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燃烧的岁月(散文)

蒋敬华

          那是一个特别的冬天，一个让我难以忘怀的冬天，我被抽到了县民兵战备值班分队去学习，值班分队的所在地是一个被一个小江岔子隔开，能远远地眺望到黑龙江的小村庄。黑龙江的对面就是前苏联，那些年两国关系的紧张程度已到了白热化，随时都有打起来的可能，两国都严阵以待，加强防范，在全民中进行有计划的训练。
　　 局势的紧张，每到晚上，对面前苏联方面的探照灯总是不停的照来照去，虽然五颜六色的挺漂亮也很迷人，可人们没有心思去欣赏它，每每看到它都会毛骨悚然。我们这边还常常出现信号弹的现象，有人说那是有人在传递情报，也有人说那是前苏联特务正在秘密联络。我们都已是见多而不怪了。
　　 这一年冬天雪下的好大，年关临近，大雪还是一个劲的下，纷纷扬扬地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向下飘洒。那翩翩飞舞的雪花，像白玉一样圣洁，像烟一样轻，像柳絮一样柔，像一群身着白色薄纱裙的仙女在风的伴奏下，尽情飞舞，北国的冬天更加美丽壮观。
　　 树枝在北风中摇来晃去，像一群青年男女在舞蹈，给这严肃寒冷的冬天增添了许多风景。高耸的山峰像须发皆白的老神仙那么威严，树枝上堆满亮晶晶、毛茸茸的雪花，树皮上的皱纹也被填平了。
　　 房屋都是银装素裹，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把整个大地盖得严严实实。洁白的美丽处处可寻，这么大的雪使时间都变得洁白宁静，它好像是在向人们宣告。只有热爱大自然的人们才和雪一样是最洁白无瑕，才是最可敬的。
　　 大雪把整个村庄都包裹得一片银白。真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这时我想起了一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真美呀。啊雪！你像天使的翅膀一样洁白，像婴儿的心灵一样纯洁。你铺天盖地而来，无私地覆盖着万物，你悄无声息地走来，默默的孕育春天，你纯净，无私，纯洁、我衷心的赞美你，我要向全世界大声呐喊：冬雪，我好喜欢你！
　　 雪终于停了，连队部的院子里一片雪白，房舍披上了银装。雪，像一团团松软的鹅毛，覆盖了整个大地。要过年了连队里就少了活动的安排，有心让战士们放松一下，好好过大年。这老天也愿意跟战士们开玩笑，又连续的下了俩天大雪，给大院子加上了这厚厚的棉被。四个排的战士一起出动，开始清扫大雪，大家一起动手，镪的鏹推的推，把满地的大雪装上来车运出院子，不大一会功夫院子就露出了地面。
　　 活干完了一连的战士开始挑衅，扔过来一个个雪球，边喊着打倒侵略者。这时候大家才发现，院子里出现了俩个小雪人，一个个累的汗流满面，看着小雪人不由得让人都笑弯了腰，那侧的雪人手里端着枪横眉冷对下面写着保卫和平，这边是一大个子的雪人尖尖的大鼻子低头窥视像个小丑。堆保卫战士的哪是一排，抓起了雪球不停的打过来，一边叫着谁敢来侵犯我们就叫他有来无回。这边的人不甘示弱，打过来说我是老百姓我们都是爱好和平的别打了，投降还不行吗，哈哈哈......
　　 大家正打得热闹玩的开心，指导员过来喊了声都进屋了，大家别感冒了，快过年了。我有好消息告诉大家。后面连长和几个副连紧随其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知有啥好消息，都来不及换衣服就跟着进了屋。
　　 全连的战士几分钟就迅速的坐好了，连长先说了声大家辛苦了，我要传达的是县委的一个决定，过完年有一个正规军要路过我县，县里决定要在正月十五那天举行一次军民大合练。参加人员就是来的这个军和我们值班连。观众是全县的县，乡，村三级领导和各地的民兵代表。
　　 大家惊喜若狂欢呼声打断了连长得讲话，太好了，太好了，毛主席万岁。大家的欢呼声穿过屋顶，划破了天空，穿过云层向惊雷一样在大地久久回响。
　　 坐在我旁边的是我们班长，她高兴的掐着我的手不放，我说你掐疼我了。看那边更是可观，俩人对拍，还有抱到了一起的，乐不可支，没有了平时开会时严肃的场面。
　　 指导员接着说我们从现在就要开始进行紧张的训练。因为我们要参加的这次战斗是和正规军一起，我们一定要和他们配合好，不能托他们的后腿。而且是实弹演习，我们不能让正规军看我们的笑话。虽然我们平时都是和正规军一样的训练一样的生活；可我们毕竟来的时间还短。实弹训练也少，大家经验不足，这就需要大家好好训练，把每次训练都当做战场。
　　 训练在紧张地进行，战士们添了一份激动，多了一份劲头。为了让大家适应真刀真枪的实弹演习，连里还进行了好几次实弹射击的训练。
　　 也许是大家都期望的吧，紧张的训练让这个年都过的好快，正月十三那天县里派来了几辆客车把我们接到了县城。一路欢歌唱响了进军的号角。
　　 我们到了驻地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把自己的被单拆下来，作伪装用。第二天进行了预演，预演让我们了解了这次演习的要求和过程。虽然不是正式演习，可谁都没有放松自己，就哪白白的大被单就让我们咕弄了好长时间。刚披在身上时还不习惯，大家不由得互相你看我笑，我看你好逗，互相打趣起来。有人说你看我像不像白衣天使，另一个说我看你倒像杨子荣，那个说那你就像座山雕了是吧，哈哈一片欢喜的景象。
　　 正月十五这天军民大合练正式演习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天刚朦朦亮，有好多人就沉不住气了。起床号吹响的时候许多战士都已洗簌完毕，
　　 县武装部为我们准备的早餐是饺子，战士们精神振奋，瞬间打理好行装准备奔赴战场，连队领导要求战士们都要穿上最暖和的衣服，班级里的干部还告诫战友们要少喝水以防方便，那么严格的演习，哪有时间上厕所啊？也没有地方可以上的，所以尽量减少麻烦。怎么说也是第一次上战场，心里就像揣个小鼓，砰砰直跳。还急切地想早点进入这能让人激动人心的岗位。
　　 天上的白云都像我们招手，哪一片片白花朵摇晃着，像战士们示意，你们是好样的，胜利一定属于你们。路边的小树合着风儿为战士们奏着义勇军进行曲，
　　 这支全副武装队伍，在寻求世界和平的大道上，在捍卫自己主权的责任感的信念中，踩着英雄前辈的的脚印，去接受组织的考验，去完成祖国交给任务，我这人本是性情中人，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真的就想这要是有人把他写下来多好呀，其实真的有人报道，可把我们写的那么详细就不可能了。
　　 我们准时到达了指定地点，那是离县城有10公里远的一个南山的半山岗上。我们四个排分别各自守着四个小山头，隐蔽起来。
　　 这个地方四面环山，山上是一片白茫茫，树枝上的雪花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还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的裸露感。雪花形态万千、莹透晶亮，好象出征的战士，披着银色的盔甲，又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战帆在远航……
　　 没了膝盖的厚厚的大雪掩盖了一切污浊，只有一颗颗大树依然挺立，微微弯下腰来问候我们，向我们致敬。
　　 在自己的位置上披上伪装，就地卧倒，让最宝贵的武器靠在自己身上，在全身落地那一刹那，整个人就像掉到了一个大骷髅里。还不错，白色的被单覆盖在身上，整个人都和大雪地融为了一体。就是离得很近的战友也很难看清楚雪里还有什么，这时让我不由的想起了邱少云.......
　　
　　 战斗开始了，前方就是敌人，发出了任何声音都会给战友们带来危险，都会影响这次整个战斗的胜利。我和战友们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们试探着微微抬起头看看前方，看看伙伴，一片宁静，眼前都是一片片的白雪，谁都不知下面还蕴藏了烈烈火焰。
　　 热血沸腾的身体被大雪紧紧得拥抱着的温度在一点点减弱，手和脚都在一点点的僵化，可谁也不会动弹一点。
　　 也许是吃了饺子的缘故，和我最近的伙伴示意我指着嘴是说渴了，我示意她用手指指着雪，她会意低下了头，我条件反射的也口渴了起来，我把自己的头埋向了雪地，先对雪儿说了声，对不起雪儿我渴了，我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雪儿很凉但是好甜，她帮助我们度过困难，我们就此成了好朋友。我的精神一阵阵振奋，我对雪儿说，冬天的大雪，陪伴我度过了多少岁月，可真正好好欣赏你还是头一回，也从没与你这样的亲密无间过。你给大自然赋予了这般美丽，我这时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雪儿，我喜欢你还是因为你比雨更能清洗世界，你还能够洁纯我们的灵魂。
　　 白茫茫的大山洁白无瑕，白花花一片的白衣战士融化在大雪的深处。在这样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人于心的交战中，不由分说这次战斗一定属于终年与大雪为伴坚强不屈的中国战士们的，
　　 我们在大雪的怀抱中等候了一个半小时，指挥员才发出了开始战斗的号令，只看战士们一涌而起，忘记了自己腿都不听自己使唤的状态，你追我赶的向前冲去，再艰难谁也不愿落在队伍的后面。在50多米的冲锋中我们的血液慢慢开始畅通，身体也热乎起来，冻僵的手也恢复了知觉，第一个目的地在一个半山腰的一片雪地上，前方是一溜好几十个靶子，我们自己找好有利地形，等待命令下达。
　　 我们都不是第一次实弹射击，可这样的庄重的场合还是第一次，我脑子里想着指导员的教导，他说我们大家都把这次演习当做真正的战场，看着靶子就当那就是敌人，他还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抖了抖双肩，眼睛目视前方。
　　 这时指挥员打响了第一枪，我们开始了射击，这次发出5梅子弹，砰砰砰，一颗颗子弹都闪耀着火花串向靶子，沉睡的山谷都摇晃起来，整个山整个县城都能听到一颗颗子弹的喧叫声，它还带着战士们心中的呐喊。就是不远处的领邦想必也能看到这庄严的场面，他要告诫整个世界，中华民族是了不起的伟大民族，她是任何力量都不可战胜的，也是不能屈服于任何国家的。我们每打出一颗子弹和身边战友都会视一下，五颗子弹打完大家不约而同的都伸出右手示意胜利。
　　 因为是实弹射击，又是天罗地网的人，没有人去验靶子。但是我敢断定，我和我的战友们都是很投入的，前方的敌人应该是无疑能生还的。我们完成了第一次冲锋后，领导很满意，
　　 我们要到的第二道防线是寻找日本鬼子挖的防空洞做掩体，日本鬼子当年侵华在每个地方的山里都挖了好多的防空洞，我小的时候就常常听父辈们讲，在我们家的大山里就有好多的山洞，乡亲们冬天去干活时都住在里面，防空洞都是用砖砌的，然后抹上的水泥，可结实了，
　　 我趴在防空洞上面，脑子里出现了电影里一幕幕的小鬼子惨无人睹的罪行，手不由的砸向防空洞，又跺上俩脚也没解心头之恨。我心里骂小鬼子，可恶的小鬼子是贪婪的野心使你们漂洋过海的来到中国，坏事让你们做绝了，你们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国家，你们的残暴终将被正义战胜。你们依仗飞机大炮，先进的武器妄想消灭我们国家。我们的确武器比不上你们先进，只有小米加步枪，可我们维护的是自己祖国主权的独立和民主解放，维护的是和平，是人间正道是正义的。我们身后有全世界热爱和平的人民的支持，我们有自己几万万同胞的同心同德。最终赶走了你们这些侵略者。
　　 我朝前对面领邦的那个国家说了句:大鼻子哥哥你就省点心吧好吗。有劲使在自己国家的建设上吧，别老惦着去干扰人家的生活好不。
　　 第三次冲锋号打断了我的思绪，这时让我们在静静的趴在哪。是谁也都趴的住了，在200米的连续俩次战斗中，我们已有了一种不完全消灭敌人决不罢休的态势。
　　 最后一次的冲锋是刺刀战，在冲锋号吹响的那一瞬间，战士们比以前跑得更快，冲啊的呐喊声震天动地，山谷的回音拌合着战士们的呐喊连成了一片，好像千军万马一涌而来。山间大道就是军民回合的地点。谁都想跑到最前面都忘记了疲惫，
　　 县，乡，村的领导早早的在那个等候了，我们远远的看到解放军军官和领导们热烈握手的场面，有一部分的战士和解放军汇合在了一起互相拥抱热烈交谈一派感天动地的场面。
　　 一场战斗结束了，战士们还久久没有从激动地场景中自拔出来。
　　 中午的主食是元宵，当元宵端到我面前时，让我怔住了，雪白的元宵，让我想起了雪儿，圆圆的元宵让我在想我们的军民大合练就像这元宵，圆圆满满。我的战友问我干嘛呢不吃，我笑了笑说我还是第一次吃元宵，战友说那我看你能吃几个，我真的饿了，一下竟然吃下了九个，我的战友们说好样的，九个代表着我们热爱和平的愿望是永久的。
　　 虽然一场即平常又不平凡的军民大合练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可给了我们很多的教育和启示，从那以后我们民兵值班连的训练更加有素，技能也提高的更快了。
　　 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这激动人心的场面也时常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久久难一抹去。
　　 如果说这场军民大合练表面上只是一场战斗，那我说他留给我们内心的还有很多很多，她使我们更加有了责任感，有了爱国心，有了上进心，有了真正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增强了坚定的信念和坚强的意志。就在我入伍的的第二年夏天我填写了第一次入党志愿书，尽管连里的领导做出很大努力，毕竟是不够年龄不符合标准没有如愿。可她为我的一生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我以后的成绩都来源于在值班分队的良好教育。
　　 特别是每到冬天我都会想起这次大合练，想起雪儿，我还常常倒在雪地上回味当年那份感受。
　　 冬天，虽然没有春天迷人的鸟语花香，没有夏天壮观的闪电雷鸣，没有秋天诱人的丰硕果实，但它也有献给大自然的含蓄的美。
　　 冬日外在了的素雅与内在的高洁，无一不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和无穷的回味和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