡萄无声滑落滴滴情泪，舔进嘴自说自话“我闺女就爱吃酸的。”

　　高速免收通行费，ETC留着以后再用，车一辆接一辆有序蠕行，蚂蚁蛋儿似的。回家的心长了翅膀，回家的路得长路慢开。

　　疫情关系憋攒思乡情，结结厚重一下子轻飘曼妙，千山万水不若亲亲相拥。二零一九岁末领了结婚证，推迟举办婚礼，等，可等来了良辰佳期。

　　生活需要仪式感，原朴真纯的仪式感。只要静待，只要好好活着，都来得及。

　　国庆节，中秋节，相碰相拥，“大”到举国同庆，“小”到人心欢喜。看吧，爱情有了交代，婚礼扎堆，七大姑八大姨加上庄情朋亲，唠的那个亲乎。友情不再是隔屏问候，那不“解渴”，战友、同学、知己甩脱了“改天、抽空”，当面点着鼻尖“你咋还那瘦呀”？一如往昔的青涩少年。

　　我笑说过：“攒了好久的钱，嗖嗖的飞出去，酒，天天连着喝。”但，酒量尚能把持，不填不掺，二两量足以喝出二斤酒下肚的豪情。微醉，我喝的是欢喜酒，攒下的是实惠情。

　　人啊，装醒容易装醉难，怕装久了就真的醉了，失了做人做事的分寸。酒后，望满街满城满眼的红旗，守一轮圆月念“天涯共此时”，我微醉即好。

　　城区，市里，穿戴干净利索赶新人婚礼，寻摸着投缘对劲儿的喝。筵席定时开，佳肴层层摞，谈见闻议时事。有点“速战速决”的感觉，陆续撤离，来不及再约，“旮瘩旮瘩散”，挥手再见。心里默默遗憾着：“都没看清穿白衬衫的小伙五官呢”。我一向喜欢远观男子一领白衫，清爽帅气，至于颜值我都不那么刻意。白衫突显眼神的至纯，大概新郎们的首选源于此，“此生挚爱唯卿卿一人也。”

　　也有顿醉金秋的乐事儿，说说同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么。不用谢我的啊。

　　堂小姑的女儿回门（我们这里女方家闺女新婚翌日待亲朋，也叫“旋门”），我擀皮儿，包饺子，一群娘们姐们嘻嘻哈哈；村部大院支大棚，煎炒烹炸喜气洋洋。这才是办喜事的味儿呢！

　　彼此相爱，爱情讲究门当户对，量女配夫；彼此疼惜，友情讲究爽心悦目，不言亦懂；彼此常聚，亲情讲究枝叶开散，小酒端暖。

　　我们农村办喜事一举三得，“爱情、友情、亲情”，情深意浓。即便擀出来的皮儿圆不圆方不方，架不住包的人手巧“推出麦穗花”，不知道我包的“瘪耗子”哪位幸运吃到了……甚而饭后男人们大着舌头胡咧咧，收拾碗筷的女人们也报以微嗔，如何不醉？檐下堆码整齐的玉米在白剌剌的灯光下映着金色亮光，屋里小淘气们拆被垛抢瓜子，不时笑声里夹一两哭声，很快止住……嚼着糖，我醉了。

　　甭管咋的，就是开心。如今男女平等了，女方家时兴了嫁闺女回门包饺子！“一个女婿半个儿”得改改了，“整个儿”滴。蓦然得知：“牢靠质朴的亲戚是儿女亲家。”心尖朝下，俩孩子结婚了，你闺女他儿子是共同的宝。“等我当婆婆着”，念头上来，对着浩淼夜空我笑了。

　　金秋庆两节，相逢不觉醉。记得李白写道：“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我默念之。想着得趁当下约约我的知近人了。

　　“咣当”，炕沿的大茶缸子掉地上，热茶洒了，掉块釉子。推推眼镜，缸子主人毫不介意接着诌：“……登州大水，湘灵逃难与家人失散，为仆薛妈……卢夫人（赵守贞）与麟囊为凭，义结金兰。”我冒蒙接话“《锁麟囊》啊”，老爷子乐了，长寿眉挑着乐：“对喽！咱们庄户人就得学着戏里的，能帮谁就帮个一把半把的，到咱有事儿不晾场（榆关话，冷场的意思）。”品品，咂吧滋味，“留存本真，总是好的”。

　　“拆袋儿”的苹果挂了色，山楂红了，栗子核桃叽里咕噜掉下来，出姜，出花生，收苞米，酒足饭饱干活啦！且行且歌我醉金秋，谁与我同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