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丹：雪天

邵丹

　　
　　早晨醒来，打开手机，朋友圈里都在晒雪景。我抬眼向窗外看去，淡黄底色有着大朵大朵红色玫瑰的落地窗帘挡住了我的视线。透过窗帘，我隐约感到今天不是晴天，或许我们这也下雪了。
　　
　　急忙穿好衣服，起床。拉开窗帘。果然，窗外雪花纷飞。街道，房顶都落了厚厚的白雪，心里一阵狂喜。今冬无雪，天气一直憋着不冷，可一旦冷起来就嘎巴嘎巴的，近零下二十度，人走在街上就像是走在一个偌大的冰柜里。寒冷终于催开了这神奇的六瓣花朵。上次小城下雪的时候，我正在岛上，也是早晨醒来，打开手机看到朋友圈肖老师发了张雪天路面的照片，并附说说：下雪了，路滑。开车的朋友注意安全。啊！下雪了，我立刻跑到阳台去查看，结果大失所望，岛上的雪连地面都没盖上，只在水泥砖的缝隙有雪的痕迹。小城距离岛上也就一百华里的路程，却不是一个天空，我和家乡的雪擦肩了。
　　
　　终于看到今冬小城的雪了。我站在阳台静静地看雪，雪花不慌不忙，在空中上下翻飞旋转，像羽毛，像柳絮，像夏天路灯下的飞虫。白色的羽片似一群袅娜的舞女，在跳一支欢快的芭蕾，跳得那么悠闲那么轻盈那么惬意。我呆呆地看了一会，便又重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这样的雪天，心也跟着雪一起轻盈，适合读书，适合遐想，适合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我躺在床上任思绪飘了一会儿，像朱自清所说似乎什么都可以想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忽然，我想起好几天没有给三姐电话了。这大雪天，姐姐也应该呆在家里，不会再忙什么农活了。我拨通了三姐的手机：“三姐，家里也下雪了吧？”
　　
　　“下了，家里也下雪了。”
　　
　　“大吗？我这里好大的雪啊！”
　　
　　“挺大的，我透过塑料能看到外面大朵大朵的雪花。”
　　
　　“啊？三姐，你在哪？做什么呢？”
　　
　　“我在大棚里，正种土豆呢。”
　　
　　“啊？这大冷的天”，话刚出口，我立刻就刹住了。因为我知道，塑料大棚里不冷。每年冬天三姐都要蒙大棚土豆，都是数九寒天在大棚里种土豆，晴天，大棚里气温很高，不透风，又闷又热又潮湿，还有一股浓浓的腐霉味，姐姐只能穿着秋衣秋裤干活，汗水把秋衣裤弄得像被大雨淋了一样，而大棚外面则寒风刺骨。出大棚则要穿厚厚的羽绒服，姐姐的羽绒服都是我和女儿淘汰下来，姐姐再接着穿。这一进一出大棚很容易感冒，也容易风湿。我叮嘱姐姐，棚里热，出棚一定要多穿点，别感冒。姐说：“今天挺好，下雪没有太阳，棚里不太热，我和你姐夫打算多干会，我们带了蛋糕，中午就不回家了。”
　　
　　我的心忽然沉重起来，再也没有刚看到雪景时的轻盈惬意。数九隆冬大雪天，我在有空调的房间享受四季如春，诗意地赏雪的时候，我的姐姐却在大棚里辛苦地劳作……
　　
　　心，涩涩的。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说得多好。生活中真的是这样吗？
　　
　　唉，这个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