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弦静瑟瑟伤残景 星河悬影浴华京

   我在高河城中，听广场有唱天仙阳春，其声高遏行云。我看曲中：冷炙漫销魂，掩罗巾，桑径逢迎，巧笑东邻；花底离愁千万缕，仙女相思永苦情；渔樵闲话多牵挂，益伤情，春意犹指詈天庭；诸多浮生长恨，持酒劝斜阳等等。我在花间留晚，皆因黄梅情深。我看她们唱尽欢散离愁，恣歌又携手。我尽情欣赏：胭脂透，寻芳酒，堤平野杳，嫩色王孙归期早等等。夜深人静，我始觉自己早在春空细雨中。于是我晚梦里，多了鸥鹭闲眠，或伴管弦琼田，莲芰香清。我赞叹高河城廓人民，触目留新。我赞叹他们旧曲重听，衰翁呵手再试黄梅情，欲笑还颦，醉止神怡在怀宁县城。

  长江北岸犹看江南月，星汉同，阆苑仙遥，我忘却日前淡烟细雨，斜阳暮草。我看石榴红绡比，漂浮千层意。痴醉于目前景色，我似是已经远离了晚愁。素手芳意，等我再闲寻翠径，缓步香茵，却已是过了赏花季。我看繁华初肃，衰草凝绿。高河街灯多缭乱，又有许多新装游伴，我只静观流水远，终消散。我只在梦里相寻，轻薄浮云，婉转怨意，决绝于千般只无凭。 

  晕霞渐散，宿酒渐醒。我看筝女，犹似敛眉情深。歌声虽然摇曳顿挫，明朗显豁，但是我情在故乡，听清歌却愁断肠。我触目凄凉，只在朝暮衰落中度过了许多岁月。我用感受触摸着颤抖的忧伤，学会了在时间上启航。我总是在遗落笑容后，又让经历重写着单纯。在红润流泪的日子里，我的心情粗糙而沉重。我多情的思绪，时而懈缓，时而徐疾。慢慢地我也由真率走向了深沉，并且浓缩了生活中许多的痛楚。

我往日的情怀，朦胧如水彩，散落在照片里。后来在朝阳中，我才慢慢地读懂自己的眼神，缅怀逝去的美好。我未经彩排的舞蹈，在风雨中，被生活无情地忽略着。我只留下了寂寞，解释着哭泣，体会着心痛。看看照片里昔日的旧容，我抛开了忧郁，也停止了放纵，卓尔不群地写着扯闲的话。在如风吹拂的自由中，我眺望着星辰。我在晨风夕雨中，多愁伤感只为情。我眉带愁容而轩爽，眼含清泪而晶莹。归心香隔，温厚性成，我也曾清净焚修，只不过尘心未净。但是，我已恬淡了凡事，抒词安雅。我一身浪迹凄淇，休道无缘乡梦永。我枯目饮泣，心怀欲碎，只能独看败壁颓垣，荒烟衰草。我在明亮与潮湿中，拉启炽热的语言。写下了我曾经双眼深

情注视着的，又若在悠然梦中，走过的酷暑寒冬。

我的火辣辣的思念，透明而平庸，并且随着弦静而曲终。我看着孤独潇洒的夜幕，消逝着鲜润亮丽，渐渐融化在月光中。想想昔日在刻板的怒言中，我也曾锈迹斑驳，发抖瑟瑟。我常见鱼儿凄惶含泪，似在诉说着垂钓者的阴谋。如今已时过境迁，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我只想让这些傍路的情思，随风千万里。

  江上楚语吴歌往如梭，林中苔茵月影风舞破。我看江岸烟雨，叹情怀离合。我看石镜明净、山口枫林、碧峰遥指孤鸿 ，天籁山色中。我笑青天不饮酒，痴人把盏问。想起晴日里，在断虹霁雨中，高速路途千万里，我饱览长江两岸。天际双阙，观沧浪星辰，我瞩目银河，膜拜恒河沙数。江山依旧，我也淡笑浮生为春醉。露情催君去，潮起落，我静静地看着，渐渐消瘦的皖江花月夜。

  风景优美处，波涛万顷，皖水轻拍岸。蔚然独秀，观音洞天，或丝或竹，丹桂参差。孔雀遗迹，千古绝唱，凝恋花影月偷移。我看香散廋损，纤湿映远，院宇又逢深。我欲携手重寻，只恐被人笑浅风流，相逐东风去。我又怕换年华，一帘幽梦，云淡皖江清。

  我虽然青春常伴雨，但是饥笑无实的功名。我痛饮狂歌如旧，不为儒冠途穷怨愁。我看高河鱼灯虽小，但青山无限，路近樟影桥。永夜闲街，琼露玲珑伴月娇，我待到朝霞生，看河水澄澈多美好。我在晴岚妍华中，在郊外聚相逢，细寻旧迹。我攀今吊古，殷情寄语，看春山顿锁，断决如流，议论雄快。我欲用聪慧妙语，写下爱其巧思，感其知己。或是鹤唳风声，心愈犹疑，风波里我也悄悄记下了伤心语。可是我飘泊天涯，记下的东西，也将无人能看取。我总是雅重文墨，以志悲思。我伤感七情，伏枕寻思，可笑世人识见浅薄，愧面苍穹。织女碧河，莺歌燕舞，我欲结缘去领略这些美丽的风景。我实在慨叹月下模糊多错谬，空门离俗，移花莫惜花枝瘦；枯塘泥花黄云萎，和光阴清泪，四十余载冬去春回。 

江北我细看红尘性情，在集贤古道，宜城天杳。故人尘沙里，我晦迹难再寻。柳泣花啼红，山依秀，我立残薪草边，人影参差伤情怀。想起高河寒溪雨淅淅，石牌瘦石伴冷云。龙山屏风冷香凝，憔悴客，步芳尘，越清流叠嶂，又见长江东波浣月。宜城羁思乱如云，我拂水送行，渐别寂岑。旧迹苍苍暗月坊，别语多难听，鱼浪空，清凉意，我离别之愁在天际。想起那年夕阳红暮里，斜月微辉。

匆匆又是淡暮色，我如梦相逐泪牵萦，伫听寒声，岸花汀草添涨痕。我抬头看西风乱叶，天角孤云。我曾多次峰回路转在孤城，只见风尘憔悴雾飘零。我随车行，看斜阳飞坠散纤云。我望千门，墙头高屋易伤目，香篝花树最匆匆。烟浪江空，传火楼台，不似我缕缕相思漂流处。

  北凝目怀宁，古今天成，我无处问豪英。怀宁政雷核云，星河悬影，匡扶国兴，流霞千里浴华京。云平山横，我嗟日月芳菲尽，昼长人静思犹凝。我若半帘幻花影，半庭芳未醒。脉脉看晴空千里，可惜我这无用身，年华将暮，水凉床藤。露草明灭，寒蝉凄切，何故尘劳匆匆又西沉，我只无奈自身寄浮云。

古人疏狂诗词殇，终须我仔细自端详。诗词里面有惊破霓裳、红尘新月林间醉、旋宜装缀、万里东风泪等等，诸多情怀。其实这些都是雁过南飞，到中流击水，云海雾茫无处归，更不必说敛情凭空泪。我现在多惜情柔，不念旧悲催，尽管逝者如斯，也不听清歌泪垂。我淡看迷烟离幻人自醉，或是梅花负期几轮回。迟日薄里，欲与年华共语，我青春年少知何处？我极目芳草天涯，只见露浓花瘦。风休住，犹见荷花深处鹭，偷窥江月楼。我慨叹人生相随终离弃，哀弦断金缕。漫悲吟，我怎知人何处？我时闲只梦寻无穷山色，晓风残月。

  我用真实地继续，不断地跨越着漫路与阻隔。我眷恋频频回首的日子，虽然净风吹拂里，也有苍鹰的鸣叫。我的心灵被生活的艰辛震撼过了，即使韶光飞逝，也无暇去哭泣。我有时想释放内心的梦想，尝试着去触摸天空。我也会宽容命运的安排，并且知道幸福就在曾经艰苦卓绝的日子里。我觉得事实比起记忆来，往往更加痛苦和空虚。我经常用挣扎来的美好，体会着拥有的可贵。在我的顾盼生姿中，有崇拜的眼神，也有尴尬的沉默。我也知道有选择就会有删除。心虚的悲凉，其实也只是我对生活打折的迟疑与停顿。顺带的羞辱，有时也会使我俗气而恐怖。我想尽快忘了这些生活中琐碎的东西，顺着感动去牵手生活，体会自己的特质，不断地塑造自己的内涵。我想用芜杂的学问，去感应自己的灵魂，触摸敬畏。

  夜半宜城，松竹、瑶琴、雨歇，或是雕栊美酒清歌，热闹非凡。怀宁松苍多阡陌，山景体态轻狂，情韵杳渺。青山外，恼烟撩露，一霎黄梅细雨后，我卧听天仙牵情曲。或是堂深昼永，在风帘露井，听黄梅曲唱。遥望天阔风微，连山收尽残红，高河皖路也催落了许多杂草，而水流东西。我只不见了山泽凄凉，梦破红楼；满目清旷淡远，幽然物外；满目声情悉称，妙合无垠。

  欲望是痛苦之母，我想砍断欲望的牵绊，心无障碍，无忧无虑。我知道：柔能制刚，弱能胜强；内行淳备，斤斤谨质，行于体貌；路之终点，激动人心等等。但是我大部分的脚步，都会枯燥平凡。少年认知的烙印，青年经验的投影，中年积蓄的馈赠；不断地书写着我的感悟和欲望。我有望穿秋水的等待，痛不欲生的误会，心心相印的珍惜等等。它们也都在不断地激荡着，拯救和毁灭着我的欲望。父母的宽容，爱人的贤淑，孩子的热闹；其实都有我内心秘而不宣的甜蜜。

我是一个安之若素的人，不会被利益蒙蔽心灵。我饥则食，渴则饮，自由自在地闲逛着。我在远离人群后，方知世俗功利的渺小。我把自己明智的安置于世外，学会了逐步地去超脱。我任凭河岸淡然地观望变幻的大江，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不管尘世祸福，变故挫折，我心境静然。我想生活中，某些拯救也许等于毁灭，改造也可能意味着失去。别人完美地追求，对于我来说，可能就是痛的感觉，悲凉的滋味。别人分毫不差的招牌动作，我甚至也会倍感压力。但是，我觉得重内容而轻形式，快乐将无处不在。我也懂得与无知者计较，无异于自虐。还是“人如其文”这句话，言简意赅，它说出了秀气水嫩的、素颜布衣的心里话。

我日耽风雅，无念自己写下素事篇章。每援笔饰笺，辄劳悬怀，命蹇如斯，殊觉赧颜。我在此只是淡写生活旋律。我非倩人，亦无蓝本，信步观场，稍散郁滞，慨当以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