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4-22 20:07
低篷船,石阑干,槐树枝,晨光桥头;黄龙乡微薄的轮廓漫衍。这些活泼的风景,淡妆浓抹总相宜。我荡浆,散步,没有什么高妙与神秘,只剩一味玩耍的心思。温柔真际,丽林轻涧,又在我梦魂缭绕。自然妖艳的滴翠,轻沾着流露的韶光,都随着我的怨愫而款舒冉卷。我在红潮中憬悟着岁月,无论丘壑林谷,沧海桑田。俦伴渺渺的人生,我的意趣只能在蔓草中消遣。这里有摇乱的魅力,萎缩的空旷,无比的诱惑,和我无奈的憔悴而纵情。
石埠。石子路。烟囱和一排瓦房。这里微淡松爽,安适而清静。河埠声浪,微笑细语;周而复始,算不得声响。稀贵与通俗的枝叶,在缭绕灰暗中,索性浑成了一团。夕阳恓惶,稀疏星星,晚夜灯光。坦率的纯情和畅快的淋漓,在夜里,都会发生俗不可耐而露骨的情事。男人体会软弱,女人转而娇媚,缥缈而漫无边际。这滑向濒死的诱惑,在温柔中颠簸,混合着痉挛幽香。他们肆无忌惮,也枯萎了美丽花朵。午夜细细的风雨,又无数次惊醒轻柔的落花;隐入花丛,又默默重逢。在无尽缠绵而又充满盼望的时间里,呻吟着长夜。
黄龙乡南,二一二省道由北往南,贯穿而过,形似雀鸟。赵家塘,金黄稻穗,明绿槐柳枝条。赵家岭,皱额垂睫,闲情松樟。官塘、桃园、黄龙舌,腾散着烟雾弥漫,石级青山犹画屏。花山春意,杨湾雾情。微波漪纹,山麓轮廓;都触摸着远古的思念。由西往东,花车和葫芦潭,长相很是冒昧。难堪中,透着几分清纯。在此珠流河,经联合桥而入皖水。杨柳绿芽,桃花红蕊,压抑的情怀怒放而无顾忌。温情世故的赵下楼, 秀丽端庄的王屋,清澈透逸的刘屋;傅冲依稀,婆娑树影,南遥看一路奇峰艳丽而骄纵。黄龙乡北,珠流河与皖水环抱。东有金狮,苍苔斑驳,骄纵临河。古河树影神彩,木栅而古色。大畈艳丽黄昏,看良田万顷。北有植福,桥静凝影;陈圩波纹石阑,橘绿轻柔;扬林树坪青翠,草丛恣蔓。西南有小畈,荡散缓缓,垂柳槐林,歌咏轻盈。大坦樟香,朝霞晚照,潮润夜露溶溶。板桥舟横,点缀和缓铃声。朝阳榆阴里,麦田农舍,锦带清浅。这里野性纵情动荡,良田铺展徐徐,柔韧轻灵,流溢着幽香而飘然。
散散漫漫的原野,是黄龙乡北部的主要风景。悄然游憩的南部风光,倒也潇洒繁华。遥远的路,安静的石墩,我胆怯而羞愧地坐下来。我想着纯情美妙的岁月,幼稚骄狂的愿望,都在漫不经心地离去。遥远的断石残街,落日苍茫余晖里,东隅荒草蓬生。甜蜜柔媚时光,也在花枝招展中无声地消散着。但是槐香漂浮,会挑逗起小鱼。这里有殷勤的花香流水,轻淡的婆娑树影,还有白鹭新声,柳条沾润。湖边树丛,卷扬荡开而散落。云稀天苍,雾霭渐渐,富丽而温柔。一脉远山,起伏跌宕,千姿百态而荒莽。劈柴塌塌,炊烟飘拂,这里絮聒鄙夷而辛酸忧虑的生活,细微得令我讨厌。
暗淡朴素的美丽,单纯神妙的情愫;黄龙乡烂漫而稚气。这里沃腴良田,山岭绵延;娉婷楼阁,莲馨窈窕。这里有飘转流动的纤纤脚步,轻柔优雅的朦朦身影;她们悠荡旋回,舒卷缠绵。漫不经心的悦目落日,走在荒凉偏僻的深山野林,走在人迹罕至的碧水绿荫。寂寥空蒙而飘浮的光芒中,只留下了婆娑的痕迹:波边水洌,清风徐徐,湖光潋滟;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错错落落,细细碎碎,又空空荡荡,真真切切。月影湖面,月月如是;春种秋收,人们在平淡中走过了祖祖辈辈。女人与多情善感,发生关系,总是会缠绵不已。她浪漫的稚气,优雅的姿态;在深秋阳光里,碎影摇曳在梅树下。她深情散漫,而无比旷阔。她曾年轻风韵,垂挂而飘摆,但随钟声朗朗而淡尽。她曾是漂浮的树叶,在蜂飞蝶舞中,追赶潮流,熙来攘往。她曾在琳琳琅琅的橱窗,神韵贪婪,飘落着异彩。女人多美梦,但是醒来已黄昏。堤岸。炊烟。还有陌生的激流。这里仿佛只留下了传说与残断的碑文。
葛冰如与黄龙镇。葛冰如(1897或1901?-1984),名世洁,笔名凌寒。黄龙葛家湾(今黄龙乡小畈村)人,女诗人。一九一六年,工女红,知琴,善画,能作诗词。一九三八年,参加二十六集团军妇女救亡工作团,随军入川。一九四五年,自印《凌寒阁诗选》一百份,分赠亲友。一九四六年后,其任教于安庆高中。一九八四年病逝于安庆,享年八十七岁。葛冰如多才多艺,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现存的《凌寒阁吟草》,共收诗六百零二首,不用生词僻典,以常见语汇力求写出丽句。《安徽名嫒诗词征略》收录她的诗三首。她事教一生,执教之暇,大量写诗,诗中充满悼亡、思母与忧国的深情。她生于清末乱世怀宁,甚至日军水陆空三面围攻安庆之时, 她应召担任第二十七集团军司令部秘书,兼妇女抗敌救亡工作团团长。如她自己所说“是个体质衰弱而身世伶仃的女子,却具有倔强的个性”。十岁时成了无父的孤女,后又尝哭姑离鸾殇子之悲哀。命运于她太不平静,所以要用凛冽的“冰、凌、寒”来尘封,欲止住无尽的伤痛。但事实上,她是个静谧若青梅的女子,毕生执教鞭,一只粉笔写春秋。她一个人独自诉说着命运的纹理,那些被遗忘的手稿,在梅雨季节也散发着青梅的香馨。
响水闸的故事。(方言故事)皖河大坝哇,原来没得这个闸。遇到大旱的年头,老百姓的庄稼也种不起来。官府呢,还是照样的要粮,老百姓叫苦连天。后来呢,感动了这个皖河里头的红鲤鱼。红鲤鱼很同情老百姓的疾苦,就变个年轻的姑娘,好看的死,起个名字叫小红。小红姑娘呢,就跟土地老爷商量,让佢呢,出面做个
媒,要嫁把王石匠。在成婚的这个晚上呢,小红跟王石匠讲,讲佢呢,想在皖河上造个闸。王石匠呢,也有这个想法,两人就决定哪要造那个闸。回头的,就请哆几十个石匠,跑哆百把里路,花哆三十多天的功夫,把石头呢,搬回来哆。就动手造闸,将将把闸造好,闸就倒哆。后来听老人家讲,皖河要造这个闸的话哩,非要用峨眉山上的宝石来镇这个闸。小红听讲了这个话哩,就一个人连夜飞到峨眉山,偷来哆峨眉山的镇山宝石,为造闸做基石。将将把那个宝石放到闸里去一下子哩,那个看峨眉山宝石的山神就撵来哆,就跟小红打起来哆,从地上打到半天空。土地老爷也出来帮小红的忙。结果呢,小红的背脊骨受了伤,嘴里吐血,现出了原形。小红呢又回到水里头,去守那一块镇山宝石。这个样子闸就建成哆。后来呢,一遇到干旱年头,老百姓就开闸放水。小红呢,在水里头拍打着尾巴,欢喜的要命,发出拍拍的响声,百里以外都能听得到,这个响水闸哇,就是这样得名的。
响水闸,一个美丽的传说,催人泪下。水雾中飘幻的姑娘,纤柔滚动,宁和淑娴。茫茫雨雾中,充满着激情信念;浑然缥缈中,无私地奉献。不畏风尘千万里,重担峨眉它山石。幸福苍生,不畏强暴;用生命,点然了理想;却粉身碎骨,飘摇化烟。红鲤鱼,红姑娘。你艳红迷眩,隐忧无限。你和王石匠的爱恋,撼动沧海桑田,又斜倚软草田间。你也曾同情柔顺,相知贫寒,荆棘况味。你有千年的等待,却不奢华人间。你用真情一世,呼唤丰衣足食。清澈冰水中,你却感受着霞光无限。风雨洗濯的响水闸,依稀清越而歌唱,思流着千古而震荡。
忽晴忽雨,日晕淡清,风凉而潮湿。故事蔫萎,渐渐凋残。涡旋翻卷中的响水闸,斑驳绿苔,疏映野花。红鲤鱼幻化的红姑娘,早已乘风而去。闸旁的合欢树,清清寂寂,情思在苦热暮霭中流漫,在湖岸残山。这里夕阳微风,薄幕朦胧,吹拂而飘然。远古的曾经,给黄龙乡增添了神秘与憧憬。
这里许多甘脆的生命,浪漫于茅棚船篷,庸流浅俗而鲜活。迟缓而遮蔽风雨的日子,黄龙乡人趣味着深浅,无论离愁凄婉与丰满清朗。在清白的暖和里,他们怀着薄弱的贪恋,挑拣着自然的恩惠。他们在焦渴中搂抱亲吻,减慢了时间的流速。他们在晴朗明快的迷离里,又可闻快乐地呻吟着。这里没有痴恋,只有一缕美丽的生活云彩。没有浩荡洪流,只有蛮憨的古闸流水。
儿歌浮游,在兴兴勃勃脚步声中,忘记了回家的路。轻摇的枝影,那里有黄鹂、山雀。野花地坡,沼泽小河,还有飘忽的蝴蝶。宕空的生活中,童心安舒着,又似在攀岩援壁。幽沉气馁中,却增添了妈妈的皱纹。只有忘怀胆怯的苦楝树,糟弄而不恐慌,清白无碍,疏疏密密。黄龙乡,冷静依然地幻想着,称心浓厚,忘却了不满足的空虚。
这里有静静地回忆,素性的勤劳,而非生活所迫。如故而悠远的劳作,真切在平凡的日子。尘世纯正的旋律,应酬着渐渐逝去的青春。河面鲜艳夺目的漂浮,公路上无数的车辙脚印,都留下曾经年少的故事。蜂飞蝉鸣,你如果读得懂它,就是没有遗憾的歌谣。这里有孤单华丽的涌荡,它是叹息运行的轨迹。这里简洁兴漾的山水,使人沉思阑珊,有些冷落在心坎。
阶石演说的历史,那是昨天的故事,静默的语言。风景总是清秀收歇,拂风哀酸。在风色颓唐中,有砖石感受着沧桑的折痕。结皱厚积垢污,顾自匆匆,它们都危运于辛酸苦辣中。花墙廊下,清爽败退的月季,弛缓而终日。我曾有千百次枝叶蓝天的仰望,却只剩抚梦温馨。我在纵情的溪流原野,山谷月光中,欢快而艰辛地迁徙与跋涉着。我用愚昧跪拜秋风,嘱托美丽的灵魂。我用舞动而华丽的智慧,抖擞屹立于风卷残叶之中。我欲把窃窃私语融为秋声,欲把魂消魄荡化作落叶猩红。我自在昼夜周游不舍,猎猎不息的记载着,无论秋风大作,还是秋雨绵绵。
我赞许轻柔的花朵,就不会恨怨傲视苍天。黄龙乡曾经洪荒,现在韧性精华回旋着,豪情万丈。这里空落憔悴的辛酸,早已随风而逝。这里喜悦若狂的歌谣,飘荡在古老而年轻的天空;快活的心轮,展现和领悟着,无尽无休,花开花落的生命。
我日耽风雅,无念自己写下素事篇章。每援笔饰笺,辄劳悬怀,命蹇如斯,殊觉赧颜。我在此只是淡写生活旋律。我非倩人,亦无蓝本,信步观场,稍散郁滞,慨当以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