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剪除危机

停车场一片混乱，龚兴龙过去拍赖文熙车窗，让他拿着行李箱跟着于雨朋、杨洋进了机场，在安检不远的连排椅坐下。
　　杨洋看着惊魂未定的赖文熙说：“咋样啊？赖先生，刚才的戏刺激不？”
　　“这——这——是为什么？朱碧荷怎么那样了？戏演完了？”赖文熙还真以为在拍戏。
　　“好吧，一时半会儿你是想不通的。你现在应该弄清楚跟你旅游的女人朱碧荷，其实也是季维暠的搭档，也是情人，还骗了他不少钱。呢，你刚也看到了，被他整死了。”杨洋没心思跟他讲故事。
　　“那，然后呢？我下来怎么办？”赖文熙渐渐明白过来，心里更没底气。心想弄半天是真的？我要不是早上车一会儿，这会儿可能也在停车场躺着呢。
　　“理论上说你现在只剩一条路可走了，跑路！”杨洋从于雨朋的手包里取出两张卡递给赖文熙，笑了笑说，“一张是银行卡，里面有五十万美金，你最好赶紧把身上卡里的银子都转到这张卡上，要不然通通得报销！另一张是全球通电话卡，你最好一会儿就换上！去欧洲也好，非洲也好，总之远远儿的藏起来！等这个事儿平息了，我们老板会安排你家里人过去找你去！”
　　“赖先生，再见了。”于雨朋向赖文熙摆摆手，这是他认识赖文熙以来说过唯一的话，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最好还是别见。”杨洋紧走几步挽着于雨朋胳膊，她已不再避讳龚兴龙的眼光。
到现在，赖文熙还没搞懂究竟怎么一回事。就凭他是市委常委，副市长，怎么着就得跑路？还得立马换电话卡？干嘛要把其他钱倒到这张卡上？全是问号。
　　“咋？你是不是舍不得走？”龚兴龙慢悠悠的站起来，呵呵一笑，“过了今天，你可能会成为通缉犯，好好儿把握你这点儿时间吧！还不赶紧买票去？”
　　话音未落，赖文熙如梦方醒似的拉着行李箱朝东航售票口跑。
　　“哈哈哈……”龚兴龙看着赖文熙狼狈样子忍不住大笑，完了转身追于雨朋。
　　朱碧荷上了第二天的头版头条，而且各大报纸头版都占了，而且连续好几天都保持头版位置。
　　碧荷地产董事长朱碧荷涉及黑帮纠纷横尸机场！警方通过机场监控锁定嫌疑犯系香港季氏集团二公子季维暠，现已被警方在全国范围内通缉！在逃！
　　已故碧荷地产董事长朱碧荷，涉嫌多种方式贿赂洛城市常务副市长赖文熙！赖已被撤销所有职位并被通缉！在逃！
　　已故碧荷地产董事长朱碧荷因违规操纵他人地皮被停牌！新洛集团地产部已全面接收碧荷花园别墅，更名为“新洛时代花园”！新洛集团地产部总经理龚兴龙作为公司代表，配合有关部门处理善后工作！
事发第二天早上，季维斯、徐晓蕙、钟燕珍被叫到市公安局配合调查，完事儿回到售楼中心已经是傍晚。
　　往日熙熙攘攘的售楼中心彻底静下来，钟燕珍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总公司调拨的钱没了，丈夫已经被全国通缉，实在想不通怎么会落了个这样的结果。她也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向公公婆婆汇报呢？

“咦嫂，馁唔觉得呢件事太啱呀？（二嫂，你不觉得这事情太凑巧了吗）”季维斯心里也是空荡荡的，真担心二哥有个什么好歹，回香港不好跟父母交代。可事到如今总是要继续的，他只好按于雨朋事先说的跟紧，“馁同咦哥咳点嚟洛城嘅？咳点开始同居碧荷合作嘅？馁好好谂嘅！（你和二哥是怎么来到洛城的，是怎么开始和朱碧荷合作的，你好好想想）”

“可唔咳？（可不是）”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钟燕珍脑袋里像放电影似的回想整个过程，正是大哥季维新让他们来的，还说他安排好了一切。而且跟朱碧荷合作的始末老三都不知道，参与整件事的只要四个人，大哥、阿暠、她、阿楠。咦？阿楠那死丫头呢？想到这急切地对季维斯嚷，“丫楠呢？Akins，就打电话嚟话畀馁咦哥听，还畀大佬同丫楠玩喇!（啊楠呢，Akins，快打电话快告诉你二哥，咱们被大哥和阿楠耍了）”

李英楠此时正在售楼中心外面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季维新也气得破口大骂。

季维暠这一天多时间也不好过，从机场出来时带来的手下基本跑散了，就剩下六七个人，其中还有受伤的。只好躲在与机场反方向的郊区一栋破房子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笼罩着这位平日趾高气昂的暠哥，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一天一夜过去了，他不敢回绿柳城也不敢回住的地方，甚至不敢联系钟燕珍。
看着天色再次暗下来，季维暠从门口来到王宝宏旁边说：“阿宏，你帮我分析分析！咱们是怎么被糊里糊涂弄成今天这样的？在大陆被抓住可是要枪毙的！”
　　“暠哥，”王宝宏凑近些说，“不好说啊，总感觉好像被什么人耍了！你觉得呢？”
　　“啊？”季维暠楞了一下，“说仔细点！”
　　“暠哥，你想想看，咱来洛城以前可不认识朱碧荷，她怎么会轻易跟你那啥？又是怎么会糊里糊涂地拿钱跟她合作？”王宝宏说，“为什么香港那边那么快同意拿那笔钱给你运作？还要指定打到朱碧荷的账户？还有，她怎么知道咱要去机场找她？还埋伏了那么多高手！要不是暠哥先下手，只怕咱几个都得扔到机场！”
　　“可她根本就不是我杀的呀！是她自己撞过来的！”季维暠郁闷极了，再一想觉得王宝宏说得有道理。自己也有所觉悟，“对呀！咱的每一步好像都是被算计好的！”
　　这时候手机响了，季维暠一看是香港的号码赶紧接通。听筒里传出一阵劈头盖脸的暴骂，是他父亲打来的。训斥完了，命令他立刻想办法回香港，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
　　电话讲完挂断两三分钟又响起，这次是季维斯打的，他接完电话气得把电话摔地上，烂成几块。扭头对王宝宏说：“阿宏！走！到售楼部去！是阿楠那死丫头和老大串通串通起来搞我！”
　　“啊？”王宝宏假装一惊，“可是现在天还没黑，出去碰到公安就麻烦了！”
　　“兄弟啊，我实在受不了这个窝囊气！”季维暠眼睛通红，眼珠往外突突着，“想办法弄辆车来！不去收拾这死丫头，我死不瞑目！”
　　“小马，”王宝宏冲小马摆摆手，“小心点儿！”
　　“是！宏哥！”小马答应着出去了。大约半顿饭时间又回来了，“暠哥！宏哥！好了！”
　　几个人上了外面一辆大金杯车。
　　“哎呦！怎么这么大的鸡粪味道？”季维暠捏着鼻子问小马，“太他妈难闻！不行！我受不了！”说着要开门下车。
　　“暠哥！”王宝宏叫住季维暠，“这个要比其他车安全些。你想想，这么大味道公安都未必肯闻，正好可以用这车去广东。”
　　“啊？不会吧？坐这破玩意去广东？”季维暠仔细想想，王宝宏说得确实有道理，现在也不是讲究的时候，忍着坐下来，“小马，好样的！开车！”
　　几个人把车子停在绿柳城售楼中心一百多米外的地方，翻墙从工地绕到售楼中心楼后面，再逐个爬窗子。
　　这时王宝宏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短信息。他抽空档悄悄打开扫了一眼：二十分钟后你带小金小马去厕所暂避几分钟。不由得又是一惊：原来二哥连这里都安排好了！连我们什么时间到都掐准了！
　　季维暠带着王宝宏疾步赶到季维斯办公室，季维斯正在房间拍桌子。钟燕珍和徐晓蕙在沙发上坐着，李英楠在地上坐着抹眼泪。

“馁个死仆盖女！连暠爷都敢反骨！真咳抵死！（你这贱女人连暠爷都敢出卖，真是该死）”季维暠一把就抓住李英楠的衣襟，“噼啪”“噼啪”就是几个大嘴巴。李英楠的脸立刻就红透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淌着。

“咦哥！馁睇！（你看）”季维斯拿着一张银行和一个装着电话卡的透明塑料袋，“呢个咳咦嫂啱啱喺佢间房揾到嘅，电伐卡咳居碧荷嘅号码，银行卡咳佢自己嘅，我哋啱啱查过咧面有五亲两百多满！可佢咩都唔认！（这是二嫂刚在她房间找到的，电话卡是朱碧荷的号码，银行卡是她自己的，我们刚查过里面有五千两百多万，可她什么都不承认）”

“馁个死仆盖女！你呢咳作死！（贱女人，你这是作死）”季维暠骂着，扭头朝着旁边的跟班喊，“阿雄，佢今日咳你哋几个嘅老婆，拉出去轮大米！（她今天是你们几个的老婆，拉出去轮大米）”

一个叫李雄的和另外一个大汉伸手就把李英楠拉住，拉着地往外拖。吓得她面无人色拼命喊：“咦少爷唔好呀！三少爷！叩馁垢我呀！（二少爷不要啊，三少爷，求你救我啊）”

“先等等！”季维斯几步走过来当在几个人前面，毕竟她跟自己好一段时间了，看她这样总有些于心不忍，“咦哥，再畀佢个机会啦？（再给她个机会吧）”

“返嚟！死仆盖女！馁哋听清楚！暠爷我及暪个丫次，馁够胆有丫个几嘿瞒，我畀佢哋轮完大米再岗馁卖到九龙僧！（回来吧！贱女人，你听清楚！暠爷我只问你一次，你敢有一个字欺瞒，我让他们轮完大米再把你卖到九龙城）”季维暠咬着牙吼道。

李英楠赶忙把身子缩回来，边擦眼泪边点头。

“馁咳季维新嘅人？（你是季维新的人）”季维暠直呼大哥的名字，恨得直咬牙。

李英楠点点头。

“咳馁引着还进入馁哋陷阱嘅？（是你引着咱们进入你们陷阱的）”季维暠接着问。

“咳啊！唔咳！咳大少几给嘅意思，我咩都唔叽。（是，不是，是大少爷自己的意思，我什么都不知道）”李英楠先点头又摇头。

“我嘅三十亿呢？”季维暠最关心的就是钱，不然回去天天得挨骂度日。

“我唔叽。（我不知道）”李英楠弱弱地回答，低着头。

“我丢馁老母嘅嗨！馁够胆话唔叽？馁边有咁多钱？（骂人脏话，你敢说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钱）”季维暠脾气瞬间顶到爆炸，“阿雄！”李雄应了一声往前进身。

李英楠吓得哆嗦着哀求：“咦少爷，我冈！（讲）”魂都快吓没了，“前面嘅五个亿畀大少转走咗，后面嘅，我唔知！真咳唔叽嚟！（前面的五个亿被大少爷转走了，后面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馁啲钱哪来嘅？（你的钱哪来的）”季维暠根本不信。

“咦百多曼咳馁同大少平时畀嘅，五千曼我都唔叽，真咳唔叽！三少馁帮哈我喉唔喉？我真咳唔叽嘅！三少，叩馁睇喺我服侍馁啲年嘅份儿上！（二百多万是你和大少爷平时给的，五千万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三少爷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不知道了，三少爷，求你看在我伺候你这些年的份儿上）”李英楠一边哭一边磕头，她知道这时候只有季维斯能救她。

“咦哥，有嗬能大佬冈佢都呃咗！（有可能大哥将她也骗了）”这时候季维斯心里对大哥也很气愤，对李英楠是既痛恨又怜惜。

“勾系噉！咦少爷，我下昼向大少汇报，佢话畀我喉几为叽。（就是这样，二少爷，我下午向大少爷汇报完，他说让我好自为之）”李英楠又是一阵子嚎哭，“佢话唔理我嚟！（他说不管我了）”

季维暠气得抬起一脚踢在李英楠肩头，她身子一歪额头正碰在茶几角上，鲜血立刻就涌了出来，和眼泪一起流得脸上、衣服上都是。
　　“暠哥！跑啊！”门口站的李雄忽然大叫一声摔倒在地，肩头已经被血染红。
至少十多个穿着碧荷地产工服的人闯进办公室，李雄头一个被打倒，另一个人也被按在地上。
　　“姓季的！谁是姓季的？”带头的瞪着眼问，“是谁捅的我们董事长？啊？人呢？”
　　钟燕珍和徐晓蕙被这阵势吓坏了，躲在沙发和办公桌角落。季维暠倒退好几步站在沙发旁边没敢吭，瞪大眼睛瞧着这帮人手拿棍棒和刀子凶神恶煞的东瞧西看。季维斯也被眼前变化吓一跳，楞在原地。
　　带头的见没人吭声接着喊：“二蛋，咋弄？要不——”猛然指着钟燕珍，“先把那女的的衣服给扒了！”有一个人把刀子架在钟燕珍脖子上，伸手就拉她外套。
　　“不要！”季维暠急了，“别碰她！我，我是季维暠。”
　　“哦——！小子！有种啊！就你这小子害得咱爷们儿拿不到工资？咦嗨！链子不错啊！”带头的说着一把扯掉季维暠脖子上的金项链。
　　季维斯的心里直发毛，不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一听他们为了讨要工资，立刻壮着胆子跟他们谈：“你们不要伤害他，我们给钱，要多少我们给多少。”
　　“谁稀罕你们的臭钱啊？我们要我们的工钱！五万零三百，多一个子儿也不要！”带头的扳着脸吼，“他妈的！都赖你小子！谁让你捅我们董事长？”说着朝季维暠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两脚，他硬是没敢还手也没敢躲避。
　　“行！我们给！我们给十万！多的算赔你们的辛苦钱！”季维斯连忙答应，却没敢动地方，“二嫂，晓蕙，沙发上我包里有钱。”
　　“扯球蛋！谁要你的十万？就要我们的五万零三百，多要就是抢劫！你当咱爷们儿傻啊？”带头的看着季维斯把钱拿出来，转身看着叫二蛋的喊，“拿钱！走！”拿了钱把季维暠的项链也撇地上。
　　这伙人拿到钱“呼啦”全出去了，季维斯他们心里猛地放松了。
　　忽然，这带头的走到门口又磨身回来，一刀插在季维暠的大腿上，霎时血流如注。他这才转身得意地往外走，边走边大声嚷：“奶奶个脚儿！敢害咱爷们儿失业！让你小子也出点儿血！”走着还拿出手机边走边大声喊，“哎！120吗？绿柳城卖房的地方二楼有人自杀呢！快来人吧！血窜得呼呼的！”扬长而去。
　　“不好了！暠哥！有警车过来了！我刚在外面放哨——”王宝宏带着金、马二人往办公室边跑边喊。进来一看季维暠在地上歪坐着，地上都是血，“啊？咋回事儿？小金看着，小马，咱追！”
　　季维暠赶紧叫王宝宏：“阿宏！别追！兄弟，赶紧抬我上车，再耽搁就跑不掉了！”
　　王宝宏赶忙撕块布条先勒住季维暠的大腿，让小金背着往外走。出门了季维暠嘴里还喊：“阿珍，Akins，㖏馁哋都快执返香港畀我足曾！（你们也赶紧收拾回香港给我作证）”
　　几个人顺着楼梯跑出去，跑到不远处的金杯车跟前，上车就狂飙。身后就是警车急促的叫声。