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如初鸳鸯石

张鸥

      
        早先年前，乱刀峪那块儿有个李财主，家趁万贯、田地百亩、林地百亩。美中不足的是，李财主只有一个女儿，闺名叫秀儿。秀儿娘生完秀儿，就没再开怀生养，找了好多郎中寻医问药，也无济于事。李财主碰到云游道人或串庄算卦的，就不惜花银子问询。差不多都是一个口径，他们家是财旺人稀。没啥破解的法儿。李财主心拔凉拔凉的。
       深山出俊鸟，秀儿一天天长大了，出落得水灵灵的，如花骨朵一般，又品性纯良体恤贫民，上门求亲的蜂拥而至。李财主把秀儿也当成掌上明珠，想着偌大家业后继无人，就提出来一个苛刻条件：“招赘。”
       有一分能耐哪家父母愿意儿子当上门女婿呢？那可不像现在男女平等。吓跑了那些求亲的人，渐渐秀儿已快十六了，再不成亲就麻烦了。李财主茶饭不思，常常去山梁那边的王财主家，老哥俩叙叙家常解个闷。也巧，他撞见一个儒生模样青年，堂前走过。眼睛一亮，开口打听青年的情况。
        王财主皱皱眉：“实不相瞒，他是内人的远房侄子，投亲而来。根底我不曾知晓。”李财主看中了，不管家道中落不中落，拍板把这个叫王良新的青年，和秀儿配成一对。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门亲事苦了两个人。原来秀儿与家里的长工大壮，早已芳心暗许，大壮碍于身份悬殊，嘴上不敢表白，稀罕秀儿到了骨髓里。
       秀儿试探地问李财主：“爹，你看皮儿看不到瓤儿啊，不啥你再偷着试试他？女儿的终身大事，还请爹慎重。”李财主应允了闺女。秀儿想出一计。
       王良新出来散步，好巧不巧遇到乔装改扮的秀儿母女问路。他眼睛发直盯着秀儿，心里惊呼“天人”。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秀儿含羞一笑，与他攀谈起来。忘乎所以的王良新，说着说着，许愿似的：“你等我好消息吧。那个绝户李财主，还想我入赘，还得签什么契约，小子无能自愿更名改姓，所生男女均随他姓李。想着吧，用不了多久，我把家产整到手，必会迎娶你……”秀儿娘气得直哆嗦，说不出话，秀儿假意答应，回家了。
        李财主听完老婆的报告，气得够呛，打发大壮送信给王财主，亲事告吹。秀儿趁机委婉地提起大壮，人老实，知根知底，在家里做工多年，人品好。李财主眼一瞪：“门都没有。你们俩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癞蛤蟆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秀儿一抹眼泪，跑到自己屋里。
        李财主想尽办法，横扒竖拦的，不让大壮跟秀儿见面。他给大壮在林地搭了窝棚，不许离开半步，食宿自行解决。秀儿缠着娘，让她去看一眼大壮。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娘给她打了掩护。秀儿带着吃食儿一溜小跑到了林地。
        破烂破乎的窝棚，小锅里剩饭剩菜搅和一块儿，有点馊味，猪汤狗水，哪是人能吃的呢。她搁下手中的篮子，喊着大壮，不远处有应答声回应。秀儿奔过去，大壮明显的憔悴了，眼窝子深陷，腮帮子没肉了。秀儿哭了，心疼不已。大壮安慰她：“没事，没事，也许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爹有那么一天，答应咱了呢。我这辈子就认准你，非你不娶。”秀儿抬起泪眼，摇摇头说：“我爹就是个老顽固，他让我死了这条心。”两个人在树根下抱头痛哭，秀儿来了勇气：“咱俩走吧。要饭我也跟着你。”得此佳人，大壮也豁出去了。他想到爹活着时说过的话，天是棺材盖，地是棺材板，喜怒哀乐事，都在棺材里。一辈子不长，有个情意相投的人，进棺材里也无悔无怨。
        按照约定，更深夜静，大壮偷偷潜到宅子角门。秀儿轻轻拉开门栓，两个人牵着手朝山上跑。不提防，护院家丁发现角门虚掩，大喊起来。
        越往乱刀峪里面走，林子越深。大壮拉着秀儿前面借着月光跑，后面山路上，李财主带着家丁们举着火把追，连颠带跑还大呼小叫的咋呼。秀儿跑不快，大壮背起她，趟着道，速度慢下来。后面火光越来越近，李财主步步紧逼，急得秀儿哀怨地哭了。她知道，俩人落到他爹手里，那下场不敢想象。大壮一个趔趄，俩人双双摔倒。秀儿顺势跪地叩拜：“天老爷，可怜可怜我们吧。”千钧一发之际，路过此处的仙人吕洞宾出现眼前。他剑锋一指，就地划出一个圈，追赶的李财主和家丁绕着圈，四下寻找，就是看不到秀儿和大壮。吕仙人掐指，问他们俩：“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嗯嗯，此情不渝。”“那么你们是求今世之缘，还是世世之缘？”大壮和秀儿四目相对，同声说到：“今生太短，愿世世相随。”
        人生如初见，相爱两相望。吕仙人手臂一挥，秀儿与大壮便化作鸳鸯石，站立于山顶，含情对望，共沥风雨。鸳鸯石，不单是挚爱真情的佳话传说，也是点缀乱刀峪的独特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