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美容师

王树军

　　

城市美容师

　
　　老赵是一名环卫工人，农村来的。虽然干环卫工人脏点、累点、工资少点，但老赵很知足。就这样的工作还是老赵托一个远房亲戚给找的。要不是腿脚跑的勤点，好话说的多点，礼物送的足点，这样工作都没他的份儿。那位亲戚说，别看工作不怎么样，名额有限，竞争也很激烈。老赵连连点头并千恩万谢。那位亲戚看着老赵的样子，说了一句很领导的话，你要扎实工作，要对得起城市美容师这个称号。老赵第一次知道，环卫工人还有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美容师不美容师的他不在乎，对他来说只要比在农村挣钱就行。
　　
　　虽然起得比农村的鸡都早，但老赵很知足。有了固定的工作也就有了固定的收入，尽管很紧巴，至少他再也不为儿子的学费、庄稼的施肥发愁了。不光那位亲戚说要扎实工作，他自己也明白不能白拿工资，一定要对得起这份工作。
　　
　　老赵没有想到干环卫工人还有意外之财，当他打扫到一个公交车站牌下面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棕色的钱包。钱包鼓鼓的，一看就知道不少钱，老赵迅速地捡了起来。此时，天色尚早，刚好四下没人，老赵赶紧面朝站牌打开钱包看了一下，果然厚厚的一摞，看样子能顶他几个月的工资。老赵心里一阵激动，随即揣在了兜里。之后，老赵加速了打扫的步伐，很快就拐过马路，到了另外一条街上。
　　
　　在这样一个早晨，在这样宽阔的马路上，没有人知道是他捡了钱包，所以，老赵完全可以据为己有。看这个钱包的分量就知道肯定是城里人掉的，农村人不会揣这么多钱上街，在城里没少看城里人的脸色，即使捡了他们的钱包不还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从钱包的颜色和款式上看，肯定是个女人掉的，那样就更不用还了。老赵因为昨天早上的一件事情，对城市女人的印象相当不好。昨天，他也是打扫到那个站牌下，由于起风，一些尘土刮到了一位女士的身上。那位女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赵赶紧堆着笑脸赔不是。女士不依不饶，骂了一句，你没长眼啊？老赵本想继续道歉，可听那位女士骂人，有些来气，没再理会，便继续扫他的马路。女士又骂，乡下来的就是没素质。老赵听不下去了，回了一句，乡下来的不偷不抢，怎么没素质了？女士看他顶嘴，更来了气，指着他骂，你长得就是一付没素质的样子。老赵拿眼瞪了她一下，女士不干了，上前来说，怎么？还不服气？说你没素质就没素质。说完，那位女士一脚就踢飞了他手中的扫帚。老赵有些委屈，可和这样的女人又没法讲道理，只好借着去捡扫帚，躲到了一边。等那女士坐上了公交车，他才走回来继续工作。从公交车的玻璃里，老赵看到那位女士还冲着他骂着什么。老赵气得直掉眼泪，自己在农村也是受老少爷们尊敬的人，竟让一个女的在大街上骂没素质。现在想想，老赵依然愤愤不平。唉!反正城里人都骂他没素质了，捡到钱包就更不用还了。想到这里，老赵嘴角露出了笑容。
　　
　　有了这笔意外之财，老赵的腰挺拔了很多。终于能给老婆买件衣服了。刚来城里时，老婆说，嫁给你这么多年，也没舍得买衣服，你发了工资别忘了在城里给俺买件衣服。老赵很痛快地说了声，好。谁知，等发了工资儿子要交学费，随后几个月也不断地有其他开支。给老婆买衣服的事就托了下来。这次，一定要买了。老赵在心里哼起了歌曲。
　　
　　就在老赵把整条大街扫完的时候，他的心里又不安起来，毕竟钱不是自己的，真要花了他心里也会不舒服。他老赵在村里是个耿直的汉子，怎么能做这种让心不安的事情。那样的话，真成了没素质的人了。再说，万一这钱人家要有急用呢？不行，外财不发命穷人，还是还给人家吧，想到这，老赵又走向了那个站牌。
　　
　　在站牌下，老赵又见到了骂她没素质的那位女士。看她焦急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威风。老赵意识到可能是她丢的，上前问，你丢钱包了？那位女士急急地说，是啊，你捡到了？老赵说，怎么证明是你的钱包。那位女士赶忙描述，棕色的，最下面一层还有我妈的药费单，是给我妈救命的钱。老赵拿出钱包仔细看了看，还给了她。
　　
　　那位女士表情复杂，不知说什么好，就掏出钱来要酬谢。可老赵转身走了。那位女士忙问：大哥，你叫什么名字？老赵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回了一句：城市美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