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霓虹--（5）合约男友

韩福臣

面前的女生，已经忘记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当赵晓试图将李丽推开，却发现他已经被李丽拥抱在怀了，比以前更紧了。
我是那种为了贪图别人的钱财而去追求别人女儿的人吗？即使没有钱财，我还会帮助他的女儿吗，帮助李丽自己吗？我几乎从来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从来就是希望自己能通过自己勤奋的努力，获得别人的认同和支持。可无奈这个女生确实将当前的一切都当成真的了。
她不愿意面前所有的演员和道具都撤去，仅剩下大学录取通知书，让她失去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她是为了好好照顾赵晓，为赵晓、子女和父母而努力工作和生活，做好了做妻子的准备，还是仅仅被赵晓的外表而吸引而误入歧途，当两人结束热恋后，迅速就回归普通关系，不再履行这海誓山盟、甜蜜爱情。

“李丽，给我4年时间。我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是最合适你的人。即使现在我没有一毛钱，还在用你爸的钱，以后我一定会成为有钱人。到时，我一定用最好的车子把你接进家。给你买最好的首饰，住最大的房子。”赵晓说。
“赵晓，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大房子，不需要首饰，不需要车子。这些我都可以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且，这些我的父母都可以买给你。没有大房子没事，你可以住我家里。我可以说服我父母让他们接纳你。你什么都不需要出。我只需要你，需要你好好跟我过日子。”李丽再次哭泣起来。
“不。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我要靠我自己。我不能再因为贫困而被别人瞧不起，不再因为无知而被别人排挤。不会再因为没钱而被你的父母同情，因为没钱接受你父亲的施舍。”赵晓说。
赵晓已经与她的父亲签订了“契约”。赵晓只要做这个合约男友，坚持到高考结束，就可以获得5000元奖励。条件是不能告诉他的女儿真相，并且不能真的爱上自己的女儿，而且只能提升她的学习成绩，不能降低她的成绩。
现在，这些条件几乎都满足了。只要坚持一下，等到高考之后，就成功拿到了那5000元。5000元对于赵晓这样普通的家庭，是非常多的数字。足够赵晓在大学1年的学费和住宿费总和。
但是，他几乎放弃了。他已经承认自己爱上了这个女生。但他又如何去低下头去接受来自女方的施舍。况且，这样的施舍并没有得到女方父亲的认可。
那他即将失去的将是两件东西，一个是女方父亲在他履行契约后给的5000元钱，另一个是在谎言被戳穿后，不得不重新向女方父亲要求和她女儿交往而被拒绝后，不得不面对失去女生。

这原本就是一场梦，而且是李丽的父母为了李丽的大学梦实现而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
早在非典疫情时期，他已经与赵晓签订了这个契约。契约规定每月200元，用于做女儿的合约男友。而赵晓在高中的所有开销都可以从李丽父亲那里报销。赵晓在与女儿交往过程中，购买的衣服、食品、饮料、书籍等，都是可以报销的。所以，赵晓在此期间不遗余力地帮助李丽的原因，这样的帮助不仅在学习，也在生活和社会交往。
李丽的父亲是为了证明，李丽是离了他的父亲是根本过不下去的人。女儿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按照他的安排，才能达到最佳的结果。
李丽是个懒惰而自私的人，缺乏动力和激情。而赵晓的到来，给李丽以激情和活力，让她了解到作为一个学生应该勤奋努力的学习。而恰在此时，李丽开始喜欢起这个高材生，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而她沉浸在这一个梦里始终无法出来，还在憧憬他与她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美好，那么甜蜜。

赵晓是个刻板而无趣的人。所以，他从始至终都不是真的喜欢她。他只是按照李丽父亲的要求去关心和照顾她。他知道李总的眼线很多，稍有不慎，他这个合约男友就会被解雇，高三的生活费就没有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这几个钱，还要天天在李丽面前拍马屁。
那个拥抱是已经排练很长时间的戏而已，只是李丽根本没有看出来。
但抱她的一瞬间，让他感觉时光在倒带，而他的大脑中重新展现出之前如同电影一样的画面。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确实陷入一场爱情之中。这样的感觉在排练时，从来没有过。这场爱情的女主角是李丽，而男主角是赵晓。男女双方都必须要真正面对自己的誓言和誓词，并且承诺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彼此。
当他无法确认是不是真的时，恰在此时李丽重新抱紧他，让他无法挣开。他突然感觉到一点内疚和心痛。是我骗了她，欺骗了她的感情。我不应该把钱看得那么重，我应该真正的付出感情，真正的关心她。
但是，我有资格吗？以我现在这样浅薄的学识、普通的家境都不适合进入这样的豪门吧。

“我想我父亲已经告诉你，大学四年以后我将去国外留学，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但我依然会等你。我只给你希望，不会等着别人，只等你来娶我。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李丽说。
“你一定要等着我，直到我拒绝你为止。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并不想因为我的离开，而你要离开我。我会天天想着你，你也要如此幺。每天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叫你回电话，你不能不回电话。我说累了，你要说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我说不会哪个题目，你就要教会我哪个题目。我说有人欺负我，你要说那个如此大胆我去帮你打他。”
“赵晓，你是一个完美的男友。我会记得和你在一起的所有时光和岁月。即使我们长大成人，我依然会记得和你相处的这段日子。”李丽说。
“所以，我希望在上大学后，依然可以收到你的照片和祝福，让我们依然和以前那样友好吧。”她说。

因为李丽保守秘密，没有向爸爸透漏任何秘密，赵晓在高考结束后成功拿到5000元奖励。之前的每月200元钱，赵晓都在第一时间给了母亲。因为，在做合约男友期间，他的所有开销包括学费都是李总在承担，没有任何开销。这5000元，他没有给父母。这如同施舍来的5000元钱，赵晓一生都没有见过，是比他一生所花费的钱总和还多的钱。他需要这笔钱，做更大的买卖，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赵晓的思绪回到以前。李丽和赵晓的关系一直保持很好，在课程和生活上多有帮助。时而还会在操场和树林里牵手，畅谈理想和未来，评点老师和同学。偶尔赵晓会讲些笑话，然后李丽会发出欢笑。
每当周六日放假，李丽的父母都会开着那辆崭新奔驰来接李丽。
很多次，当他们在一起上自习。李丽的父母从教室里进来，拉起女儿的手，然后对她说我们来接你了。
李丽微笑着与他打招呼离开，从他前面走过，走向那辆崭新的奔驰。奔驰车里偶尔会有一个司机，穿着整齐的西服领带。然后，他目送那辆奔驰车从他的视野中缓慢离开。
他会一直目送这辆汽车从教室楼经过广场，一直到学校门口。直到这辆车从自己的视野中彻底消失。此时他会在心中激起一丝波澜，并伴有一些苦楚。这样的波澜是在高中之前从未有过的，在认识李丽后，一次又一次加深了这样的波澜和苦楚。

他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个既漂亮又有才学的女生。虽然他是学霸，虽然他是全校的尖子生，虽然他被老师和学校奉为榜样。但离开学校，他是什么？他什么都不会，他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社会混混，是社会底层群众而已。在这些成功人士眼里，和那些根本没有可能考上高中的初中毕业生也没有多少区别。
即使在学校，又有几个人能因为他学习强而赞许他、认同他、支持他。他们都想考上大学，但考上大学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成为这些富人的工人，成为工薪阶层。
未来的路到底是怎样的，未来的路到底应该如何走过？
如果社会不关心学生利益，那么大学就关心大学在校生和大学毕业生的利益吗？

李丽一直在问，如果没有父亲的钱财，他还会爱她吗?他哪里知道什么是爱。但与女生的感情是真挚的，真实的，也是令人念念不忘的。
赵晓想知道，如果他没有钱，她会爱他吗？她又哪里知道爱，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叫爱吗？当然不是。爱情是双方的。是双方履行自己的承诺和职责，共同为了组建和建设家庭而奋斗，为履行家庭伦理和社会伦理生活。所以，当男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时候，也会离开她，直到自己有能力去履行自己的承诺。

高考成绩出来，李丽的成绩只有613分，而赵晓考到了625分，两人相差12分。但李丽这个班级30多名的学生，最终超过重点线31分。李丽按照父母的要求，填报了中山大学社会学。而赵晓考虑到学习成本问题，填报了位于西部生活费用较低的成都市A大学工商管理系。
中山市位于广东省，原广东大学，是为了纪念孙中山先生而改名的国内一流大学。与中山大学一样，A大学也是国内一流大学。
两个人考取了不同的大学，但大学所在地区是绝对不同的。A大学所在的四川省内密布主要的国家级贫困县和贫困乡，也是少数民族聚集地之一，这里是西部大开发的支援省份。所以省内经济水平较落后于东部省份。而中山大学位于中国东部最为富裕的广东省，这里是改革开放最早的省份，也是自明清以来最为发达的省份。从鸦片战争开始，洋人就在这里开始开设各种商业场所，用于奢侈享乐。广东省靠近港澳，能吸引更多的外资，有国家优惠的政策条件，因此经济发展水平远高于四川省。
经济水平的不同，最终影响到两个高材生在大学上的选择。李丽是有着光明前途的一个高中女生。即使在国内上不了好的大学。李丽父母也会安排她进国外优秀大学。即使未来在学业上缺乏成果，但依靠父母的财力，依然可以过最好的生活，依然可以嫁进最好的家庭。一生都受到关怀和关心。
而赵晓是不同，他只要放松一刻，就如同在枪林弹雨、炸弹横飞的战场上打盹，随时都会血肉横飞、命丧西天。因为太多普通人希望获得上位的机会，摆脱自己的贫困面貌。他想起了莎士比亚的话——“要么生存，要么死亡，这是一个问题”。这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不仅是以生离而告终，而是以死别而告终。未来他是否会在激烈的竞争中死去，都难以预料。
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是多少人一生的梦想，但真正一帆风顺、万事如意的家庭都是奢望、奢想。人总是要经过太多挫折、磨难，才真正懂得许多的道理。这也或许是人需要不断的读书、上学，获取科学文化知识的原因。或许他不能对现实要求太多，而是对自己要求高一些，这样就能获得更多的社会认可，并证明自己确实是那个对社会、对家庭、对爱人有用的人才。
李丽，未来我会去勤奋努力地学习和工作的，绝对不会让所有爱我的人失望。即使那时你已经走进花轿，成为别人的新娘，沉浸在爱的围绕中。即使你已经忘记我，在别人的家庭中幸福生活。我的奋斗之心永不变，我的勤奋之志永不变。

赵晓想起了徐志摩的诗歌《无题》。
“原是你的本分，朝山人的胫腂。
这荆棘的刺痛，回看你走过的山路。
看那草丛乱石间的斑斑的血迹。
在暮霭里记认你从来的踪迹。
且缓抚摩你的肢体，你的止境，
还在那白云环拱处的山岭！

无声的暮烟，远从那山麓与林边，
渐渐的潮没了这旷野，这荒天，
你渺小的孑影面对这冥盲的前程，
象在怒涛间的轻航失去了南针;
更有那黑夜的恐怖，悚骨的狼嚎，
狐鸣，鹰啸，蔓草间有蝮蛇缠绕!

退后?--昏夜一般的吞蚀血染的来踪，
倒地?--这懦怯的累赘问谁去收容?
前冲?啊，前冲!冲破这黑暗的冥凶，
冲破一切的恐怖，迟疑，畏思，苦痛，
血淋漓的践踏过三角棱的劲刺，
丛养中伏兽的利爪，蜿蜒的虫豹!
前冲;灵魂的勇是你成功的秘密!

这回你看，在这决心舍命的瞬息，
迷雾已经让路，让给不变的天光，
一弯青玉似的明月在云隙里探望，
依稀窗纱间美人启齿的呱犀，--
那是灵感的赞许，最恩宠的赠与!
更有那高峰，你那最理想的高峰;
亦已涌现在当前，莲苞似的玲珑，
在蓝天里，在月华中，浓艳，崇高，--
朝山人，这异象便是你跋涉的酬劳!”

他的未来，或许就像朝山人，必须面对面前的挫折而毫不动摇，坚持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而不被摧残。
赵晓如果无法在充满荆棘、崎岖、坎坷的山路上找到未来的方向，那么他会被猛虎禽兽吞噬，被充满荆棘的道路所埋葬，从山顶跌落进万丈深渊。他自身都难保，更难以保障李丽在未来能获得更好的生活。
他不是一个想要低三下四的恳求别人的人，更不是想要依靠别人的钱财而过活的人。他是一个有理想、有志向、有抱负的人，一个有知识、有学识、有道德水平的人。所以，他有个人理想。即使没有女人喜欢，他也必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梦想。即使没有李丽，他未来的路也要继续走下去。即使这样的路没有想象的平坦，即使面前充满挫折和坎坷，即使他不断遭受失败，不会短时间实现自己的愿望，他依然不会放弃。
1年的契约时间已经期满。他不应该过多的投入感情和精力在李丽上，而真正爱上她。
如果不是李丽自己走进他的生活，几乎可以确定他的一生中不会有这样一个女生。他的一生都不会有机会与她交往。但命运之神偏偏故意捉弄他，让他在自己最为贫寒时，遇到这样的女生。但他坚强的心，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有任何改变。
1年的契约时间结束，李丽更不应该因为这样的关心和关怀，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光明的未来。她与赵晓自始至终都是不可能的。因为父亲的阻拦，她是不可能爱上赵晓的。父亲可以用任何方式，结束她与他的关系。这样的方式，包括给赵晓以身体迫害，心理迫害，也包括给他以金钱收买他，让他离开她。她不想让赵晓因为自己而遭受精神和身体上的伤害。而赵晓也难以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只爱她，她明白他只是在金钱的激励下，才与她交往。她自己没有赚钱的能力，全靠父母，所以只能对父母言听计从。

04年8月28日，在石家庄到中山的航班上。昨天，赵晓没有出现在送别她的路上，李丽多少有些失望。此时，李丽在思考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继续。
赵晓，我应该如何照顾你，又如何获得足够的金钱去给你更好的生活。
赵晓，我将来一定赚更多的钱，用自己的能力赚更多钱，去拥有我们自己的房子、车子，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们不需要父母的金钱，不需要他们给我们的地位和身份。我只需要你，只要你对我好，我的一切包括我自己都是你的。
赵晓，我等你。希望你也等我幺。如果你真的有本事，一定会来接我的。而我真的有本事，也一定有能力给你想要的生活。

韩福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