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天台山纪实

宋长万

　　

走马天台山纪实
宋长万

　　
　　秋寒日盛，薤露墨凝。2010年11月6日，我孤身单骑经兔耳山巅沿山梁一路西行跨壑越峰，直抵天台极顶，与造物者游。
　　
　　凡事皆有缘由。我的天台梦始于兔耳，大约本世纪初开始，人到中年的我业余时间不再囚于鸟笼般的斗室，而是热心于与草木花鸟为伍或与高山流水対晤，静谧地享受大自然的神秘、慷慨与多情。因早年渊源（上世纪八十年代曾在山脚下的旧县村安营扎寨推广板栗嫁接技术）和考虑距离、运动量等因素，距城区十五里的兔耳山自然成为户外活动首选，每年都要攀登若干次。
　　
　　驻足兔耳山巅，大好河山一览无余令人感慨。但让人怦然心动的还有其西侧近在咫尺的天台山：雄伟秀丽、气势磅礴、如锥似笋、玉柱擎天，既恰似热恋的情侣与兔耳隔壑相望，又酷似两姊妹 “欲与天公试比高”。无限遐想中，内心充满了憧憬与向往，给本就躁动的我徒增走马天台的动力与祈盼。
　　
　　俗话说：心动不如行动。十余年天台情愫的沉淀积累，终在2010年十一长假期间付诸实施。筚路蓝缕经旧县村直奔天台。无奈路径险要、草密木茂，不得以铩羽转而东临兔耳，但心存向往。
　　
　　一位哲人说过：目标和起点之间隔着坎坷和荆棘，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只能用奋斗去统一，困难会使弱者望而却步，却使强者更加斗志昂扬；远大目标不会像黄莺一样向我们飞来，却要我们像雄鹰一样勇猛地向它飞去。端坐于兔耳山峦，一边咀嚼失败滋味，一边思考着成功走马天台之路径。期间偶遇一张姓山友，也谈到其早些时候从茶棚乡南山村登天台途中遭遇滑铁卢之遗憾。
　　
　　世上并不存在“失败”，那不过是生活让我们换个方向走走罢了。很多时候，看上去最短、最方便的路，并不一定是捷径。初登天台落败，主要是因时节和路线错误——草滋木盛、山路不彰。于是暗下决心在草木萧疏之时绕道兔耳沿山梁走马天台。
　　
　　“树老野泉清，幽人好独行。去闲知路静，归晚洗山明”。转眼间秋冬交替，我暂时从世俗的泥溷中探出头来，于晚秋的最后一天，脱开生活羁绊，轻装简从奔赴天台，再次体验山人合一、回归自然之妙。
　　
　　黎明破晓时分，山顶烟雾沉沉，云霞弥漫舒展，锦衣斑斓，看群山峰崖之巅，苍松虬根盘结，危岩绝壑之上，怪石峻峭嶙峋。一路攀援而上至兔耳垭口，沿山脊西行向天台极顶进发。
　　
　　脚下沟谷深壑草木萧萧，远处群峦叠嶂山色空蒙。在山梁攀峰跨壑，虽说风景优美，但险情不断：时而巨石耸立，攀之眩晕；时而困于岩间，难以自拔；时而牺牲皮肉，靠增大身体与岩石摩擦力保全性命；时而模仿小动物，在荆棘草丛中钻来钻去……。在气候方面，天公并不作美，苍穹朦胧晹晞，山峦薄雾笼罩，松海涛声阵阵，冷风嗖嗖拂面，广袤的山麓间只我一人踽踽前行，彷徨、无助、恐惧、惊险、甚至危险时时刻刻在考验着我的能力、意志和品质，也曾几度踌躇徘徊，欲放弃走马天台的努力。
　　
　　“下定决心，不拍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伟人经典的鞭策、山区成长环境的历练、前方未曾谋面风景的召唤、危岩绝壁处古人开凿石窝的给力和随身携带小铁镐攀援可做钩、滑坡能当杖、间或披荆斩棘的作用，终使我提振精气神，鼓足攀援劲，一路跌跌撞撞于正午半点在海拔556米的天台制高点开始享受天地间高贵的洗礼。
　　
　　天台极顶面积不大，约百余平方米，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岩石间点缀着绣线菊、嘀嘀嘴子、叶底珠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灌木草丛，间或矗立着一些酸枣、苦榴子等低矮乔木，没有兔耳山、天马山的雄伟壮观与多姿多彩，然一张石床却别具一格。躺下休息二十分钟许，起来四周远望如沐春风，陶然忘机，大有“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之感，这种美只有在大自然里才能看到，只有植根于高山之巅才能展示出来，那是一种不畏风雨、在阳光下自由舒展的美，一种每时每刻都在成长的快乐和自信。
　　
　　来路艰险，归程漫漫。在穹顶习惯性地跳跃喊山、补充能量和水分。停留四十分钟许，我带着眷恋与不舍，择西南路径下山。登偏峰、过古庙遗址，穿林海，抵双泉寺。只见寺庙依山而建，气势宏伟，正殿内大肚弥勒佛憨态可掬，眯眼看世间风云变幻，开口笑天下可笑之人。寺外一古木，也似乎栉风沐雨数百载、阅尽人间沧桑泪。一番感怀之后，不知不觉抵达天台脚下南山村。
　　
　　南山村，风景优美，人称桃花源，是一个以栽植山楂、板栗、核桃等林果业为主、不足50户的小山村。据村中老者说，旧时山中多寺庙，且有数位僧人长住。其中清朝时一位高僧，餐风饮露、参禅修行十八载，始见南天门大开，白日飞升。此后，天台山声名日盛，康熙、乾隆、嘉庆等多位皇帝数次莅临，并建有行宫（现已不见遗址）……。
　　
　　神清气爽，思绪万千。在南山村大地驻足北望，刚刚历尽辛苦的天台山如锥似柱与天相接，奇险神峻，伟岸磅礴，林木蓊郁，尽态极妍，仿佛真有几分宛若游龙的帝王之气，内心又不禁感叹：物有甘苦，尝知者识；道有夷险，履之者知。面对艰难境地，走过去，便都是美好；你的辛苦付出，必将变成礼物；你的清醒与定力，终将照亮前行的路。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从南山村至旧县村，需要翻山越岭，也有一番惊险在其中：晚秋昼短，流连忘返间，夕阳西下，山色空濛，不由得慌乱起来，进而迷路越走离目的地越远，幸好南山村一善良大婶和旧县村一山林承包户刘姓老哥及时指点，才避免了客居他乡或夜宿山林的尴尬。
　　
　　心理学家曾这样解释审美距离：险象环生的经历，固然不能带给人快感，但一旦经过，不再深处险恶之中，再无厉害关系时，曾经的险恶便可以作为审美的对象，当事者可以从容体味到那些可畏甚至恐怖景象中的惊心动魄之美。我想，不仅如此，曾经身历其境者，在此时，也可以欣赏到自己的勇气，坦然地为自己骄傲。
　　
　　望着临冬时节从树上飘落下来、在西风残照中孤零零地漫无目的乱舞的片片树叶，我思绪起伏：在人生和世界的激流中，只有珍惜、牢牢把握现在的每一分钟，以最有效的方式投身于自己钟情的事业，才是实现宏伟愿景的可靠保证，否则，就会在一个个五光十色的希望肥皂泡中蹉跎岁月、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
　　
　　我们虽然不是人生的畅意游者，更不是负重向上的攀登者，但前方遍地葱茏的美丽风景、层峦叠嶂的座座山峰，总是不停地在向我们招手，催促我们将人生定格在无疆的行走和无尽的攀登之中。目标实现了是成就，目标实现不了也会因这一路风雨跋涉变得丰富而充实，这是登临天台的觉悟，也是五十年的人生启迪。
　　
　　起点不是落点。从起点出发，不论是攀登高峰，还是走向远方，只要肯于前行，成功必定一步步走出来；起点不是终点。从起点出发，不论道路平坦，还是历经坎坷，只要坚忍不拔，身后总会有一条优美的曲线蜿蜒。有些时候，生活会拿起一块砖头向你的脑袋上猛拍一下，不要失去信心。我很清楚唯一使我一直走下去的，就是我做得事情令我无比钟爱。
　　
　　……
　　
　　走马天台虽已五年有余，但这段旋律却如陈年佳酿在滋润着我生命中的根根神经。之所以笔尖滑动，就是想对天台山说：与你曾经摩肩接踵既是我生命中的一段插曲，也是永久的记忆，无论如何疲惫或者老去，我都会更加珍惜，认识你真好！

张学敏

前几年也曾和朋友们一起爬过天台山，天台山山体陡峭，山路崎岖难行，那次我们因走错路未能登至山顶而成憾事。大哥孤身一人能到达山顶并写下美文，钦佩之至！

宋长万

张学敏 发表于 2018-3-16 20:38
前几年也曾和朋友们一起爬过天台山，天台山山体陡峭，山路崎岖难行，那次我们因走错路未能登至山顶而成憾事 ...

谢谢妹子点评！撰写此稿时充分借鉴了《天台山印象》，当时主观感觉是一资深男士所作，开会是方知是一位秀女才华。一路想来，在我的登山生涯中，此次是最难忘的，也是最引以为自豪的。再次谢谢您的关注！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