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小小说）

张鸥

《算命》（小小说）
张鸥

我非常自信的认为：自己又拙又笨的，愧为女人。更自信的感谢爱人，当年库存积压的我，他敢娶。
不是祖上阴德，是我摊上狗屎运？婚后，婆婆动辄拿我说事儿“宁生孬人，别生孬命。”细思量，有道理吧。

农村人，极爱算命。还信命。不过大多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我佩服先生的嘴。两头蒙，问不败。
譬如，一对儿夫妻怀了孕，请他算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对女方说，肯定是儿子。对方说，一定是闺女。若是直接告诉他，本是两口子，他稍稍沉吟，这个孩子是女方命里带子，男方是先开花后结果的命，回去生吧，儿子闺女都是你们的……这个钱花的忒纠结啊？！
还有，肖家的闺女得了癫痫，老是抽，先生也能说，他会破。什么夜里星星出齐了，人静了，让孩子妈哪件孩子衣服到十字路口喊三声“闺女，跟妈回家来。”他的说法是，掉魂了，妈妈的声音传千里。……然而，那孩子还是自己溜达出去消失在小河里了。

算命有准的吗？！
似乎是越不顺当越算，越算越信越倒霉。
二丫就是个例子。生她的时候据说奶奶极不喜欢，扒拉扒拉的她就长大了。脾气倔嘴还臭，就是能干。和她说过的话人都评价，听她说话听前半句，后半句当空气。她有她的小精明，闷在肚里不说。
有个走街的算命先生给二丫算。结论是：她命带孤煞，六亲不靠，犯了七道白裙子。她呢，真的信了。
七六年地震前，二丫带着闺女离婚回来了。哼哧哼哧的说不出啥原因，就是离了。她妈心疼她，腾个小屋娘俩栖身。嫂子瞅她那个矫情劲儿，每到饭桌上，摔鼻子甩脸的“还真是没处说理了，真以为自己啥黄花儿大闺女没出阁，金贵呀？火都不填一把，该你的欠你的？”
二丫不服，撵嫂子走，你是外人，我吃我妈呢？
嫂子不让她，你妈老了还得指望我呢……一把搂过侄子回了娘家。
哥冲着二丫急眼，妈也没法儿，粮食是按人划杠的，四处张罗给她继续找婆家。
二丫嫁的比较远，出了山海关。关里关外一道墙，那也是东北和河北的界限吧。嫁外省了，大家都这么说。
也许是命？！二丫第三次再回娘家的时候，数来已是第四个丈夫了，她在外省的时候，稍不出心不如意，她就拿先生话说事儿，反正也是七道白裙子，过不来就走。几个同母异姓的孩子跟着她颠沛流离的，混大了。
二丫妈死前交代儿媳妇，她要再换人，别让她进门。出一家进一家哪那么容易？都是我惯的她，她不会做人做事啊？！一点儿都不担待……不是命的事，是她的佞性坑了她。
据说，嫂子压住了二丫。第五个老男人娶了带着一窝崽崽的二丫后，在葫芦岛安顿下来。收心改脾气的二丫，六十多岁后再回关内，平和许多。和人聊着过往，叹悔过，一丁点儿的不称心就离婚不值得啊，哪是命作怪？是心没撂地过日子……
听说她第一次离婚居然是把一天三顿的碗都摞到大锅里不刷，老爷们给了一巴掌，也是呵呵了。

转眼到了这个年代，某位女友还邀约我去算命。
我真真的告诉她，拉倒吧，可别去。我小时候算过，说我活不过二十九。我可还好好的呢，他在大前年冬天傍晚回来被车刮沟里，去了。兜里散碎的钢镚儿毛票儿都没人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