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花-（8）白雪

韩福臣

8  白雪
终于知道，原来白雪就是蓉。
阿培知道我找到原来的女友，比我还高兴，抢着要请我喝酒。
在喝酒时，他告诉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我点点头。

我的小说已经写到了男女主角第二次见面。
两个人仿佛有天助，莫名其妙地见了很多次面。
第一次，在火车上邂逅，两个人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
第二次，在学校广场上相见，一见钟情，并开始交往。
……
但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结束我们的故事。
是喜剧，还是悲剧，That’s a question.

自从那次网上聊天以后，我们每天都在电话上聊天。
听得出来，她的身体很虚弱，偶尔能听见她咳嗽的声音，我听着犹如刀割。
为了让她多休息，我极少主动打电话，而且，打电话时也是只说几句话。
虽然我是那么想见到她，那么想和她说话。
“晨，我本来是想让你忘掉我的，可现在，连我也无法忘记你了。”一次，蓉说。
“呵呵，不会吧。对不起，我当时还怪你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晨，我读了我离开以后你写的文章，比以前进步了不少。看来失恋也可以让人成熟不少，呵呵。”
“你的消息倒是满灵通的。”
“不是我的消息灵通，是你的‘足迹’踏遍网络的‘大江南北’。”
我们两个仿佛有永远说不完的话。
但我不得不中途挂断电话，为了蓉。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了，同学都告诉我去市区打工，母亲让我回去。
我打电话给蓉，告诉她，我先回家告诉家里人，然后再去看她。
她很高兴。

回家，母亲很高兴。
但我却有点魂不守舍，毕竟，蓉还在医院里躺着。
我想告诉母亲，但始终没有勇气。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同寻常，问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还是失恋了？
我先是一惊，接着故作镇定，说：“怎么可能呢？”
“说实话。不要骗母亲。”母亲似乎已经从我的眼神和话语中知道了什么。
“妈，我有一个女朋友。”我想了想说，“在大学里认识的。”
我的话刚出口，母亲的笑容立即浮现在脸上。
“儿子，你很有本事呀。快说说，人长得怎么样？人品怎么样？哪里人？”母亲连珠似的问。
“妈，她是一个好女孩，长得很漂亮，对我也很好。只是—只是—”我开始吞吞吐吐，感觉嗓子中有异物，鼻子发酸。
“到底出了什么事？”母亲焦急地问。
“她得了白血病，现在在上海治病，我想去上海看一看她，照顾一下她。”我哽咽着说。
母亲也呆住了，她很快回过神来，说：“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爱她吗？”
“我爱她，我真得很爱她。”我脱口而出，不由得抽泣了一下。
“那你就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要不要让我陪着你去，或者你爸爸？”
“我一个人去吧。”

第二天，买了去上海的车票。
7月11号，坐在开往上海的火车上。
心里想着蓉，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那样的温柔可爱。我很担心她的病情。
对面坐着的也是学生模样的人，一对情侣，在火车上说说笑笑。
想起我的小说，于是从包里拿出本子，继续我的小说。

男孩和女孩在广场上邂逅，同时认出对方，很高兴。
他们在学校的草坪上散步，说笑。
突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他们狂奔地来到最近的一个实验楼躲雨。
男孩发觉女孩很冷，把身上的外套给她套上。
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很快。
这时，女孩的父母听说了这件事，极力反对，一方面因为影响学习，另一方面地位的不同。
女孩的父母是私营公司老板，而男孩的父母是地道的农民。
故事该如何发展呢？我依然很矛盾。

到了上海，我按照蓉给我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医院。
护士小姐指给我蓉所在的病房，重症监护室！！
“你是她的什么人？”她说。
“男朋友。”我斩钉截铁地说。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转身离开了。
“男朋友居然现在才来，真没良心！”护士在后面说。
我的心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轻轻的推开房门，第一眼就看到蓉那张本来丰满的脸，现在却被病痛折磨得瘦弱不成人样 。
她躺在床上，整个病房只有她一个病人。
床靠着窗户，窗户开着，正对着窗户的外面有一棵银杏树，由于是夏季，树叶很茂密。
我以为只有在成都才能看到银杏树，原来上海也可以看到。
坐在蓉旁边的是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起来很疲惫。
她看到我进来，一连的惊愕。
“你走错房间了吗？小伙子。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刚想回答，躺在床上的蓉已经看到了我。
“妈，那是我同学。晨，快过来坐。”她的声音很柔弱，比给我通电话的时候还要弱。
“奥，你就是那个给蓉来信，还打电话给蓉的晨呀。谢谢你呀，蓉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文章写得好，对她也很好。呵呵。”伯母很随和地说着，虽然在笑，但听得出来，很勉强。
“伯母好。”我只是轻声地说。
我心里很难受，哪里还听得下伯母的话。
伯母似乎看出什么端倪，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蓉和我，虽然很久没有看到蓉，但我却觉得仿佛昨天甚至前一分钟刚刚见过她一样。
蓉苍白的近乎白纸一样的脸色，消瘦的脸颊，深凹的眼睛，眼睛周围浓浓的黑圈，让我感觉很难受，心痛。
用手抚摸蓉的头发，感觉那么软，没有用力，却有一撮发丝留在我的手上。

“蓉，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事实就离开呢？我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说。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隐瞒我，你知道我多么担心你吗？”我一句一句地说着。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怕你伤心，所以，……”蓉没有说完，就咳嗽起来。
“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我一把将蓉搂进怀里，并轻敲她的背部。
蓉的咳嗽缓解了不少，不断地在我的肩膀上喘息。
第一次和女孩子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把蓉抱进怀里是一时冲动，当蓉真的靠近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发了一下抖。
“蓉，你好点了吗？要不要我叫一下医生。”
“奥，我没事了。”蓉推开我的肩膀，她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刚才是我不好，我只是很着急。”我说，“你到底得了什么病？真的是白血病吗？别吓我，你可从来不骗我的。虽然你没有在网上告诉我真实身份。”
“嗯。我得了白血病，医生说是遗传因素，我祖父是得白血病去世的。”她冷静地说，“没事儿，医生说很快就好。”
鼻子有点酸，怕蓉看到会伤心头偏向一方，抽泣了一下，忍着，眼泪没有流出来。

“晨，我们去院子里走一走吧。”蓉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呀，呵呵。”
我点点头。
从来没有抱过女孩子。轻轻地抱起她的腰，她的腰很细，身体也轻的不得了。
我不是一个特别强壮的人，但却感觉没有什么重量。
把她放在床边的轮椅上。
医院环境很好，而且今天天气出奇的好，所以已经有很多病人在护士或者家人的陪伴下散步。
蓉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像刚认识她时候的样子。
为了让蓉玩得开心，我也装出高兴的样子，但心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晨，你说我漂亮吗？”蓉突然问。
说实话，因为病痛的折磨，蓉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了，脸上还有一些红色的斑点。
但她笑起来依然是那么美，那么甜，还像我们刚开始交往时那样。
我俯下身子，把蓉的双手攥在我的两只手里，看着蓉的眼睛，静静地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漂亮的，最美丽的，不管你以后有多么老，多么丑，多么虚弱，我爱的依然是你，永远是你。”
蓉的眼睛里透出一颗晶莹的东西。
“我也爱你。”蓉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说。
“晨，我想吃东西。”她突然说。
“你想吃什么？”
“冰激凌。”她说，“我很久没有吃过冰激凌了，医生说不让吃有刺激的东西。”
“那不行，医生既然说不行就不行。”
“我要吃嘛，你给我买一个嘛。”蓉向我撒娇。
“好吧，只能吃一个吆。”
“你推着我一起去，你看前面就有一个商店。”蓉指给我说。
是的，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书报亭，还有一个冰柜。
从来没有想过医院里还会有书报亭。

“我要那一个。”蓉说，“晨，你要不要？”
我摇摇头。
推着轮椅在医院的小径上散步，看着周围来回行走的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难道我和蓉真的只能阴阳相隔，难道我们的恋情不能感动上天吗？
感觉眼睛里涩涩的。
“晨，你在想什么？”一会儿工夫，蓉已经将半个冰激凌放进了肚子里。
“奥，没什么。”趁蓉没有注意，我擦去眼睛里的湿润的东西。
“晨，你吃吗？”蓉拿给我。
“你吃吧，我不吃。”
“你吃嘛，是不是觉得我很脏呀。”她拿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看，我还留着一半没有吃呢？”
我拿起冰激凌，轻轻的抿了一口，递给了蓉。

回到医院，我们又聊了一会儿。
蓉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熟了。
原来，她熟睡的样子也很美。
甜甜的，柔柔的，真的想摸摸蓉的脸蛋。
我觉得很累，不久爬在病床睡了。
梦见蓉的病好了，我们按照约定来到我的家乡—— 一个不大的农村。
母亲热情的招待了蓉，蓉居然也会做饭炒菜，而且叫我尝他做的菜。
“嗯，好吃！”我一边吃一边说。
“哼，就知道你不老实，你看都糊了，你还说好吃。”蓉噘起嘴巴，“以后不理你了。”
“啊，糊了。”我装作惊讶的样子，“呵呵，我老婆做的东西，糊了也好吃。”
“老婆？你敢说我是你老婆，看我不打你。”她拿起勺子，一边笑一边追着我跑。
带她一起去看雪，和邻居家的小孩子打雪仗。
她居然把我当作盾牌，扔向蓉的雪团，一个不少，全都落在我的身上。
不是不能躲，而是不想躲。
因为，因为我想看到蓉笑的样子，每当有雪团落在我的身上时，蓉都会哈哈的笑起来。
我喜欢蓉笑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一只柔弱的手推醒，伴随着的是蓉的声音：“晨，晨，快醒醒。”
我揉揉酸涩的双眼，看到蓉正看着我，伯母站在床边，伯母旁边还有一个不高的大约四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不用说肯定是蓉的父亲。
我赶忙站起来。
蓉说：“晨，这是我爸，这是我妈，你可以叫他们伯父伯母。”
“伯父，伯母。”我说。
外面漆黑一片，我看看挂在墙上的表，10点多。
“你就是那个一直和蓉保持联系的，和蓉一所学校的晨吧？”伯父开口说话。
我点点头。
说实话，我有点儿心虚，虽然伯母在我出现时，很高兴的样子。但自己毕竟是个穷酸书生，况且，我们的恋情被他们阻止过。
“以前，我们也是身不由己，你不要怪我们，我和蓉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冒着家庭的反对，毅然结婚的。”他说，“随着阅历的增加，我们开始把金钱和名利看得越来越重，直到公司倒闭，蓉得了白血病，我才明白金钱和名利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家庭和关心自己的人，是爱。”
“公司倒闭后，以前关系很好的朋友都离我而去，只有我现在这个朋友叫我在他这里帮忙，我想我会一辈子感激他的。自从蓉得了癌症以后，蓉以前的同学包括你都来电来信问候她，而以前那家公司的老板和他的儿子，一个电话都没有来过。最让我佩服的是你，你千里迢迢从河北来到上海探望我们的女儿，蓉。我和我妻子都很感激你。”说话的时候，搂起伯母。
伯母拿起一张面巾，擦自己的眼睛。
“对于以前我们所作所为，我们感到很内疚，在这里，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伯父说。
“没有关系，我做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的女儿，蓉。从看到蓉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我不想失去第二次。这个暑假，我想一直陪着蓉，不知道行不行。”
“行，”伯母抢先说，“我们都知道蓉一直都很喜欢你，不过，你住在哪儿呢？你在上海有亲人吗？”
“没有。”我摇摇头。
“不如住在我们家里吧。”伯父说。
伯母看着我点点头。
“不，我想一边打工一边照顾蓉。”我说。
“晨，不要，太累了。我怕你受不了。”蓉说，“还是住在我们家吧。”
我摇摇头，第一次反对蓉的意见。
“好吧，那你今天晚上住在哪儿？”伯父说。
“我想陪陪蓉。”我的鼻子酸了。
“好。蓉你好好休息，有你男朋友在这里，我们就放心了。”说完，他们退出，把门关上。
蓉问我在哪里找工作，找什么工作。
我说不知道，她不用担心。
为了让蓉多多休息，我们很早就睡了。
可是，为什么我睡不着呢？
虽然现在蓉得了白血病，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见到了蓉，心里也有底了。来自群组: 天马小说

天马湖畔（李文革）

金钱和名利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家庭和关心自己的人，是爱。选择爱，真的很难，语言流畅，感情真挚，钦佩才华。

韩福臣

谢谢。持续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