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霓虹--（3）礼贤下士

韩福臣

“那我们从今天起，就是朋友了。”李丽首先笑着朝向赵晓伸出右手。
“恩，好的。”赵晓说。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他从没有碰过任何女生的手。他同样伸出右手，攥住了李丽的右手。

他知道必须把持自己，与李丽的关系仅是同学关系。所以，他从来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而且，作为学习优秀的学生他必须保持自己的个人形象不受任何影响。对女生，他是保持距离的。如果不是班主任的要求，他在高中三年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与任何女生交往。甚至在他的朋友序列中，也没有任何女人的名字。

自从与李丽交为好友以后，李丽隔三差五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请教一些问题。而李丽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英语课代表的职位。
李丽在班级里的英语成绩一直是第一名，总分能拿到130分以上。这得益于她的父母早就打算让她出国留学，所以请了最好的英语辅导老师，在课外积极辅导。而且，从小学就开始辅导了。
而赵晓的英语在全班仅能排到10名以后，这是他的软肋。因为家境不好，英语从初中才开始学习。而乡级初中英语的教学水平是较差的，英语老师不是优秀老师，也无法与市里的初中老师相比，教学设备落后不齐全，造成了赵晓的英语底子不高。仅能凭借自己的勤奋，来一点点缩小这样的差距。而这是非常困难的。
除了英语，李丽在语文方面也有较好的成绩。在班级能拿到前五名，作文往往能拿到55分上下的成绩（满分是60分），总分也在125分以上。
但其他的成绩非常一般，尤其是数学成绩，仅能得到100分上下，而文综更是惨不忍睹。

“相互帮助，教学相长。”李丽很谦虚地说。
数学老师已经不止一次将她叫到办公室，严肃地批评她，为什么错的那么离谱，而且都是已经在课上讲过无数次的题目，也会做错。
而文综老师也是如此讲。

相对而言，赵晓的数学成绩是非常好的。一般都在125分以上，偶尔会拿到135分。而文综会拿到250分，甚至更高。英语仅能得到120分，语文略高，在120分以上。所以综合成绩也就比其他同学多很多。
因为在数学和文综方面的优势，有着强大的社会人脉的李丽父亲会成功安排学校的教师单独教育和辅导李丽。而已经任务很重的老师和班主任，根本没有精力直接去辅导这个普通的女高中生，碍于校长和教务处主任的情面，他们将赵晓作为了救命稻草。

“让赵晓去，让他去辅导李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也好让李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学霸。不要一天都臭美的不行。以为家境好，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历史老师景志轩说。
“我们每天累得要死，根本没时间照顾孩子和老公。谁会有时间还去照顾那个富家女。如果每个高中生的父母都来学校，要求学校为自己的孩子而单独制定学习方案，那我们岂不是累死。”地理老师孙晶说，“他们自己有内幕交易，而我们既没有得到利益，还要为此付出精力。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魏强也是这样想的。
“我看赵晓也是一个人际交往能力很差的学生。虽然学习成绩很好，但如果缺乏人际交往能力，则无法获得别人的熟悉、认可和信任。这样的安排，不仅可以促使李丽获得更好的上进心和学习激情，也会让赵晓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不同面。尤其赵晓家境不好，而李丽的家境很好，所以赵晓会从她那里知道什么是财富、什么是金钱、什么是社会的另一面。而这是书本上不会有的。”魏强说。

正当两人都在忙着冲刺高二紧张的学习时，非典疫情却从中国南方迅速传到中国北方。随着疫情的加重，学校加强对学生的体温测试和教室宿舍的消毒工作。但这样的工作明显没有抵御社会对非典疫情的恐怖。于是在疫情最为严重的4月初期，学校宣布结课放假，具体开学时间要临时通知。

4月10日，刚放假2天的赵晓还在做老师留下来的试题。此时，家里的电话机想起。他伸手接起电话筒。
“喂！”他问。
“真的是你！魏老师给的电话号码没有错幺。”对方传来惊喜地声音。
话筒那边是李丽。赵晓还在纳闷为什么李丽会给自己打电话。
“怎么是你？”赵晓问，“有什么事吗？”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你，但又不能找到你，所以想打电话请教你。”李丽说。
“你疯了吗？在电话里，你知道电话费多贵吗？”赵晓看了看电话机。
“什么，还是手机打过来的。双向收费呀。你不心疼钱吗？”赵晓很无奈。
真的是这个有钱人的女儿呀。
“你是说电话费这点钱吗？太不值一提了。这部手机还是我爸在我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买给我的，我是用我的手机打给你的。”李丽说。
“我请我爸爸从班主任那里要的电话号码。”李丽说，“人家找你找得好辛苦呀。”
她撒娇一样地说。
“什么，那魏老师就把我家电话给你了？”赵晓说。
可恶，这算什么。你的学生凭什么要我教知识给她。有种自己教会她。我与她非亲非故，哪有那个闲心去教别人。
李丽似乎听出了什么。
“不是不是，是我逼着爸爸这样做的。你千万不要怪魏老师。你知道我家和校长的关系。校长是我表舅，教务处主任儿子的工作是我爸安排的。”李丽说，“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知道的，大人的事情小孩是不能管的。”

“赵晓，我想你了。而且，我有很多题目希望你能帮我解答，还有很多知识希望你帮我复习一下。所以，我想请你到我家做客。我准备了上好的卧室给你，我家里什么都有幺。肯定比你家要好很多。”李丽说。
“你知道，我全部的目的都是为了缩小我与你的成绩差距。所以，请你不要想的太多。我没有非份之想。而且，我家有上好的食品、饮料、DVD、电视机。在这个无聊的时期，只有在县城才有更好的学习环境，不是这样吗？”她说。
“哎，拜托。更好的学习环境不是在家里这样舒适的环境下，应该是学校这样有激情和奋斗的地方。”赵晓说。
这个漂亮妞懂什么？不就是英语好一些，还能做什么？还以为家里是更好的学习环境，真是太搞笑了。
“不是吧。你不喜欢吗？包吃住，每月200块零花钱。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陪我读书就行。不仅有好吃的，我这里还有很多书籍呢。有你最喜欢的最新一期的科学杂志，有大仲马的小说。昨天，爸爸刚给我买了一个电动遥控飞机模型——”李丽还没有说完。
“你是说你家有大仲马的小说，还有科学期刊，还有电模吗？是最新的。”赵晓抢先说。
“还有，作为报酬，我想请你跟我学钢琴。”李丽说。“我钢琴拉得很好呀，已经学了6年了。”
学习好，就有这么多待遇吗？上天真的没有亏待我呀。等等，但我还有时间复习功课吗。不是了，在哪里都可以复习呀，只要把书本都带上就行了。算了，我除了书籍根本什么都没有了。还真的不知道富人家是什么样子。父母总是教会我们对人要有礼貌，不能窥觊别人的钱财，所以他几乎没有在穷富上面过多的关注别人。只是平等地对待每个同学和老师而已。
但他知道自己的寒酸是很明显的。所以，只要走出高中校门。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他的穷困。因为街上贩卖的商品都是他没有钱购买的。而弥补贫困给他的精神压力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苦学，是专心的苦学。让他忘记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的痛，所有的贫困，所有的嘲笑。而获得更多的奖励和奖赏，能让别人包括富人和有地位的人对他刮目相看，使他这个穷酸书生能在所有穷酸书生中脱颖而出，弥补他的伤痛而已。
而真实的他依然一无所有，依然在做着无聊的题目，听着已经耳熟能详的课程，扮演自己的高中生角色。

4月份到5月份，正是农田里的水已经浇过，而小麦正在拔穗的时期，所以此事农事并不多。而赵晓的两个哥哥已经大学毕业，所以没有时间回来。自己在家里除了学习，确实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除了帮助父母做饭，下地干活外，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那好吧，我怎么去你哪里？另外，我得和父母商量一下。”赵晓说。
“我爸爸公司有车，他可以派人接你去。我已经知道你的家庭地址，我会找你幺。不要躲起来，千万不要躲起来，我会生气的幺。”她说。

经过与父母的商量，父母也同意了。
他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但有学校这样的要求，他们也不再阻止。最重要的是，这一个多月剩下来的伙食费和水电费，也是不小的开支。而且，儿子这样有出息，被县城富人的女儿看中，也是他自己勤奋努力的结果。
最后，他们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处理好人际关系，不会做出轨的事情。
“人家是未出闺的姑娘。不要轻薄人家，会蹲监狱的。”母亲很严厉地对他说。
“你们只是普通朋友。真的需要这样亲密无间吗？”父亲不解的问。
在他眼里，富人都是非常自私和冷漠的，不会瞧得起自己的穷儿子。长久以来，儿子都没有得到他和妻子的细心照顾，所以没钱打扮自己。仅是皮肤随他的母亲，细腻而白皙，而相貌随自己，英俊而坚毅，天生有一副让女生喜欢的俊俏样子。读书期间长时间的营养缺乏，让儿子在2年内瘦掉10斤，几乎看不出任何俊俏。考虑到家庭的清贫，儿子绝对在学校是十分节俭的那种，而且非常孝顺和乖巧，从不做违反父亲和母亲的事情。
“那200元的酬劳，记得回来给妈妈。你下年度的学费和住宿费还要交。”父亲说。
“嗯。”赵晓说。

当一辆车子停留在赵晓家的门口。
周围的邻居还在议论面前的车子前面为什么有4个圈。
“这是奥迪A6吧。以前只是从电视机里看过，没想到能见到真的。呵呵。”一个邻居说。
其他人也啧啧称奇。

从汽车里面走出一个穿西服的男人，然后走到车子的另一头，把车门打开。与赵晓年纪相同的漂亮女生从车子里走出来。
“这就是赵同学的家呀。”她微笑着。“这么寒酸，这么破旧，怎么住人的？”
“小姐，进屋以后千万不要这么说。要多说好话，别说不好听的。尽量少说话。”那个司机压低声音对她说，“这是李总提前交代过的。”
“好了，我知道了。”她说。

“好靓的女生。我们这个穷乡僻壤，难得能看到这样打扮时髦入时的女孩子。”旁边另一个邻居小声说。
“是呀是呀。这是谁，是赵晓的同学吗。赵晓的学习成绩很好，在三里五乡都有名气了。这难道是难道是他的同学找他来玩。”后面的人说。
“不对不对。男女同学怎能如此随便呢。学习再好也不能招摇吧。这传出去算什么？”
“这不要脸了吧，不要脸。”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声嘀咕着。
“原来是狐狸精呀。”另一个女人也附和着说。
“哎，别管人家了。这是人家的私事。”那个男人似乎是这个女人的男人，想这样管婆娘的嘴。

从车里走出来，李丽在外面没有停留，就径直走进院子。
经过简短的寒暄，赵晓就和李丽走出了家门。
赵晓将个人物品放进李丽的车子，与母亲告别，就钻进了车子里。
“还有没有别的，一块带上。要不要带上伯父伯母一起去我家做客。”李丽说。
“奥，不用。他们还有一些农活要做，况且，多不好意思呀。”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多2双筷子而已。”
“多谢你的美意。他们什么都不懂，没有你的父母有知识、有文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多多包涵。”赵晓说。
他嘴上说多多包涵，内心在想谁稀罕你那几顿饭，谁少吃过几顿饭。如果不是你父母和老师、还有你苦苦紧逼，谁懒得理你？

“女人是红颜祸水。”他曾经不止一次听各种人说过这句话。
历史单科年级第一的他，当然知道在历史中帝王总是栽在富有心机的女人手上，成为亡国的推动者。而女人缺乏仁义道德，分不清好坏对错，加上历史上女人受教育水平低于男人，只关心物质财富和化妆打扮，自然造成她任用奸回、迫害忠良、结党营私、阴谋造反等行为。
所以，不能把时间放在两个人的感情交流，应该多做些功课了。

面前的女生虽然生在富人之家，有些傲慢，但至少比一般女子好学、有礼貌，甚至有些“礼贤下士”的意思。
他第一次对李丽有些好感。
但，不对，我似乎忘记了。这种感情是对李丽的好感，还仅仅是对富人的好感。我对她并不认识，她会不会是因为同情我才会如此，或者我仅仅是她用来提升学习成绩的工具。
同情，绝对不是感情。
也，不对，我干嘛要那么在意李丽对我的态度。
不对，是我看上她了吗？
你这个“差等生”值得我去付出感情吗？
哎，不对，我不是说应该多做些功课，少谈些感情吗？
怎么了？

“你怎么不说话？”李丽说，“待会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和爷爷奶奶。”
“不可否认，你住的地方确实很普通。这里的人都是这样一代代人过来的吗？仅靠种地为生吗？没有想过其他的谋生方法？”她的目光有些暗淡。
“读书，读书对你们这里的人真的有用吗？我看到咱班所有学习好的学生好像都是像你一样家里都是这样农村里的。你们干嘛要学习如此好，而不去想些更简单、更直接的营生手段。去打工，去学门技术也好呀。”她继续说。

这或许就是班主任安排李丽去认识他的原因，别面上是为了让他教会李丽一些知识和试题，实际上是让李丽知道我们这些尖子生的真实生活状况，鼓励她去忘我的学习，不去关心她那一堆化妆品、衣服和鞋子。
因为她迟早会知道我们这些贫困的高中男生是怎样想的，也是如何做的。

一路上，李丽对周围的事物都在评论，仿佛一辈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东西和世界。
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所面对的事物和人也是不同的。李丽的父母视她如掌上明珠，所以只会给她最好的爱，最好的东西，一直带她去北京、上海、广州等地。根本不会让她去看到这些低微、卑贱、无知的人和事的。未来，她的女儿是要上耶鲁、哈佛、麻省理工、牛津、剑桥等国际名校的。

“另外，你真的没有更好、更新的衣服吗？包括裤子和褂子，还有鞋子。”李丽说。
在赵晓父母面前，她不好意思说他的衣服如何如何。但她知道，父母是向来不喜欢穿着朴素，如同打工仔一样的人。尤其赵晓表面是很普通的，没有高大和强壮的身体。如果没有好看的衣服和鞋帽打扮，那么就更加普通了。而她要让这样的男同学住进父母的家里，真的是惹人厌了。
“有，去年过年刚买的新衣服。在包里，没舍得穿。”他说。
“你是说，去年过年买的衣服叫‘新衣服’？”她说，“你穿了好几个月了，还能是新的。我随便拿出——”她说。
她刚想说，我随便拿出一件裤子的钱就够你穿一年衣服的了，突然想起司机对她说的话，立刻就闭嘴了。
“还有没有更好看一些的？你真是的，知道到我家做客也不多带几件干净、好看的衣服。”她改口说。
“张大哥知道县城哪里有卖男装的吗？还有鞋子。”她对司机说。
“知道，知道。小姐是上品牌专卖店，还是普通服装店？”司机问。
“当然是专卖店。就买和你身上一模一样的那身虎皮了。”她说。
“好的，小姐。”他说。

“不要，不要吧。我觉得现在挺好。”赵晓说。
“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照你这样穿，不被我父母笑死。哈哈。”她说。
李丽觉得他就像她家养的那只小猫，一到要洗澡的时候，都会拼命地往外跑，然后喵喵地直叫。特别像赵晓现在这个样子。
“不用你付钱，我这里有信用卡，可以透支很多钱。我不用还，只要父亲帮我还。”她说，“几件衣服就当见面礼了。”
“那怎么好意思。”他知道无功不受禄，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伦理道德。
但他实在推脱不了李丽的一片好心。
“好吧，等我挣到钱，马上还给你就是了。”赵晓说。

赵晓是人生第一次来到服装专卖店。
这个位于县城繁华商业街内的品牌男装专卖店的区位非常好，靠近主街道，两边是品牌鞋店和品牌女装店。虽然在非典时期，但人流量还是比较好。
不多久，他就穿上了李丽精心为他挑选的衣服、鞋子。
“好不好看，大帅哥。”李丽说，“自己照照镜子。人靠衣服马靠鞍，一打扮就焕然一新。完全换了一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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